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

  刀叉不甚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那头细碎的说话声一停,明叙道:“忠伯,去给沈少爷拿一对新的来。”

  “不用,”沈彦俯身,声音低低响起:“擦擦还能用。”

  他弯身去抅刀叉,顺着深红色的桌布往下看,看见了一条修长纤细的腿,足尖漫不经心的勾着他的小腿,撩起他的裤腿,又放下,挑弄的意味十足,像今天在客房里勾引他那样。

  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眼睛水光潋滟,一点点亲着他的五官。

  漂亮的诱人的妖精。

  沈彦脸色几乎没什么变化,仍然平平淡淡的,只是放下了左手,一边吃着切好的牛排,一边在餐布下伸出大手,牢牢抓住青年作怪的小脚。

  “怎么了?”

  对面传来明叙低沉的询问。

  接着,是燕南槿轻轻地解释:“……没事,被烫到了。”

  “慢点喝。”

  他没有穿袜子,脚心的软肉和他温热的大手毫无距离的贴合着,这一身皮肉都被养的精细,连脚心似乎都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可怜的五根脚趾怯怯的蜷缩在他掌中,一动不敢动,

  沈彦终于可以安静的享受这顿晚餐,他随意地捏捏手中那细颤的脚背,得到青年抬眸看来的一眼。

  一顿晚饭吃完,燕南槿牵着明叙的手,随男人一同回了卧室。

  餐厅内依旧飘荡着饭菜的清香。

  下人们收拾餐桌,管家谨慎的走到仍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的沈彦身旁,轻声问:“少爷?怎么了?”

  男人黑发垂在眼前,看不出神情,半天才淡淡应了声,起身离开。

  “没事。”

  他独自一人回了卧室。

  二楼主卧内此时却响着欢喜的笑声。

  燕南槿和明叙并肩躺在床上,青年有点困,昏黄温馨的灯光落在米黄色的床褥上。

  庞大温柔影子压在身侧,男人起了身。

  他身形高大,胸膛结实,从床头柜上拿过书,单手揽着趴在胸前懒洋洋闭着眼睛的青年,一边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用沙哑低沉的嗓音念着书。

  念得不是什么文学名著,也不是有趣的小故事。

  而是西方经济学巨著,晦涩难懂,听得燕南槿昏昏沉沉,没过一会儿便伴随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进入了深眠。

  临睡前他又听见了一声低笑。

  额头被温柔的亲了亲。

  燕南槿窝在男人温热的怀抱里,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浑身暖融融的,舒服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觉睡醒, 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寒风吹过,枯树垂着光秃秃的枝桠,燕南槿又在温暖的被窝里躺了许久才起床。

  他换了件明叙给他新买的衣服,是件学生装, 下了楼以后正看见坐在客厅内看着书的男人。

  意外的沈彦不在家

  沈彦这两天一直待在家里,家里的事也慢慢放在放到了沈彦手里,但外面的公务还是由明叙处理,所以沈彦跟着出去接受一些事情,二少爷虽然看着游手好闲,但其实也会跟着明叙出去处理事务。

  年关将至,延城却有些不太平,包括明府都背着人命案,所以哪都不安全。

  听说隔壁城接连出了几起凶杀案,手段极其残忍, 死的还都是商会里的商人。

  燕南槿不知道这件事和湖里的尸体有什么关系,但和商户有关,他就不由想着,那具落水尸体会不会是商户,触及到了明家底线,所以被淹死抛尸呢?

  他想着,走下楼,却不知自己又收获了一大批视线和目光。

  燕南槿穿着蓝色的女学生服饰,上面编织着雪白的狐狸毛,像个再漂亮不过的女学生,雪肤黑发、乌眉长睫,清纯又欲气,肿胀饱满的唇瓣依旧有被男人重重亲吻的痕迹。

  燕南槿寻思了一会,还是决定去后院再看看,说不定能探索到什么东西来。

  拍板便去了后院,疯女人的动静似乎没了,应该是还在睡觉。

  燕南槿顺着后院的池塘走了一圈,突然发现边沿有血痕。

  池塘边沿处,被茂密草丛掩盖,只有细细的一丝,不细看就像是暗红色的海草依附在池塘边上。

  燕南槿蹲下身,怀疑是落水尸体的痕迹,是先被痛击,流了血才被扔进河里吗?

