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91章 拆权

  向执安与海景琛出了大理寺,皇城里也没什么响动。

  向执安说“楚指挥使想要什么?”

  海景琛说“他人都说楚指挥使做假皇帝,我看着,他倒是刻意让别人这么看的。”

  向执安说“真皇帝,假皇帝,真假名有别,平迁至上宫。若得满盆红,尽在此图中。”

  海景琛说“总的来说,若楚指挥使真能与我们一条心,松松手也无妨。就怕前期得以信赖,最后穷相毕现。”

  向执安说“这郃都之中,我能信的没几个人。我只等先生回来。”

  不知何时,都走到了督察院的院子。

  “接下来,咱是不是该为太子殿下,要个清白了?”海景琛说。

  向执安摇摇头说“岳起元在那个位置,可比换个人让我放心的多。”

  海景琛颔首。

  向执安又说“丹夷也该起事了,是不是书信太慢,才未传来?”

  海景琛说“丹夷与张百龄合谋,或许还在等更好的机会。现下上梁兵强马壮,棉州与益州所供军需与前些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强兵面前,不谈谋算。”

  向执安轻笑了一下说“有理。景琛一说,我便放心了。”

  向执安边走边踢着小石子,说“来了郃都,觉得好累,还不如在外头痛快。”

  海景琛也低着头,说“是了。但是想想司崽要一生困在这里,又觉得,其实也还好。”

  向执安说“司崽若想坐稳,咱还得将这郃都都清算一番。”

  海景琛捂住了眼,说“聂老与厉老怎还不来?我已然吃不消了。”

  ***

  晚间,向执安与海景琛在郃都城门口等着聂老一行。

  唯一还成的就是二皇子准时送的解药。

  棋州来郃都路程并不远,但是两个老人马车走的实在慢了些。

  城墙上有人也如向执安与海景琛一样,巴巴的望着城外。

  向执安团着手,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海景琛,说“喏。”

  海景琛头都没扭,说“聂老对于唐次辅而言,胜如授业恩师,若我是聂老,我都已经心软了。”

  向执安说“聂老自有他的道理。但是我看着这几日唐堂镜谦让有礼,直谅多闻,也惠普民生,是个做先生的样子。聂老如此狠心,看的我心里也不舒服。”

  海景琛说“再看吧,前头是不是聂老要到了?”

  向执安正了正色,就往前迎接去。

  聂老喝了酒,在马车里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厉大人就像样的多,早就正好了衣冠,今日已晚,陪同着一起到了海景琛的院子。

  唐堂镜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开了。

  聂老睡得踏实,杨叔将他背到榻上他都不知。

  厉大人坐在海景琛房里,早就开始看起了郃都这些事。

  向执安让杨叔买点儿垫肚的,就与海景琛一起进了屋。

  向执安看着这个瘦小的老头,亦如在应州的那晚。

  “厉大人。”向执安,海景琛作礼。

  “啊,坐吧。”厉海宁盘着腿,说。

  厉海宁翻动了几页,问道“执安,你现下握着整个晟朝的银钱,你作何打算?”

  “自是等三皇子登基,就归还朝廷。”向执安恭敬说。

  厉海宁说“太早了。不到五月,三皇子登基,但是这权柄若是归还了晟朝,又回了户部,以眼下形势,怕会重蹈覆辙。”

  向执安说“我也有过这番打算,线下兵部,礼部,翰林等多番人马都来与景琛交账,我倒是想捏住,怕也不符规矩。”

  “规矩不就是用来破的吗?不破不立!”厉海宁的嗓门突然增大“执安呐,切不可将财权交出!”

  海景琛说“孙蔡司已死,户部侍郎的位置空悬,厉大人此刻回来,还是户部侍郎。”

  厉海宁说“不管谁做户部侍郎,最好还是另起司库,直属陛下才是上策!户部在晟朝统管多有财银,户部再出纰漏,难道还要再等下一个向执安?”

  向执安说“厉大人说的对。此事与聂老商议,司库之事迫在眉睫。司库与国库相持,才为安稳,公主如何?”

