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沣的大掌抚上宴云的脸蛋,微糙的掌心感受着妻子脸蛋细致的触感。

  当宴云抬头的一瞬,他很自然的倾下身,因急躁而冒出胡渣的瘦削脸颊来回蹭着宴云的脸,以委屈沉厚的声音抱怨:“你为何要一个人跑出去?为什么要留下那样一张字条?”

  刺挠微麻的感觉往下蔓延,穆长沣极喜欢宴云细长如天鹅的脖子,以鸳鸯交颈的姿势将他整个人都缠得紧紧的。

  刚刚还在抱怨疼痛难忍的腿,也悄无声息的挤进宴云两腿之间。

  穆长沣腿上伤势极重,哪怕宴云的疗愈系异能豁出命擦出火花子的治疗穆长沣,他双腿筋脉仍有半数以上尚未接驳痊愈,今晚能不拄着拐杖稳稳的走了好几步,已经是刺激下额外的发挥了。

  因此,长腿架着宴云坐好后便没再动弹,穆长沣只是双臂紧紧的搂着宴云,学习着宴云曾经的动作,大掌在他纤细的腰侧游动,嘴唇则急不可耐的吻上了宴云柔软的唇齿。

  宴云被穆长沣的过度热情搞糊涂了,睁大眼,睫毛动也不动的看着他,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珠大大的,呆呆的,让他看上去乖极了。

  穆长沣哑着嗓子说:“张嘴。”

  “呜……”

  男人侵占欲十足的动作令宴云心惊肉跳,他白净的耳根都红透了,但心房的某一处始终是凉飕飕的。

  穆长沣眼看着傻呆呆的妻子差点又窒息过去,才好心的松开,一只手撩起单薄的衣裳,只隔着一层薄绢肚兜轻抚着宴云的后背,帮他舒缓气息,平复心跳。

  宴云带给他极奇妙的感觉。

  他纤弱轻盈,傻呆呆,可可爱爱,穆长沣只当他是掌中的一朵娇花,想好好呵护。

  看着他清丽美好的脸,一紧张便浑身发红的娇嫩皮肤,穆长沣骨子里暴虐的习性又被激发出来,很恶劣的想弄得他眼皮晕红,泪珠乱坠,想将他困在窄窄的一方天地里,想求饶也逃不掉,只能吚吚呜呜的哭……

  穆长沣明明有那样多的证据,证明妻子爱极了自己,那双清澈乌黑的眼珠里却又藏着秘密,让妻子看上去清纯而神秘,引人深入,欲罢不能。

  “为什么要离开将军府?府外有人接应你?”

  这话里潜藏着危险的讯号,尤其穆长沣有力的大手略重的揉了揉宴云侧腰,微痛让他蹬了蹬腿,挣扎着想下去。

  穆长沣另一只手却捏住了他的后颈,让宴云不能动弹。

  宴云无奈的和穆长沣四目相对,他紧张的舔了舔下唇,终于鼓足了勇气,答非所问:“你……你设想一下,如果这一刻你抱在怀里,嗯,亲的人,是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办?”

  “其实……《花为媒》那出戏很精彩,我才、才知道,原来男子和男子也能相爱,相处一如……真正的夫妻。”

  穆长沣浑身一僵,怀中的妻子垂着长睫毛,眼珠却饱含希望的看着自己。

  原来如此。

  穆长沣瞬间了然。

  谢英知来过将军府后,匪夷所思的流言还是传到了妻子耳中,妻子这是和自己闹别扭呢!

