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不是早死了吗？”姜君浩看向一旁的黎曼。
黎曼也有些茫然, “如果消息没错的话，林风在林游夫妇死后一年也死了吧，就是那次你们去抓人的时候被误杀的。”
林欵手心被汗浸湿, 面上却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
“老师的记性真好，幸亏我记性也不差，曾经远远地见过一面，差点就忘了呢。”
“为了带走你，我肩膀上的枪伤至今还隐隐作痛。”姜君浩说着抚上自己的右肩, 那里曾经有一处贯穿伤，伤疤至今还在。
这也像是在提醒他，不能忘记当初自己付出过什么。
平静的湖面初时只是被一颗石子溅起点点波澜, 只消片刻, 涟漪荡开，湖底酣眠的巨兽被惊醒，一时间波涛翻起巨浪。
林欵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座失去控制的指挥台，无法再指导他做出正确的行动。
那一个瞬间，他像是一尊失去灵魂的玉雕，僵硬的坐在那里，他能清楚的听到身旁他人的说话声，但却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
原来, 是为了自己吗？
林欵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可以表现出不在意, 也可以装作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独独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被自己的彷徨和恐惧支配。
“我以为在那时您的眼中, 林风更有价值, 毕竟是烈属。”
姜君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烈属没有任何价值, 更何况就是我让他成了烈属。”
这话姜君浩说的轻易，像是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林欵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在他的记忆中，姜君浩心怀宽仁，甚至有点悲天悯人，和现在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判如两人。
这话听来极其的刺耳，姜君浩却欣赏的打量着林 ，“反而是你，我是费了心血的。”
从很久以前，久到他以为瞒过了全世界，悄悄的背起了自以为是的重担，没想到在别人眼中，这不过就是个笑话。
他一直以为奥里西斯家要的是林风，没想到人家要的至始至终只有他而已。
“为什么是我？”
林欵对这件事很是费解，林游夫妇的死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身上有太多我年轻时候的影子，看到你，我就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总是以为自己很聪明，自作聪明罢了。”
这一巴掌结实的打在林欵脸上，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嘲讽和屈辱。
“你看就像现在，你明明心里受到了冲击，但是还要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还是太年轻了。”
姜君浩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故意在林欵的伤口上撒盐，并且还丧心病狂的在上面蹦迪，主打的就是一个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让老师见笑了，老师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说，你想要将我身上的哪个器官留给黎曼？”
姜君浩笑看着林欵，他一直都知道林欵聪慧过人。
“哎呀，我什么都不需要，不过是他老人家杞人忧天罢了。”
黎曼倒是坦诚，他知道姜君浩从很久以前就为自己准备了许多心脏的供体，当然，他也用上了。
“你们兄弟两自己的事情自己商量去吧，我老了，如果不是你执意要见我，我是不准备再见你的。”
姜君浩缓缓的站起身，他的身体依旧挺拔，只是多了许多说不尽的沧桑，或许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也会想念当年和林欵并肩而战的时光吧。
当然除了林欵之外，还有白钧，他们共同战斗的时间更久，只是，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老师，您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对于自己和黎曼林欵有一些猜测，只是不能肯定，毕竟这些事情，黎花女士从来没有和他提过。
“你的母亲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她还有一个妹妹，只是过世的很早吗？”
妹妹？这确实是林欵从未听过的事情，就像是一个禁忌，家里从未有人提起。
“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年你的母亲是那么坚定的否定了我和黎芷的感情，竟然真的就那样抛弃了黎芷。”
姜君浩说道这里的时候，只是嘲讽的看着外面一片枯叶落下。
也是这样的一个秋天，黎芷带着对家人的思念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就在那一天，黎曼出生了。
如果说他不恨，那不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黎花，黎芷不会日日以泪洗面，不会在生产后郁郁而终。
他失去了他的挚爱，黎曼也失去了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他们生生的受了死别的苦。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黎花，所以他就让黎花也受一受生离的痛。
林欵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也忍着没有出声。
长辈们的过往不是他这个晚辈可以评价的，只是姜君浩将这一切都归咎于黎花却是无稽之谈。
