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洲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怎么都醒不过来,睁不开眼睛。

  忽然,有人怼了他几下, 强烈而真实的冲击感, 致使他睁开了双眼。

  李安洲懵了几秒,才发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双脚也被绑住了。

  他躺在一辆改装过的大巴车上,中间有类似于牢房的铁栏隔断。

  车还在开, 前面预估坐了十几个人, 应该就是绑了他的人,那些绑匪可能以为他不会醒,还组队玩起了游戏。

  他记得明明是在参加任家的慈善晚宴,怎么突然到了这?

  李安洲想到什么,意识猛地清醒过来。

  他回过头, 看见程景望、苏若莹和温朗也躺在车上。

  三个人已经醒了, 也全被绑住了手脚。

  他和程景望躺在外侧, 刚好能把那躺在里侧的苏若莹和温朗挡住一些。

  李安洲仔细一看, 发现温朗正在咬苏若莹反绑在身后的手腕上的绳结。

  李安洲借大巴车的颠簸翻了个身, 正对向程景望他们。

  见他醒过来了,其他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程景望观察了一下车前绑匪的情况, 确定没事后,挪近了些, 凑到李安洲耳边低声说:“别怕。”

  李安洲表情严肃地点了下头。

  程景望又说:“你转过去,我先帮你把手上的绳子咬开。”

  这麻绳很粗,又绕了好几圈, 要咬开谈何容易?

  李安洲想起自己藏在暗袋里的迷你小刀,他还跟霸总和小周总展示过。

  他对程景望小声说:“程总, 你记得我放在口袋里的小刀吗?”

  听言,程景望的视线转到了李安洲的胸前。

  可小刀在西装内侧的暗袋里,他们都被绑着手,要拿出来的话,还是比较有难度的。

  李安洲正思考该怎么拿,程景望已经全身往下移了移,咬掉了他西装外套的纽扣。

  程景望嘴上叼着纽扣,抬头与他对视。

  昏暗的灯光下,霸总的眼睛明亮却深沉,引得李安洲一愣。

  反应过来霸总想干什么,李安洲抿唇,点了点头。

  程景望这才轻轻吐掉纽扣,把另一颗也咬掉了。

  然后,他探入李安洲穿着的西装外套的里侧,去找那把暗袋里的小刀。

  李安洲能感受到程景望的动作,身体不可避免地紧绷起来。

  熟悉的气息扑洒在身前,在这个本该紧张害怕的环境中,显得莫名其妙又异样刺激。

  李安洲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他紧咬嘴唇,逼自己不要去想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偏头观察起车内绑匪的情况。

  绑匪们正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时不时掀起一阵哄闹,也太不“敬业”了。

  李安洲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情形,是在进行什么环保断电活动,还有小提琴家在演奏。

  太巧了吧。

  刚好断电灯灭了之后,绑匪溜进来把他们绑走了,加上小提琴声的干扰,人走近了也注意不到脚步声。

  而且任家的慈善晚宴一般人进不去,更何况这十来个绑匪。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就是任子炼设的局!

  怪不得给霸总送邀请函,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安洲蹙眉看了苏若莹和温朗一眼,温朗仍在努力地咬着绳结。

  可是......任子炼抓苏若莹和温朗干什么?

  难道是查出来地下赌场被端的事,跟他们也有关系?

  李安洲思索的功夫,程景望已经用嘴叼出了小刀,他提醒李安洲做准备。

  李安洲心领神会,轻轻地翻了个身,把绑在身后的手露出来。

  程景望咬着小刀,一点一点地去割麻绳。

  知道会出事,李安洲特意挑了把锋利的,不到一分钟,绳子就被割断了。

  手的束缚解开了,李安洲赶紧拿过霸总嘴上的刀,帮程景望把绳子割开。

  手脚都得到了释放,怕走动的声响太大,会惊到绑匪,他保持躺的姿态,挪过去帮苏若莹和温朗。

  终于,四个人手脚上的麻绳都解开了,但他们依然躺着,维持着被绑的姿势,并把割断的麻绳绕在手脚处遮掩,防止绑匪发现端倪。

  四人尽量躺近了些,方便小声密谋接下来该怎么做。

  现在他们在大巴车上,中间又有一道铁栅栏,跑过去跟绑匪们对打,太不现实了。

  只能继续装晕,等大巴车停下后,绑匪们肯定会打开后面的门抓他们下车,可以到那时再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

  而且李安洲和程景望身上,有周连勋给的能报警的定位器,他们按了三下,应该已经报警了。

  相信周连勋那边发现他们不见后,也会尽快派人追过来的。

  有了对策,现在就静等大巴车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哎?后面那四个人的位置是不是变了?”

