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虽然不是蒋老爷子的散步时间，但恰逢周末，大院里出来玩的人还挺多。
这个时候，大家还没有那么的依赖网络，相比在家里刷手机，更多的还是出来散散步，和邻居一起聊聊天，或者在树荫下下下棋，孩子们则会去篮球场，打篮球或者玩一些过家家游戏。
所以还挺热闹的。
戚元嘉搀着蒋老爷子的手臂，绕着大院逛，大院里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每遇到一个人都停下来打招呼。戚元嘉在旁边很安静地听着，谈到他就应一声。
“这是我另外一个孙子。”蒋老爷子和别人这样介绍他，“叫嘉嘉，是个好孩子。”
戚元嘉一边听蒋爷爷和老友聊天，一边想着蒋庭清怎么还不过来。最后是在下棋的时候，蒋庭清才过来的。蒋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他站在背后，他不是很懂下棋，看得一知半解。就是这个时候蒋庭清过来的，从后面绕过来，吓了他一下。
戚元嘉瞪了他一眼，“安导走了？”
“嗯，说是先走了。”蒋庭清说，“但也说了下次还会再来。”
“他为什么那么想要爷爷拍节目？”
“不清楚。”蒋庭清耸了耸肩，“可能是有指标吧。”
戚元嘉点点头，没说什么，又转回头去看蒋爷爷下棋。蒋庭清一手揽着戚元嘉的腰，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兴致缺缺地看着前面那盘棋，在戚元嘉耳边嘀嘀咕咕。
戚元嘉的腰其实很敏感，被蒋庭清这样一搂很想拍开他，但是他又深刻的知道蒋庭清这个动作再纯洁不过了，就是把他当人形支架，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晒着太阳。
“痒。”戚元嘉往侧边歪了歪头，蒋庭清就往外移了移下巴，但是没有离开。
“你看得懂吗？”戚元嘉问他，蒋庭清点了点头，“要我给你讲讲吗？”
“算了。”戚元嘉说，“你讲了我也听不懂的。”
“说不定呢，我们圆圆聪明着呢。”
“不想听。”戚元嘉笑了起来，为他话里带着的自豪语气，“你怎么这副语气？”
“嗯，什么语气？”
“像是长辈的语气。”
“说起来我明明比你大吧？怎么不叫我哥哥，嗯？”
戚元嘉一直觉得，蒋庭清的声音在某些时候很勾人，尤其是他靠近耳朵时说的话，上扬的尾调，能让人麻了半边身子。他不清楚是不是有别人听过蒋庭清这样的音色语调，但他想，听过的人，应该很难不爱上蒋庭清。
“怎么不说话？”
戚元嘉回过神来，在心里暗骂自己，竟然会因为蒋庭清的声音走神，想一些有的没的。
“你就大我一岁吧？”戚元嘉说，“为什么要喊哥哥？”
“大一岁也是大。”蒋庭清戳戳他的脸，“叫哥哥。”
戚元嘉扭过脸去，想让他不要戳了，但是他忘记蒋庭清正靠着他的肩膀，他刚把头扭过去，就发现自己的脸快要贴上蒋庭清的脸，再往前一点点，鼻子就会贴在一起。
呼吸相互交融，戚元嘉垂了眼，视线移到了他的嘴唇上，红润的，蒋庭清是薄唇，唇珠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戚元嘉心跳跳得飞快，他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怎么会想到亲吻呢？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手指开始麻痹，针刺的感觉一直往上蔓延。
他飞快地移开自己，撇开脸去，手背贴住了自己的脸颊。是以他没能看到蒋庭清发红的耳尖。
蒋老爷子赢了一盘棋，开心地往后一看，想要和戚元嘉炫耀。结果回头一看，两个孙子在是在，可怎么各看一边呢？
蒋老爷子摸不着头脑。
这个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晚餐之后的散步。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蒋老爷子显然是很信奉这句话，又或者说见两个孙子都在，特地带出去晃悠晃悠。
但是显然两个孙子不是很给他面子，一个站在他旁边搀着他，另一个跟在后面几步。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戚元嘉才是蒋老爷子的亲孙子。
“嘉嘉，以后要多来陪我啊。”蒋老爷子一边走一边拍拍戚元嘉的手，“庭清不带你来，你就自己来。下次带衣服过来，在这里住一晚。”
“好，等长一点的假期，我过来陪爷爷住几天。”
“怎么还等假期，周末不就可以过来吗？”
