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138章 错案

  萧情看着这鬼骑现下要围了这萧家院子,海景琛又是这般厉色,一猜便是惹了聂老的祸事。

  但是萧情并不知晓,语气坚定道“海大人金口玉言,可不能胡乱一诌。”

  海景琛扔出那烧坏了的书页,遮住了聂老的部分,问“你可认?”

  萧情看了这纸张材质,与笔画走势,说“认。”

  海景琛问“为何你萧慎的字!会出现在聂老先生的朱批上!”

  萧情立得端正,一眼也没看海景琛,道“此事我不知,我也不认。”

  海景琛叹了口气道“怎么我们萧公子,已经肖想向载府到这个份上了吗?设局让世子殿下杀了聂阁老离间此二人,此间还能除去不认萧慎的聂阁老。是妙计了。”

  海景琛接着道“搜!”

  鬼骑众人自是比看家护院的凶猛许多,没一会儿全给摁了。

  鬼骑四散在院落中,朝中的一干大元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海景琛双手随意交叉置于胸前。

  萧情道“几个朱批字,海大人,便要断言萧家要杀当朝阁老吗?保不齐民间所言非虚,就是那赵啟骛想来做这新皇!赵啟骛射杀聂老先生在万民眼前,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是将,眼最是犀利,箭又这般准,怕不是海先生想要以此,一则洗净赵啟骛,二则除去绊脚石!”

  海景琛说“萧情姑娘好一副尖牙利嘴,那么我反过来说,这也是你萧家想除去赵啟骛的计谋呢?大长公主只要在这郃都一日,你萧情一日都没可能入了皇城!他萧慎到底有多少斤两,萧姑娘自己,也可没数了吗?”

  萧情反唇相讥“一封烧毁的书页,证明得了什么?”

  海景琛托腮思虑道“聂老自三皇子魂归神庙之后就不再入仕,我若是萧姑娘,我第一日就要萧慎跪在聂老跟前,磕个三天三夜,只要聂老认了,旁人那还有不认之理?”

  萧情不卑不亢道“慎儿如先生所说,确实才疏学浅,所以近来都在苦学,从不出屋,奴只是想等慎儿再有长进,才可去跪拜磕请聂老先生。”

  海景琛嘴角笑意,说“萧姑娘,你自己个儿说的这些,你自己个儿信吗?萧姑娘既说,最近苦学,从不出屋,那不是这也言明了他萧慎,就是与聂老先生一处才得朱批!”

  萧情自觉心虚。

  萧情当时当然费心找过聂阁老,但是奈何聂阁老就在那向府的院子里谢绝一应客,说实在的,连聂老丢了,她都不知。

  那么,萧情当年找过聂老之事肯定会被幕后之人抖落出来。

  萧情后背一凉,依旧保持镇定。

  萧情说“一纸定罪,海先生可莫要太武断!”

  杨立信从院里出来,对海景琛行礼,“海先生,是有些发现。”

  海景琛拂袖进院。

  鬼骑递上萧情本想扣在林时行身上的信件,又翻出来院里厨屋日日所出的菜色。

  海景琛看完信件,道“萧姑娘,海某可真佩服。”

  “萧家与林时行狼狈为奸,谋害三皇子刘懿司!这信件上字字句句,要将元妃娘娘生生世世不入轮回!将安建扔回,便是要将这死罪扣在崔治重头上!林时行还真是个万金油了,你能用一用,他也能用一用!”海景琛疾言厉色,“就算你未有合谋,但是最终得利,萧姑娘,今日他萧慎,我海景琛就算身死,也不可能让他坐上那巅峰龙椅!”

  海景琛后面又涌上了大量的军士,将萧情林时行关进诏狱,将萧慎关进了祭德寺。

  等向执安从宫里赶出来,海先生都做完了这些事,连呈上去的罪状书都已经条理清明,搁案待阅。

  赵啟骛虽误杀聂老,但是百米开外,火中射箭,雪山而归眼有小恙,虽有错处但无此想法,这一回只是被借刀,杀了人。

  向执安总觉得这一切过于顺遂,但是景琛最是谨慎,物证口证一应俱全。

  向执安没心思去想别的,拿了刑部的令去接赵啟骛。

  ***

  下了朝的大人们议论纷纷。

  “原来确是那萧家姐弟谋害三皇子!那萧姑娘上我院里拜访的时候,一片真情实意,下官都差点儿被蒙蔽了!”张大人说。

  “说郃都的医士确实查了,那世子殿下雪盲之后对着光亮视力不佳!那萧慎定是当时靠近那向载府就是动了这个心思!”钱大人说。

  “唉!多可惜呢!本不做这些事,就可以安安稳稳来这九间朝殿受万民叩拜,这下可好了,功亏一篑你看看!”崔治重击打手背,一脸可惜道。

  “但是他向执安还在这郃都里头,他一日不歇,三皇子的事没定论就不可能完,他就这么在郃都盯着,我光是想想就捏一把汗。”孙大人压低了声音。

  “没法子啊,晟朝那户部那刘大人,若不是得向执安举荐,怎可能从棋州走出来。”李大人搓着手指,暗指银钱。

  “这话你也敢说,”插话的长大人指指头上的官帽,“户部刘大人每月公示,还请我过去看账,我哪来的胆子看那税赋!”

