燕南槿脚步一晃,竟然一个没站稳,就爹坐在了后面的沙发上。

  站在旁边的沈彦神色冷了下去。

  二少爷爷从外面快步回来,明子琅神色同样凝重,不同于过去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燕南槿脑中却想着昨天的那一幕。

  昨天他被明子琅堵在房间里的时候,明叙把他抱走,带回了房间。

  男人什么都没有问他,这是轻轻的叫他放在床上,最后亲了亲他。

  不要去问关于那些事情。

  但燕南槿却好奇,他歪着头像是有些恶意一般的问着眼前的男人。

  “不问我为什么在他房间里吗?或者你以为我和他没什么牵连吗?”

  至于这个他是谁,两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明叙却神色如常,动作也没有一点停顿的蹲下来,将青年脚上的鞋子脱下了,像是一个最贴心不过的丈夫。

  “我知道,你之前所有的事儿我都清楚。”

  明叙按着青年的脚踝,用了一点力气在上面揉着,像是在抚摸珍宝一般。

  “过去的事我可以不在乎,现在你是我的人。”明叙说着抬起眼。

  “这就够了,其他不过是往事。”他淡淡补充着,似乎看起来很不在乎。

  这样的态度却惹恼了燕南槿,他有些生气的皱了皱眉,突然恶劣了地说道。

  “那也就是说你之前知道我勾搭明子琅,还在她面前说你不行,早晚是要找下家的喽?”

  因为大家都不想说的事,燕南槿却要摊开了说,明晃晃的将这些事摆在太阳底下。

  明叙身子一顿,随后缓缓抬起头,眼底仿佛是有暗光闪过,黑沉一片。

  他握着青年脚踝的手也像是铁钳一般,收紧,冷淡的神色突然勾起了一抹笑容。

  “看来我家大夫人还是不满意我。”

  明叙站起身,高大的男人像是一道阴影,不然将青年盖住。

  燕南槿笑容一顿,心中暗骂一句,又玩过了。

  刚想要找补,却一把被男人按在了床上,像是可怜巴巴的小鸡仔。

  “那夫君得让你满意才行。”

  烛火陡然被吹灭,屋里陷入了一片黑暗,暧昧的缠绵声起。

  “……出去开会?”

  已入深夜,两人穿着单薄的衣服。

  燕南槿披着头发,坐在床上,漂亮冶艳的小脸上,红肿着唇瓣,眼里满是茫然,他看着梳妆台前正帮自己耐心的收纳着指甲油和口红的男人,迟疑的问:“去哪儿开?”

  明叙沉默了一下,随后像是随口道。“就隔壁城。”

  “隔壁县城?可那不是发生挺多事吗?还死了很多商人。”

  哪怕再不了解时政新闻,燕南槿也知道如今的津城必定危险至极。

  各方势力纵横交错,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汹涌,有些动乱是必然会发生的,尤其明叙作为明家掌权人,怎么也不该自己动身去那里。

  燕南槿愣了一下,忙道。

  “不用担心,我有数。”明叙没有像再说下去的欲望。

  “什么不用担心啊?你这身子还有数?”

  明叙嘴角一勾,眼底又掺着暧昧。

  “你又不满意了?”他说着,有点玩笑的意思,企图转移话题,但燕南槿立马察觉到。

  “我在和你说正事!”燕南槿皱眉道,有些凶巴巴的。

  “好好,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还有我去那里主要查一件事,你应该也知道的,就是那具落水尸体。”

  燕南槿一愣,他顿了顿道。

  “尸体.....是谁?”

  这句话问出来,明叙也难得回答不上来,神色格外的复杂,像是陷入了难以言说的回忆往事,里面全是心酸。

  “....我父亲.....”明叙含糊的一句话,却像惊天的雷。

  “什么?可是老家主不是十几年前就....”燕南槿被惊得直起身,满脸不敢置信。

  “这件事,我以后会和你说,去了隔壁县城后,我也会把凶手告诉你,是谁,再等等我好吗?”

  明叙握住燕南槿的手,轻轻道。

  燕南槿心中一动,缓缓点了头,他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燕南槿很快就睡在他的怀里。

  而如今。

  明叙失踪了,明家陷入一团乱,老夫人早已经老了,没有了谈商的资本,只有明子琅和沈彦做得了主。

  但燕南槿知道没人真正为明叙伤心,甚至连尸体都没找到,就已经办起了葬礼,简直.....