  窥知妻子心事,穆长沣冷峻的脸瞬间化冻,唇边浮着一点轻松的笑意。

  “和男人这样亲昵,绝无可能。”事实上,多疑冷傲的大将军愿意划出一片安全隐秘的地盘,容纳人进入,唯有眼前的结发妻子一人而已。

  他和谢英知同窗多年,只论朋友之谊自然是有的。

  在穆长沣眼中,谢英知身上天生自带倜傥风流,气质和弟弟穆长钧颇有几分相似。

  他身上还有一件弟弟没有的优点,演武堂里不怕吃苦,被狠狠欺负了第二天依旧没事儿人似的过来上课,身上有股习武之人常见的韧劲儿。

  穆长沣出手帮过他几次,此后,便觉察到谢英知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千方百计的找话题,和穆长沣聊天套近乎。

  穆长沣有自知之明,他少言寡语,除了深植心底的信念外,人生里也没甚么乐趣可言。

  想和他说上话,很难。

  谢英知的讨好藏得妥当,谨慎小心的挑选穆长沣感兴趣的话题,渐渐的,穆长沣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个好友。

  直到那日打了胜仗。

  那是穆老将军离世后,穆长沣独立带兵赢得的第一场重大胜仗,将谋逆藩王带领的叛军打的溃不成军,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大劫难。

  穆长沣和一般武将不同,既反感找军妓减压,也不好饮烈酒解乏,但军营中素有大胜后饮宴狂欢的习俗,穆长沣也不好过分的违背旧俗,只好与众多战士们把酒言欢,喝的个酩酊大醉。

  他酒量天生不错,那日的大醉便格外的古怪。

  他闭眼躺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隐约察觉到异样,似有一条湿漉漉的蛇往身上盘旋,醉梦中察觉到鲜红的蛇信不住吞吐,他陡然睁开眼,却见谢英知只是端坐一旁,细白手指擎着一壶酒,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大将军,你和众将士同乐,不和我这个军师共饮一壶,有些说不过去吧?”

  “……”穆长沣蓦然一股恶寒,他低头一看,自己衣襟松散,胸膛上染了几滴酒。

  开始时,他还怀疑自己多心,直到谢英知几乎扑进自己怀中,而他罕见的手脚麻木,几乎不能动弹,他才愕然发觉,他自己把谢英知当一生好友看待,谢英知竟觊觎他的身体,想要……和他睡觉?

  简直荒谬!

  后来,他又隐隐推测到……

  穆长沣不愿谢英知单方面的荒唐行为,造成自己和妻子的罅隙,以更加坚决的口吻说:“龙阳断袖有违天道,媳妇儿你放心,我绝无这等恶习。”

  千万别拿谢英知的片面说辞冤枉我。

  穆长沣恨不得剖心剖肺,让眼前的人明白,他心里只有媳妇儿一个人。

  宴云慌乱的移开双眼,不敢想象他日穆长沣发现自己“有违天道”的抱着一个男人亲吻抚摸,爱不释手……

  他会不会悔恨得把手给剁了啊?

  这一晚,宴云睡得很不安稳。

  他缩在床脚,不想穆长沣继续犯下“有违天道”的错误,他日知道真相后悔莫及,若穆长沣允许的话,宴云恨不得效仿祝英台,在床铺放上一排装满茶水的杯子,谁敢越雷池一步,便落的冷水泼身,彻底清醒。

  穆长沣则步步逼近,仗着他两条腿终于能动了,学着宴云曾经的习惯,又是帮宴云解衣襟,又是摸手摸脚的,把他当个大抱枕一般紧紧搂在怀里,密不透风的贴着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宴云自暴自弃的发现自己的手贴在穆长沣的胸肌上,嘴唇贴着男人下巴。

  罢了。

  他磨着后槽牙,凶巴巴的咬了男人下巴一口,恨恨的想,穆长沣你一点也不避开我,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回到将军府之后,倒也有两桩小小的喜事。

  一个,自然是穆长钧给了他一枚定心丸吃。

  在小演武场重碰面,宴云和穆长钧都有几分尴尬。

  好在他们也没独处多久,穆长沣和何管家便过来了。

  今日练弓箭,穆长沣说:“待你们练到箭不离靶后,便上马骑射。”

  穆长钧倒抽一口冷气,指出一个肉眼可见的事实:“大哥,我看你最近恢复得相当不错,也能抛去手杖走上数步,彻底恢复如初指日可待。所以,我还有必要……吗?”