  这时,绑匪中有个比较亮的声音开口说。

  李安洲心里一惊,他不由得看向霸总。

  程景望朝他眨了眨眼,表示先按兵不动。

  “你是不是傻啊,大巴车在开,颠来颠去的,他们躺在后面肯定会移位啊,”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还是说你在怀疑我的技术吗?我配的迷药可是用了最大剂量的,保证他们明天都醒不过来。”

  又有个声音说:“那几个人咋还倒一块去了?”

  那道浑厚的男声说:“好吧好吧,我去看看,你们先玩,这把可不能输啊。”

  话音刚落,前面的座位上果然有个身影站了起来,朝他们走来。

  李安洲闭上眼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完全消失。

  忽然,李安洲脚上的绳子被拽了拽。

  不好!

  这一拽不就发现绳子被割开了吗?!

  李安洲心中大惊。

  但来人却没有什么反应,接下去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难道没有被发现?那人回去了?

  李安洲疑惑地睁开眼睛看过去,正对上绑匪那带着笑意的双眸,他一个激灵,浑身汗毛竖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吓晕过去了。

  只见蹲着的绑匪笑了笑,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李安洲还没反应过来,绑匪又用唇语说了两个字——

  “藏好。”

  李安洲一愣,这......什么情况?

  “坚哥,你看好没有啊?没问题就赶紧回来,要开团了。”前面的绑匪催道。

  被叫“坚哥”的绑匪站起身,回道:“没什么问题,他们都还昏着呢,我回来了。”

  说完,他就走回去了。

  李安洲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坚哥”是在帮他们!

  他们能提早醒过来,就是因为坚哥下的迷药不重。

  拽他的麻绳,还叫他“藏好”,应该是绳子割断的地方露出来了。

  想通了,李安洲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把他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没想到坚哥居然是来帮他们的,绑匪里面有自己人,到时候他们反打起来也容易。

  只是不知道这“坚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巴车又行驶了十几分钟,总算是停下了。

  前面的绑匪陆陆续续下车,然后肯定会来开后面的门,抓他们下去。

  四人互相致意,都屏着口气,时刻准备着。

  果不其然,大巴车后头的门“吱嘎”一声发出了响动,门要开了!

  李安洲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麻绳。

  门开了,上来七八个人要把他们抬下去,等人走近碰到他了,李安洲用吃奶的力气一脚踹开去抬他腿的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反手就把麻绳绕到去抬他肩膀的匪徒的脖子上,使劲一勒,直接把人给勒晕过去了。

  其他三人也用这个法子,干掉了剩下上车的绑匪,霸总更是守在车口,把想上来帮忙的绑匪一个个全给打回去了。

  首战告捷!

  这一下子就把绑匪三分之二的人搞得没有战斗力了。

  李安洲正想跑到霸总那边帮忙,程景望却突然停下了打斗。

  “滚下来!”有人怒斥道。

  这个声音......是张天阳!

  李安洲想到什么,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只见霸总下了车,车下张天阳的身影显露——

  而且张天阳手里还拿着枪!

  李安洲诧异地盯着枪,原来这场绑架还跟张天阳有关,怪不得在慈善晚宴上看见他了,只是这货哪来的枪啊?!

  本来被李安洲他们这么一搞,绑匪那边还能站着的,就剩下张天阳、坚哥和另外两个身形比较健壮的人了。

  但是张天阳现在有枪,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张天阳让那两个健壮大汉将程景望绑起来,然后把枪口对准了苏若莹,喊道:“不想她死的话,你们也都给我下来!”

  没办法,三人只能先下了大巴车。

  下车后,李安洲环顾四周。

  天黑了,月光大盛。

  他们貌似被带到了山上的一处废弃厂房,厂房的视野很好,可以看见不远处蜿蜒的山道。

  张天阳拧着眉,问站在他旁边的人:“坚哥,你不是说你那药效很厉害吗?怎么他们一个个全醒了,还生龙活虎的?”

