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道细微迅疾的声音破风而来!

  来不及出声,褚熙猛地一把抱住齐沛,两人相拥着就地滚到角落里。齐沛心中一惊,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吹灭了旁边的蜡烛。

  整个屋子陷入沉默和黑暗。

  一支锋利的袖箭深深插在架子上,正好是齐沛刚刚站着的地方。

  好险!

  褚熙的手下意识地搂在齐沛的腰上,因为紧张,收得很紧,心脏仿佛透过肌肤,贴着齐沛的胸膛剧烈地跳动。

  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宫中行刺?

  这种袖箭根本射不远,说明刺客一定就在近处。齐沛环顾四周,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纸窗上没有一处破口。

  是在他俩刚才吵架的间隙,刺客趁机偷偷翻进来的?

  来不及细想,齐沛捏了一下褚熙搭在他腰间的手。电光火石之间,他卯足力气,一脚踢倒南边的架子,随即撤身退步。褚熙十分默契地朝反方向伏去。

  暗室中陈旧的杉木架子一排排倒下去,积年的灰尘和旧纸乱飞乱砸,呛得人睁不开眼。一个矫健的黑影从书架旁闪过,只犹豫了一瞬,就被褚熙随手摸到的镇纸狠狠砸了个正着。

  刺客从靴子里拔出一双闪着寒光的短刀,招招都是死手,直逼褚熙要害。褚熙空着手,全凭听觉在黑暗中左躲右闪,十分狼狈。齐沛急中生智,大叫一声:“抬头!”

  原来他们身边的架子最顶格供着干西某位老祖宗生前用过的一截钢鞭,二人打得聚精会神,谁也没留意到。齐沛一吼,褚熙迅速展臂,抢先将鞭子攥住。刺客失了先机,却扭头朝齐沛声音的方向冲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齐沛身后是墙,退无可退。明晃晃的刀刃冲着他眼球袭来,一刀就能把他刺瞎,把他的脸划得鲜血淋漓。再一刀就能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小命。

  但他稳稳站在那里,面色如常,脑子里甚至蹦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要是今晚死在这儿,明日就不用早起上朝了。

  要是他死了……

  褚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奋力往前扑去,手腕一弹,钢鞭啪地一下抽在刺客的脚腕。

  “留活口!”

  褚熙已欺身上来,一脚踩在刺客的胸口。那刺客听到齐沛的话,猛地一偏头,似乎咬开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顿时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没了气息。

  褚熙剧烈的心跳还未平复。在边疆时,更危险,更千钧一发的场面他不是没见过。但他从未如此恐惧。

  齐沛掏出一枚打火石,点燃了刚刚被他吹灭的蜡烛,靠近倒在地上的刺客。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黑色蒙脸布把眼睛以外的其他皮肤包裹得严严实实。

  拽下黑布,他的眉毛紧紧皱起。

  “怎么了,你认识他?”

  “是朕的影卫。”

  今晚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看到褚熙瞒着自己偷偷摸摸调查当年的事,又被人刺杀,刺客还是自己培养的影卫。

  齐沛心下自嘲道,幸好登基这么几年,他也处理了不少棘手的政务,换做是曾经那个废物小皇子,估计已经吓得哭出来了吧。

  他躺在将军府的床上,心情复杂地翻了个身。

  褚熙得知刺客竟然是他的影卫,十分坚定地认为此事必须彻查,宫里可能还有其他眼线,在清除干净之前,齐沛随时会有危险,于是不假思索地请他暂时去自己那里住。

  将军府一切如旧,在京城繁华绮靡的宅子里始终格格不入。府上没什么丫鬟仆妇,只有一个老管家,前几个月因为风湿腿疾,被褚熙送回老家休养了。

  进门的时候齐沛犹豫了一下,那个总是趴在墙头偷看心上人的小皇子,夜里坐在树下弹琴的小将军,久远得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

  “饿吗?”褚熙有点局促,好像也没想到自己一冲动,竟然把齐沛带回家,而齐沛居然还真就答应了。

  “我去给你做碗面吃。”

  齐沛慢吞吞地走到桌子旁边。清爽的素面,里面窝着两个蛋,上面齐整地码着几根青菜。他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噜叫起来。眼角余光瞥到褚熙的嘴角微微扬起。

  “不许笑!”他佯装生气地搁下筷子。

  “不笑不笑,你吃。”

  齐沛吃完一大碗面,心满意足,意犹未尽地端起碗又喝了几口汤。被褚熙拦下,说夜里吃太多会积食。

  看他吃饱了,张嘴微微打了几个哈欠,褚熙悬着的心终于才放了下来,也感到一丝倦意。却听见他很小声地说:“这样就很好了……”

  “什么?”

  齐沛歪歪扭扭地朝床榻走去,边走边扯松外袍的腰带,脱得只剩一层中衣,四肢并用,像小狗一样爬到床铺最里面。然后伸手拍了拍,让褚熙赶紧睡过来。

  “这样就很好了。”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