“那我爸爸周末没人陪多可怜。”
“也是，那你周末还是得常来看看我。”
“会的，爷爷。”
蒋庭清落后他们几步，他看着蒋老爷子的背影，觉得蒋老爷子好像还是老了，背挺得没那么直了。他想着有空的时候要多来看看老爷子，想着想着，视线就移到了一旁的戚元嘉身上。
为了迁就爷爷，戚元嘉的背有些弯，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短袖衬衫，可能晚上有些风，风吹起时，衣服就贴住了他的身体，显露出好看的背部线条——虽然蒋庭清认为这是他太瘦的缘故。路灯下的戚元嘉好像蒙上了一层纱，往前走，走到了黑暗下，他又看不见了，再往前走，又走到了光下。
蒋庭清一愣，发现自己好像看了太久戚元嘉的背影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们没让曹叔来接，也没让蒋老爷子这边的人送。两个人打算乘公交回去。
大院出去后还要走一段距离才到公交站，蒋庭清在前面带路，戚元嘉在后面低头踩他的影子跟着走。
走着走着蒋庭清突然停了下来，戚元嘉没察觉到，一头撞了上去。少年人的骨头是硬的，一下子把戚元嘉撞得有些头昏眼花。
蒋庭清看着捂着额头的戚元嘉，失笑：“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你怎么突然停下来啊？”
“怕你丢了，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那你也不用停下来看吧，转个头不就行了吗？”
蒋庭清叹了口气，把人揽着肩“提”到自己旁边，揽着走，“好吧，我就实话实说，我想你走我旁边行不行？”
“干嘛搞得我们俩像是在吵架？”
戚元嘉现在和他有肢体接触，就会想到下午的那个对视，他挣开对方的怀抱，嘀咕了一句“热”。
蒋庭清收回手插在口袋，“行了啊，别乱跑，好好待在我身边。”
“知道了。”戚元嘉嘀咕着。
周日的时候戚元嘉没去舞蹈室，本来想去的，但是晨练跑完步回来后，就被蒋庭清抓到他家里看他吃早餐。
“你怎么周末还起那么早？”蒋庭清给他拿了盒牛奶，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吃吗，咸粥很香的。”
“我吃过了。”戚元嘉接过牛奶，“早起去晨跑，叔叔阿姨呢？”
“那么健康啊？你下次叫我一起去跑呗。”蒋庭清坐在他对面吃粥，“他们去买菜了吧，不然就是去逛公园？”
“还是要看天气，太热我就不跑了。”戚元嘉说，“你今天也起很早啊。”
“因为怕你又偷跑出去玩。”
戚元嘉咬着吸管笑，“我都说有事了，不是出去玩。”他看着人吃早餐，又说：“我能先回去吗，我想洗澡换衣服。”
“去吧。”蒋庭清说，“本来想喊你吃早餐的。”
“下次吧。”戚元嘉把牛奶喝完丢到垃圾桶里，朝他挥手：“拜拜。”
“午饭过来吃吗？”
“在家吃，不然我爸一个人也太惨了。”
吃午饭的时候，戚元嘉突然想起来数学竞赛的事情，他还没有和戚耀国讲。
“嗯，数学竞赛？”戚耀国夹了一筷子青菜，“你要参加吗？会不会太累了？你看你还要练舞，等周一他们来装钢琴，你又要开始练琴了。”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参加，我拿不定主意，老师让我回来和你商量一下。”
“要不不参加了？”戚耀国小心翼翼地问，“嘉嘉，你成绩是可以的，我们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好不好？”
戚元嘉戳了戳碗里的饭，“万一没考上怎么办？”
“不会考不上的。”戚耀国说，“我们嘉嘉那么聪明，能考得上的。”
“我们嘉嘉，要相信自己。”戚耀国这样说。
去学校的时候是戚耀国送他俩过去的，他们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两家人轮流着接送。
戚耀国坐在驾驶座里看着两个孩子并肩走进校园，不禁叹了口气，戚元嘉看上去比蒋庭清还要瘦弱一点。那段日子不仅是他，其实戚元嘉也忍受着痛苦。
直到背影看不见了，他才打了个方向盘回家。
晚自习的时候，数学课代表说了数学竞赛补课的事，让有意向的同学下课后去他那儿登记。蒋庭清看了一眼戚元嘉，正在写化学教辅，他若有所思，看起来是不参加数学竞赛了。
戚元嘉正在翻看化学教辅，又从抽屉里掏出上周发的试卷，余光瞥到蒋庭清看他，用口型问了句怎么了？
蒋庭清摇摇头，示意没什么。戚元嘉狐疑地看了他几眼，转回头去看手上的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