  “我怎么知道,该死,不会那人卖假药给我吧!”坚哥一脸的愤怒加无辜,“不要计较这些了,先办正经事,那两个人不是你提议要抓过来的吗?归你了。”

  李安洲顺着坚哥的眼神看过去,“那两个人”原来指的是苏若莹和温朗。

  听这对话,“坚哥”应该是任子炼那边的人,本来是只想抓他和霸总的,然后任子炼不知道为什么找上了张天阳合作,于是张天阳提出要多抓苏若莹和温朗。

  李安洲想明白了大半,只是仍然想不通,这“坚哥”既然是任子炼的人,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张天阳却把枪指向了李安洲,恶狠狠地说:“不够,还有他,是他硬闯我家把沁月带走,又去赌场捣乱!我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被枪指着,李安洲倒是没那么慌了,听张天阳的这一番话,他忍不住笑了:“张天阳,你真是被人卖了也不知道!任子炼是在利用你借刀杀人,不然我们为什么会这么早醒?你用你的榆木脑袋好好想想,私藏枪支是要判刑的!”

  张天阳的神情一滞,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坚哥。

  坚哥倒是面不改色,他绕有兴致地盯着李安洲,眉目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见张天阳态度松动,苏若莹也劝道:“是啊,张天阳,你再好好想一想。你觉得沁月离开你,是因为我们在中间挑拨,你大可以像上次一样找几个人来揍我们啊。这次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又绑架又动枪的,这些可都是能判刑的罪啊!”

  张天阳看了看手里的枪,下意识退后一步,明显迟疑了。

  温朗赶紧“添把火”说:“张天阳,你本性不坏。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小情小爱,就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你现在还能回头的,你放心,看在许沁月的面子上,我们是不会报警的,你只要放下枪离开就可以了。”

  “我......”张天阳面露难色。

  李安洲和温朗对视一眼,看准时机,两人齐齐冲上去,一个紧紧制住张天阳,一个去抢枪。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了!

  “洲洲!”苏若莹惊恐地喊了一声。

  “李安洲!”程景望喊道,使劲挣扎起来,那两个大汉死死地摁住了他。

  原来是在李安洲抢夺的过程中,张天阳奋力反抗,不小心朝天上开了一枪,索性没有人受伤。

  张天阳震惊地看着手里的枪,难以置信地呢喃道:“他明明说这枪是假......”

  李安洲没听见张天阳的呢喃,枪声在耳边响起,他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然后被人一把甩开了。

  苏若莹连忙跑到李安洲身边查看情况,见人没事,松了一口气。

  那边坚哥将温朗从张天阳身上拉开,一把擒住了。

  他冲不远处扬了扬下巴,对张天阳说:“警察来了,要么赶紧跑,要么丢枪投降。”

  李安洲顺着坚哥的指示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远处山道上呼啸而来的警车。

  他心中大喜,没想到警察的动作这么快,小周总那个能报警的定位器也太好用了吧。

  苏若莹再劝道:“张天阳,你快跑吧!看在沁月的面子上,我们是不会告发你的。你快放下枪,跑吧!现在还能回头!”

  此时,“呜哇呜哇”警笛声传来,警察们要到了!

  “不不不,我回不了头了,”张天阳握紧手中的枪对准苏若莹,面容扭曲地说,“你闭嘴!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苏若莹被吓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安洲不放弃,继续劝说:“不,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你自己。是你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你现在放下枪,一切都来得及!”

  “来不及了!”

  张天阳神情癫狂,朝着苏若莹就扣动了扳机。

  李安洲手疾眼快,回身一把将苏若莹扑倒,护在身下。

  又一声枪响过后,厂房内外被警笛声包围了,让犯人无处可逃。

  警察来了,再凶恶的匪徒也得束手就擒!

  苏若莹劫后余生地喘着气,多亏洲洲及时扑倒了她,不然她没准就中枪了。

  她伸手拍了拍倒在她身上的人,提醒说:“洲洲,洲洲?没事了,警察来了。”

  李安洲却毫无反应。

  苏若莹一看自己的手,全是血!

  “洲洲?洲洲!你怎么了?!”

  苏若莹哭喊着,用力把自己撑起来,将李安洲抱进怀里。

  李安洲面色苍白,已经不省人事了,他的胳膊上中了一枪,鲜血直流。

  顷刻间,苏若莹泪流满面:“快来人啊,来人!洲洲中枪了!”

  周连勋跟在警察们的后面进来,看见程景望被警察松了绑,走上去询问情况,却直接被对方推了个踉跄。

  只见程景望飞奔向苏若莹处,他惊慌失措地横抱起李安洲,边跑向警车,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有人中枪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