他当年从事的工作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那时候他或许还残留了些许的人性。
“黎曼从出生就没了母亲，为了纪念，索性就让他随母性，只是他一直将你视作兄弟 ，从你刻意接近他开始，他明知你居心不良，竟然还是默许了你一切的行动。”
姜君浩只是稍稍透漏了一些当年的细节，他当年对林欵的教导有很大一部分也是被黎曼感染，只是林欵终究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我就是从小没有兄弟姐妹，和你投缘，只要你肯自此放下过去，未来的路，我们兄弟可以一起走，所有的这一切，我们可以共享。”
黎曼似乎受到了姜君浩言语中的触动，第一次这么真挚的看着林欵。
从前他看着林欵的眼神中都是上位者和掌控者的权威，现在却是将两人放在了平等的地位上来对话。
林欵垂眸思考了许久，这中间的时光极其安静，甚至能听到姜君浩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事情走到这一步远远超出了林欵的预料，同样也不在黎曼和姜君浩的计划之内，都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黑鳐的全部势力从今后由我接管，你们可以派人监察，但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此话一出，就算是林欵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能够这样不动干戈的留下林欵是最好的结果。
“好，从今后集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兄弟两了，我也可以安心的修养天年了。”
一时间，三人其乐融融，甚至姜君浩留了林欵吃了顿饭才让众人离开。
小阳在接到林欵电话的时候，正在被黎花女士虐待中。
接连几天小阳只能陪着黎花等三位女士打麻将，赢了不行 ，输的太明显不行。不点炮不行，故意点炮也不行。不喂牌不行，打的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总之就是三位女士的要求总是千奇百怪。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于文博听到他要陪着打麻将笑成了一朵花，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
林欵能听到手机那边黎花女士不满的催促声，以及小阳连声的附和，然后走远的声音。
“哥，你回来了？”
“还没有，你闲了这么久，该干活了。”
小阳回头看了眼黎花几人，低声问道：“你的伤？”
“我没事儿，你注意安全。”
小阳挂断电话后这才笑嘻嘻的走到黎花身边，低声说完后就叫了几个人离开了。
只是他关上门的瞬间，黎花女士的笑脸缓缓的收起，最终他们还是走了，也不知道林欵那小子有没有危险。
“别担心 ，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尹伊拉着黎花的手轻声的安慰，这些男人一直以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不忍心他们去做危险的事情还要担心她们罢了。
“儿大不由娘，由着他们去吧。”
黎花虽然这样说，但是那满脸的忧愁又怎么会真的不担心呢，这样的黎花，杜晶灵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上次见她这样，还是黎芷跟人私奔后不知所踪，她托人四处打听消息，最后只得到人死了的消息。
那时的黎花也像现在这样，身边有很多人陪着，人前永远都是笑嘻嘻的，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躲着偷偷哭，就怕别人知道。
这些年不管谁家遇到事情，大家总会聚在一起，彼此就是依靠。
——
“谢睿，走，萧祥回家了。”
项漠急匆匆的冲进来，拉着谢睿就往外冲。
谢睿愣神的功夫，两人已经坐上车疾驰而去。
“你说萧祥回家了？活着的？”
“是啊，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他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已经让人去查那辆车了，咱们先去见见这个萧祥。”
项漠的车子开的飞快，三个人同时失踪，两个死了，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回来了，这不是太诡异了嘛！
“萧祥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
“蹲守的兄弟们没看清，萧祥下车一路跑进了单元门，只能看到他穿的衣服似乎还是失踪时候的衣服，只不过外面披了一件外套。”
项漠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边的兄弟说看到萧祥里面的衣服似乎有血，可能受伤了。”
车子停下的时候，蹲守的警察快跑几步上前，给两人看了几组照片。
照片里萧祥双手紧抱在胸前，将衣服紧紧的裹在自己身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项漠和谢睿看完之后两人同时抬头看向萧祥家的楼层，此时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
“萧祥上楼不久这些窗帘就都被拉上了，里面什么情况现在不清楚，还有一个消息，萧祥老婆账户在今天凌晨收到了一笔汇款，金额不小。”
谢睿紧盯着萧祥家客厅位置的窗帘，那里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上去看看。”
两人直接上去，敲响门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脚步快速移动的声音，最后归于沉寂。
两人敲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项漠看了眼谢睿，这小子不知道在手机上捣鼓什么。
“萧祥，我知道林向晨和孙菁的死与你有关，你开门，我们聊聊。”
“你小子。”
项漠推了一把谢睿，这个时候提这个，不是在刺激萧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