  可笑至极。

  燕南槿不愿参加,但他站在二楼上还是忍不住冷下了脸,看着楼下那群接着葬礼,拿着酒杯谈生意的人只觉得作呕。

  名利场上曾经那些和明叙把酒言欢的“朋友们”,如今却在他生死未卜时高谈阔论。

  明家下人井井有条的为来宾们准备酒水和食物。

  一切都很稀松平常,和往常毫无差别。

  明叙在外结交的朋友来到明家,和明子琅打了招呼后便坐在一旁。

  他虽然自称是明叙朋友,但其实关系也就那样,来这里也主要混个脸熟,凑凑热闹罢了,但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二楼的人。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穿着保守的黑色连衣裙,袖子长到手腕,裙摆宽大垂坠感十足,边角绣有黑色 图案,身材纤细,腰肢窄软,柔顺乌密的黑发自然的垂在身后,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腕和脖颈白的发光,雪白细腻的如凝练的牛乳。

  离着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得到“她”的漂亮。

  是一种清纯勾人的美丽,哪怕穿着低调的黑色棉布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鲜艳的颜色,但就是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甚至想把那挡住“她”脸颊的头发拨开,看看她那张脸究竟张什么样子。

  很快,又有一个人从女人背后出现了。

  那是个看不清脸的高大男人,身形挺拔颀长,气场尊贵优雅。

  水晶灯切割成片的光影洒在他身上,印出他苍白俊美的下半张脸,他不急不缓的自黑暗中出现,站在女人身前,垂眸看着“她”。

  明叙朋友仔细辨认着,发现竟然是沈彦,他猜测是沈彦的情人,心中不由遗憾。

  男人宽阔厚实的肩膀牢牢挡住了女人的身体,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走后,女人冷冷的抬起头。

  那是一张如他想象,甚至比她想象的更加漂亮的脸。

  “她”涂了口红,唇瓣柔软嫣红,有些被亲吻过的肿胀。

  狭长的凤眼水光潋滟,眼睫湿淋淋的垂坠在眼睑下方,在面上落下一层鸦羽般的阴影,那张脸好小,小的甚至没有男人的手掌大,皮肤瓷白细腻,气质清纯可怜。

  “她”站在阴影中,单手扶着墙壁,摇摇欲坠,面上却浮着奇怪的潮红,鬓角的汗水渗出,眉眼轻轻一挑,从眼尾便勾出一股才被男人疼爱过的、与清纯糅杂成一团的欲气。

  明叙朋友看的面红耳赤,迅速垂下眼,眼神又不期然的落到女人细的好像一只手便能握住的腰上,悄悄咋舌。

  ……怎么这么细啊。

  她对危险有天然的直觉,就像这位新上任的接班人明明面色如常,她却觉得好像看见了一头冰冷危险的凶兽,正漫不经心的演着这场闹剧,眉眼间尽是漠然的冷意。

  明叙朋友站在女人堆里,听见了周围夫人们的窃窃私语——

  “就是那个,看见没?黑裙子那个,是明叙的大夫人。”

  “就是她啊……这明叙走了她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靠山没了肯定被扫地出门呗。”

  明叙朋友看向那个黑裙女人,没想到那是明叙的大夫人,竟然这样漂亮,但不是说娶的男妻吗?

  原来是女人吗?也对,大户人家怎么也不可能真娶男人....

  但沈彦对她也格外觊觎.....

  明叙的朋友垂涎地扫了眼燕南槿,突然发现燕南槿似乎在生气,脸色冷冷的。

  只猜测是闲言碎语导致的。

  为什么要生气呢。

  燕南槿心平气和的想。

  ……如果晚宴前傻 逼沈彦没有托忠伯给他送裙子,刚刚也没有在走廊上对他说“这里没有男人能当你的下家”的话,他应该不会生气。

  但现在,他只想赶快把这劳什子晚宴结束,收拾收拾包袱赶紧走,要不是没查清尸体是造成的,他早溜了。

  晚宴结束后。

  燕南槿捏着眉心回了卧室, 他有点累,连裙子都不想换便躺到了床上。

  宽大的黑裙裙摆散在床畔,罩下一大片黑。

  这两天经历的一切都像一场梦,明叙莫名失踪, 沈彦以雷霆手段正名上位。

  晚宴上不少人旁敲侧击的想要询问他明叙到底出没出事, 他不想回应, 也确实不知道男人如今到底怎么样。

  男人之前答应他不会出事.....

  燕南槿抿唇,胡乱拨开扎在颈窝的长发,他身上还穿着墨色长裙,裙摆随着走动的姿势轻轻扫过腿侧。

  窗外下起了冰冷的小雨,昏暗的光线洒在铺满羊毛地毯的地板上,他掀开帘子,看见冷风吹起满地枯枝败叶,带来一阵萧瑟荒芜的寂寥感。

  今晚是个无月之夜。

  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地面上,沉闷的声响足以掩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