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时候有音乐课。因为第一周的课被摸底考顶掉了，所以现在是他们第一次上音乐课。
戚元嘉有些好奇，不知道音乐课要上什么。之前在原来的学校，音乐课要不是放音乐电影，要不就是放着歌让大家自习。一般这种时候他都会去音乐教室练钢琴。
上一节课是英语，音乐是周一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就可以去吃饭了。
戚元嘉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蒋庭清，蒋庭清正在和他说着一道物理题。蒋庭清看他趴在桌子上拿着一支笔戳着桌面，揪了一下他的鼻子，“有在听吗？”
“嗯嗯。”戚元嘉往前蹭了蹭，“听着呢。”
张华安在自己位置上吃着零食，王平坐在他的前面，反坐在椅子上咬着山楂条。他见张华安一脸若有所思，问他：“看什么呢？”
“看蒋哥和小戚同学。”
“看他们做什么？”王平看了过去，见两人一个趴着一个正在给他讲题，“欸，小戚同学是比我们小一年吗？”
“不知道啊。”张华安被他带歪了一瞬，又努力把话题带回来，“欸，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你不觉得蒋哥和小戚同学有些怪怪的吗？”
“有嘛？没有吧。”
张华安扭过头来，正想再拆一个零食，手一摸却摸了个空，他脚下一伸就踹了过去：“王平，你个狗东西竟然把我的零食都吃完了！”
“诶诶我吃你个东西怎么了！”王平连忙搬着椅子往后移，不小心碰到同桌，同桌正在写东西，被他碰到手臂，笔锋刷拉一下就出去了。
同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搬着椅子往旁边移了一下，但是也没有移多少。
王平一边躲张华安一边跟同桌说对不起，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觉得上课铃声是多么的美妙。
音乐老师拎着自己的电脑就进来了，穿着干净利落的白衬衫，下摆塞在了西装裤里，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子上。看上去不像搞艺术的，像是搞商业的。
戚元嘉这样想，用笔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音乐老师姓高，讲起话来慢条斯理的，一边讲话一边就把自己的电脑连上了投影仪，他说：“我们学校要六十周年校庆了，到时候有个校庆晚会，大部分节目是由我们在校学生，尤其是高一高二的来出，到时候呢不仅有在校的学生，还有毕业生回来参加。想要参加的呢，十月中旬吧大概，会有个节目海选，十一月初节目终选。有兴趣的话，到我这来报名，报名时间截止是下周五。”
“这个学期我们来看《歌舞青春》这部音乐电影。”
“对了，多说一句，”高老师按开了一个视频，“不知道我们班有没有想要走艺考的，有这个想法的要早点开始准备，可以找我或者你们美术老师商量。”
戚元嘉转了个笔，歌舞青春这部剧他是看过的，于是低下头来悄悄地拿出自己的教辅，一边听着语速飞快的英语，一边看着英语阅读。
他在心里想，希望不要串词。
高老师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他看着学生，有的抬头看着幕布，有的低头看书。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些，高中的音乐课其实更多的是让大家在繁忙的主课中获得一些喘息，他的工作重心更多的是在那些要准备参加艺考的音乐生身上。
他知道班里来了个新的学生，而这个学生的学籍档案也被班主任发给他看过了，获得奖项那里一连串的舞蹈和钢琴让他觉得明年艺考说不定他们学校能出个第一。
他走到戚元嘉旁边，点了点他的桌子，戚元嘉抬起头来，“出来一下可以吗？”
蒋庭清看着戚元嘉站在走廊上的身影，咂舌，感觉戚元嘉好像很受老师欢迎。
“你是要参加艺考的吧？是打算走音乐还是舞蹈呢？”
戚元嘉愣了一下，“那个，老师，我不打算参加艺考。”
高老师有些惊讶，他想到那一连串的奖项，他还以为戚元嘉是要走艺术生的，“不好意思，我看你档案上的那些奖项，以为你是专门走这条路的。”
戚元嘉抿了抿唇，他解释说：“一开始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有些变化，就不走了吧。”
“那可惜了啊。”高老师这样说，戚元嘉笑了一下：“不可惜啊，只是换了一条路，但这些我所学的我又不会放弃。”
“行，那你校庆有没有什么想法？”高老师说，“不瞒你说，我前年被朋友拉着去看了一场舞蹈比赛，整场下来，你的自编舞《祈愿》让我印象最深。我也觉得它很适合出现在校庆舞台上。”