  青年打量着池塘水,里面意外很清澈。

  连里面的鱼都能看见。

  燕南槿看着水面上他清澈的倒影,人影幢幢,波动间第二个人影陡然出现了。

  微笑着的女人站在燕南槿身后,只露出一个头和长发的影子飘荡在河面上。

  有些可怖。

  燕南槿和水里的人影对视几秒,猛的回头。

  果然,是那个疯女人。

  女人披散着头发,牙齿间还有血丝,像是吃了生肉的野兽,口齿间吐露着血腥气息。

  她微笑着,像是在玩什么游戏,拍着手开心道。

  “骗到了,骗到了....”她像小孩一样竟然转起了圈。

  燕南槿站起身,他倒是对眼前的疯子没什么感觉,在末日里总是有疯子的,被组资源逼疯,被人逼疯。

  太多了,数不过来。

  “你知道那尸体在哪?说吧,哪呢?”

  燕南槿冷冷问着,他抱着手臂完全不带一丝留情。

  女疯子停了下来,歪着头,她看起来也约莫不过三十多岁,虽然被折磨的憔悴枯槁,但意外地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柳叶眉,桃花眼,模样算的上出挑。

  不知道是为什么成了疯子。

  还不受沈彦待见,竟然被关在了破小的柴屋里。

  但燕南槿向来没什么同情心,他虽不杀老弱妇孺,但是不代表他是什么好人。

  女疯子转了转眼,突然嘿嘿笑道。

  “我当然知道在哪.....你知道明家二少爷吧?”女人像是突然正常了,神秘兮兮地说着。

  燕南槿皱了皱眉,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到明子琅了。

  他第一眼见的也是明子琅。

  “尸体在他那,你去问他吧。”

  二楼某间偏僻的客房内。

  灯光开的昏暗,窗帘紧闭,透过细微的缝隙能看见外面还在下的冬雨。

  年关降至, 延城的气氛越发热闹。

  长街两旁的小商贩往往天才擦黑就收拾了东西归家。

  北风凛冽呼啸,刮起地面上干枯的树叶枝条。

  老爷车驶在宽阔寂静的马路上,能听见冷风吹过车门发出的闷响。

  路边穿着粗布短袄的行人们行色匆匆, 低头捂紧衣服,就连精壮魁梧的黄包车汉子们也都三五成群的聚到一处,一边抽旱烟一边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明叙带着沈彦去了银行,明子琅则没什么兴趣跟上去,便索性回了家。

  北方的天冷的刺骨,哈出的气大团大团的,明子琅还骚包地穿着自己的棕色大衣,利落之余像个富家公子般轻佻傲慢。

  他去了酒馆,脑子里不知在惦记谁,总之不知道是谁。

  去了一个英国人开的酒馆,里面的酒到底有些烈,喝多了就会上头。

  明子琅自称千杯不醉,喝的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但他知道自己醉了,不然脑子一片混沌中只能看到那雪白小脸,和穿着旗袍的勾人样子。

  真招人疼。

  明子琅打着晃,摆着手,坐上车,回了明府。

  开门,没见着人,大厅,没见着人。

  明子琅推开了忠伯,一路走到了二楼,大少爷的卧室直晃晃地敞着门,里头谁也没有。

  明子琅烦躁地呓语两声,打着晃回房间去了。

  他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像个没身体的灵魂,空荡的,仿佛下一秒就成了一张瘫在地上的皮。

  明子琅揉了揉太阳穴,推开了房门。

  瞅见了梦中的人。

  .......

  燕南槿在明子琅房间小心翻找着,但找了很久也无果,一开始是找尸体,从明子琅周围的客房就翻了个遍,没有,一看就没人进去过。

  后来想着进明子琅卧室里找找有没有用的资料,也没有。

  就仿佛明子琅真是个清清白白,没有城府的花花公子。

  但燕南槿不信邪。

  在明子琅的床上翻找,他掀开里面的枕头,一个红色的信封掉落出来,燕南槿忙要去捡,但他刚弯下腰便觉得身后有人。

  燕南槿眼神一厉,手肘往后砸去,却被身后人握住,大手带着灼热的温度,有些烫。

  “怎么梦里还这么调皮。”

  明子琅醉醺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年轻男人灼热的身体靠了过来,像是火炉一般,烫的人全身烧红。

  和明叙不一样的温度。

  似乎是因为酒精,一点就燃。

  “明子琅?”

  “嗯.....”

  明子琅含糊地应了一身,高大的男人像是野兽一般环住了自己的猎物,长臂一揽,将怀里的青年全部纳入怀中。

  燕南槿推着男人的胸口,皱着眉问道。

  “你喝酒了?你让开。”

  明子琅瞧着眼前人的漂亮小脸,痴痴一笑,反而抱的更紧了,连着大脑袋一块埋进了燕南槿的肩颈处。

  像是嗅闻什么一般,将灼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一块喷洒在他身上。

  燕南槿有些恼意,更加用力推着明子琅。

  明子琅似乎也有些生气了,突然收紧手臂,将燕南槿推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