  因穆长沣的目光越来越犀利,最后一句“有必要习武吗”,被穆长钧无助的对着手指,吞回了肚子里。

  穆长沣冷冷看着不成器的弟弟,右手拄着紫檀木手杖,往前两步:“我身体恢复与否,和你继续习武有何关系?”

  穆长钧一缩脖,不吱声。

  “你若不想再支每日五十两银子的零花钱,现在就从演武场滚出去。”

  这可点到了穆长钧死穴,他赶紧昂起头,谁知穆长沣又给他致命一击。

  “你何时看见我不用拄手杖,行动数步?”

  穆长钧顿时冷汗涔涔,糟糕,他一时嘴快,暴露了穆长沣从马车上下来时,他缩在后巷探头探脑的事情。

  “大哥——”

  穆长沣皱眉,不再听他扯东扯西,手指向弓箭,示意两个学生赶紧开练。

  不出意料,宴云初次练习,箭箭中靶,甚至还有三箭正中靶心,赢得何管家拍掌夸赞。

  休息的空隙里,因穆长沣公开露面,军中副将已经登门找主帅,将堆积的军务送来给他处理,顺便汇报颜世繁找茬的情况。

  见大哥忙去了,顾不上这边,穆长钧长舒一口气,四肢摊开,大字型躺在地上,伸出舌头喘气。

  见宴云姿态端雅的托着雨过天青色瓷杯喝蜜茶,他挪过去,翻身坐在草地上,很诚恳的对宴云说:“嫂嫂,自从知道你是男子之身,我便彻底断绝了对你的妄念。”

  宴云一怔。

  穆长钧和穆长沣还真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俩,想法竟如出一辙。

  他撇撇嘴,说:“哦,你对我有过妄念吗?”宴云还以为,穆长钧当初纠缠不清,只是出于报复兄长的目的呢,换任何人当他嫂子,穆长钧都会做出张狂孟浪的事情。

  穆长钧摊手,说:“我承认我当初荒唐过头——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为何要长得这么漂亮?不过嫂嫂你放心,自从知道你的小兄弟未必输给我之后,如今我再也不会痴心妄想。更不会打算和你私奔离开将军府,双宿双飞了。”

  宴云表情复杂的看着穆长钧,他一点也不喜欢小叔子,幸好穆长钧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那……你愿意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穆长钧颔首,“昨晚我想了一整夜,这是你和大哥——你们夫妻间的私事,既然大哥很喜欢你,你对大哥也没坏心思,我就不加干涉,等你们自己解决。”

  穆长钧心想,他又不是傻子,自古以来,给皇帝传递坏消息的宦官,一定不是好宦官,会被杀头泄愤的。

  大哥眼瞅着爱惨了嫂嫂,若他揭穿了嫂嫂是男嫂嫂,将军府里他还指望过一天好日子吗?

  五十两一日的零花钱,说不定都保不住呢!

  宴云得到穆长钧的承诺,长舒一口气,纤秀双眉仍笼着挥不去的愁绪。

  “那你,有什么打算?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穆长钧摸摸下巴,做狗头军师帮宴云分析:“你也知道大哥很忌讳男人之间……那啥,别看他和谢英知的事传得不堪,其实咱将军府里不少仆人们都知道,大哥若不是看在谢家每年资助军中十万军资,真要把谢英知按在地上揍。”

  “……唉……我知道,可我……”宴云他自己也没想到,吐露心事的对象竟是穆长钧。

  “可我嫁给你大哥后,我觉得他很好,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我也产生了妄念……想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

  “这可难了。”穆长钧挠头,觉得浑身笼在光里,肩头几片落花,满脸愁容的嫂嫂看上去依旧可爱,很想帮帮他。

  “哎!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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