“但是《祈愿》是独舞，而且也不是那种很热闹的舞蹈。”
“如果一整场晚会都是热闹的，那也会让人很疲惫。”高老师耸耸肩，“你可以回去想想，我的办公室在四楼。”
“好，老师。”
中午的午休时间戚元嘉趴在床上听着mp3，走廊外不断有学生吃完饭回宿舍，蒋庭清在他自己床上靠着墙翻看着一本英语原版小说，据说是一个男孩的魔法之旅。
他翻过一页又看了趴着的戚元嘉，说了句：“别趴着，刚吃饱对胃不好。”
戚元嘉哦了一声，翻过来躺在床上了，扯开被子把自己盖住。
耳机里放着《祈愿》的伴奏，今天上午高老师的话还是让他起了一些心思。《祈愿》这一支舞其实是他和妈妈一起编的，虽然当时妈妈因为病痛已经很久没跳舞了，但他还是选择和妈妈一起编了这支舞蹈，因为在说起舞蹈时候的妈妈，真的很耀眼。
《祈愿》这支舞蹈其实脱胎于古代的巫祝祈祷仪式，传说中，当国家遭遇天灾时，巫师们会举行祈祷仪式，他们祈祷上天息怒，给予百姓们风调雨顺的生活。而戚元嘉选择它，初衷也很简单，希望自己的妈妈好起来。
——如果真的有上天存在，希望TA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额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戚元嘉睁开眼睛，发现蒋庭清的脸出现在他的上空，也是他睁开了眼睛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哭了。
“你怎么了？”蒋庭清手指抹去掉在他颊边的泪，“不舒服？”
戚元嘉眨了眨眼，耳机里还在播放音乐，但是蒋庭清的声音却清晰得不得了。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摇摇头。
蒋庭清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戚元嘉坐了起来，耳机从他耳中掉下来他也没管，他放开了蒋庭清，自己用双手揉了揉脸颊，“真的没事，就生理泪水。”
蹩脚的谎言。蒋庭清想，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是他不对他说实话的惩罚。但也只限于这样了，戚元嘉重新躺回了被窝里，蒋庭清则继续看他的小说。
王平回到宿舍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号，没错啊。再进去一看，嗯，物理课代表正在桌子前看书，小戚同学应该是睡了，蒋哥，蒋哥正在床上看他的小说，这也没什么不对啊？
他走进宿舍，脱了鞋袜准备上床，直到午休哨声响起来的时候他还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直到下午起床去上课的路上王平才反应过来，好像蒋哥和小戚同学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
气氛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王平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但就是觉得今天的蒋哥和小戚同学好像出了些什么问题。
他搓搓手，问一旁打哈欠的张华安：“华子，蒋哥和小戚同学是吵架了吗？”
张华安：“没有吧？中午吃饭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王平若有所思：难不成中午他俩吃饭的时候吵架了？怎么一次没和他俩一起吃饭，气氛就不对了呢？
而戚元嘉是直到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蒋庭清好像有些不开心。
具体表现在，下课竟然不和他聊天了！
第一节课上课前没和他聊天，他还以为是蒋庭清中午没休息好有起床气呢！总不能这一节课过去了，起床气还没散吧？
蒋庭清的确有些不开心，但也不是生气，他只是觉得戚元嘉还是和他有些生疏，他甚至想如果是他们一起长大，或许戚元嘉会诚实地告诉他为什么难过。
而不是用蹩脚的谎言掩盖过去。
讲台上的老师正在讲一道数学题，他走了神，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因为戚元嘉的隐瞒而不开心呢？又或者，更准确地说，什么时候他会因为别人的不开心而烦闷了呢？这有些不像他了。
衣服被拉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看见戚元嘉正望着他，偷偷递了一张小纸条过来。
【生气了？】
【没有啊。】
蒋庭清把纸条递回给他，又用笔点了点他桌子上的资料，示意他好好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