  “不过现在聂阁老案又牵扯出了三皇子案,这郃都啊,没个消停了。”冯大人说。

  “那没法子的事儿,他萧慎这般谋害新皇,还要将聂老与世子殿下一并除去,恶毒之至,还好还海大人明辨是非,短短几日就破了这案,不然还真随了萧家的愿。”王大人似是挺满意当下的结果,毕竟王大人从前也不站东宫立场。

  “不过那萧慎的身份,崔大人,我怎听说他是萧情的私生子啊?那三皇子自证身份的时候,那九间朝殿的人可都盯着,确实没得什么可辩驳!”冯大人说。

  “哎呀!这事情嘛,这事情也难讲,当时崔某确实打击了林家,但是东宫那些人就觉得我能庇护他们,我督察院也不差这几口饭,就把人留着了,谁承想那会儿就用上了。”崔大人甩甩手,僵硬一笑,说“可惜了了,那东宫诸位还与我很是为善,还以为以后在这晟朝,我督察院还能再往上走一走,现下郃都出来这般大的事情,都是我督察院监察不利,崔某估计还得吃罚。”

  “确实,这事儿崔大人才是无端被连坐,当年一丝善念,还将崔大人也拖进此事,崔大人,这好人以后可不能做啊。”钱大人说的真情实感。

  “行,都散了,都散了。”崔治重拂袖而去。

  各人归各人自己家里去。

  ***

  向执安过来接赵啟骛。

  赵啟骛就在角落瑟缩成一团。

  有人开了狱门,赵啟骛没有一点反应。

  他在这狱里已经三日有余。

  向执安轻轻的走近。

  向执安撩开赵啟骛的发,轻声说“骛郎,没事儿了,都好了。”

  赵啟骛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半晌,赵啟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说“执安,不要骗我了。”

  向执安蹲在赵啟骛的面前,说“是有人诓骗你,不是你的错。”

  赵啟骛对着向执安的方向,他眼里现在只能感应到一点点模糊的光亮,说“不是我的错,怎不是我的错。为何我有眼疾还要跑出来!为何!为何我不相信你能处理好!为何我要杀了聂先生!为何我不去分辨军情?我如何面对海先生,我如何面对唐次辅?我如面对你啊?执安。我如何…”

  赵啟骛就那么抱膝痛哭,海先生跟唐次辅就在身后。

  唐次辅强忍了泪意,说“世子殿下,聂老不会怪你。”

  海先生踌躇了一会儿说“世子殿下,眼疾要紧,这几日在这诏狱没有用药,莫要再哭了,陷害世子一干人等已经送交刑部,现下赶紧随我们回院子,有医士已经等候了。”

  平常的赵啟骛嘴角都是勾的坏笑,今日的嘴角抽动,转过去抹了一把泪。

  杨立信过来一把背起了赵啟骛,往院子奔跑,说“世子不必难受,就算没有世子那一箭,聂老恐怕也难逃火场。”

  向执安与两位先生回府问道“萧情怎么处置了?”

  海景琛答“偿命吧。”

  唐堂镜说“等刑部审完,我看了案卷,基本板上钉钉,二案合一,聂老的案子里,掌柜证言,萧府厨屋掌事辨认,酒行掌柜也认了萧家人,近日却有林时行与萧情在那楼里会面过几次,一一都有人证,连林时行的马夫也认了确去了多次。”

  向执安说“景琛做事仔细。司崽的案子如何结的?”

  海景琛说“农人证言,林时行信件,搜林时行院子的时候还搜出了不少奇谈杂录,还考究的算到了棺椁所需的蜜蜡,他一开始便是想用将芫妃娘娘整棺封了。蒯崇文大人也可佐证,当时张百龄前往礼部做蜡丸那事,曾找了能工巧匠,入过吏部的册子。”

  向执安说“那便就等刑部斩了这两位吧。”

  唐堂镜犹豫了一下,问道“萧慎如何处置?”

  向执安说“且先不知此事是不是萧情一人所为,但是说这萧慎手上干净,我也不信。他就留在祭德吧,往后再说,现下麻烦的是郃都内人知道世子眼有小疾,若再不会恢复,上梁不稳。”

  “还有,花鞘跟边杨已经差人来了,苏砚的军士确实失踪了,但是并没有往郃都来,这事儿有鬼,各位,提着心些。”

  向执安朝两位先生一拜“终究还是啟骛有责,代啟骛给两位先生,赔罪了。”

  ***

  赵啟骛这会儿被放在汤里。

  向执安拿着棉布进屋,赵啟骛偏头道“议完事了?”

  向执安应了一声,给他擦拭着发。

  这几日在诏狱里也没吃什么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执安,”赵啟骛仰着头,靠在向执安的臂膀上,说“对不起。”

  向执安用热水给他擦着身子,说“不怪你。”

  赵啟骛这会儿撇着嘴,又似是要哭了。向执安手心侩了一点儿热水泼在赵啟骛的脸上,“不许哭。”

  赵啟骛说“可是事情也太奇怪了,首先,我本来在棉州不想来都,但是那棉州学院的三当家与我说是冲着你来的,而且我听边杨说,给我看诊的医士随从也换了人。”

  “我到那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人说聂老也在那里,指引我射去的那一箭,喊的是要杀了你,我射的明明是他,但是不知为何就射中了聂老。我有两次听见有人要取你性命,拉过弓,但是位置就在那,若是聂老,怎么不跑。”

  “还有,我离城墙百米,怎就突然边上埋伏了那么多百姓!若是军士,我还能刺杀跑路,但是是百姓,我只能束手就擒。”

  向执安听着,说“哦?那可是专门为世子与聂老唱的一出戏?伏击你的百姓,九州军士正好由边杨牵头,聂老也没跑,为何他就那么直勾勾的坐在那椅子上…”

  “难道,那时候的聂老?已然驾鹤?”向执安沉思一会儿“萧情萧慎囚了聂老,但是聂老突然驾鹤,这事儿撇不清,便演了这么一出。”

  向执安给赵啟骛洗干净了身子,给他裹了一大块棉布,便牵着往床榻去。

  赵啟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