  厉海宁说“来的路上与聂老已经商议,但是刘怀瑜是上梁大夫人,不适宜掌司库,老夫认为,执安掌了司库最为合适。”

  向执安说“执安还想去要督察院呢。”

  厉海宁说“督察院哪有司库要紧!连神机营都比不了!”

  向执安说“现下也需与老臣协商。聂老可愿重返内阁?”向执安压低了声音。

  “我路上也劝了聂老,你知道这老蛋跟我说什么?他说他还想回上梁去养老,说那赵思济与他谈得来!”厉海宁气呼呼,手上的笔都要扔了。“不过留几年应也没问题,这不是还有景琛。”

  海景琛行礼说“厉大人抬爱了,景琛…不想入仕,辅佐三皇子几年,景琛也…”

  厉海宁笔一扔,说“好!好!你们这些骗子,老头都要死了,还被你们抓来做户部侍郎!你们倒好,一个个的,都想跑!那你打那九州做什么勒?咱就都不要玩了!”

  海景琛连连站起说“厉大人,我这模样,站在朝前,不令人发笑吗?”

  厉海宁撇了撇嘴,没说出话来。又似是气不过,说“谁敢!我,我我就……!”

  海景琛笑了一下,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岳起元还每日去宫门跪呢?”身后聂老的声音传来,聂老睡饱了,这会儿精神了,杨叔买了点小食,掐着点儿聂老就起来了。

  “跪着呢,啟骛去看过一回,劝不起。”向执安捡着一点糕点吃。

  “岳起元一头不想得罪皇后娘娘,一头又要主子领情,这不是长久之相。”海景琛说。

  “他若是个明白人,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境地。”向执安说“当日真破了郃都,我也不能给他吃了。换个有能耐的兵部侍郎,于谁来说,都不舒服,尤其是上梁下奚,两郡还在等着郃都好好整治,这些监军的能给撤回来。”

  “郭礼倒是礼数足的很,明知他不是个好东西,硬是没法子下。”海景琛说。

  “打发去皇后那,再把十二监分一分,他动弹不上。”聂老似是没走心,一张嘴分明要断人命脉,还如此云淡风轻。

  “嗯。这事儿放在心上呢。”向执安说。

  “早些歇着,明日还要入宫。善文这会儿已经去我老院了,明日也会进宫来。”厉海宁说。

  四人正要散去,杨叔急急进来了,说“十二监有人刺杀三皇子!”

  “什么?”“速速进宫?”“三皇子如何?”

  厉海宁聂远案与海景琛坐杨叔的马车。

  向执安一个人策着玉阶白露往皇城去。

  毛翎此刻还在校场看管神机营。

  向执安急急下马进去,撞上了赵啟骛,进了屋,郭礼与安建已经跪着了。

  刘怀瑜摔了好几个杯子,边上有个死得还热乎着的小太监。

  三皇子未有惊慌失措,穿着黄袍坐在椅子上,见了向执安,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受伤。

  向执安问“怎么回事?”

  赵啟骛说“明日聂老要来,三皇子今夜背完书就去沐浴,结果趁着在幕帘后沐浴的功夫,小太监手握尖刀,还好三皇子一口气沉入这汤底,搅了一堆水发出了响动,我就在这屋顶,就将他活捉了,母亲赶来正要问话,他便服了毒殁了。”

  说话间海景琛他们也到了,聂老抬腿走进来,一脚踢在郭礼的头上,将他的烟墩帽踢歪了,说“十二监现下厉害了,刺杀新皇,怎的?还在为昏迷的太子殿下铺路?”

  郭礼压住了不悦,动也不动的说“咱家不知此事,不知何时混入了奸细。”

  聂老说“哦?合着你十二监有没有奸细,还需要我来替你查?你若管不好你的十二监,你”聂老指着安建说“你替他好好管管!”

  安建一时都不知道该谢恩还是该推辞,“奴婢奴婢奴婢”的重复了许多句,最后啥也没说出来。

  刘怀瑜说“手下人太多,管不过来也是有的,但是刺杀新皇,当诛九族。”

  郭礼说“这小太监本是二皇子宫里的,请各位贵人核对核对,不是什么屎盆子扣在咱家身上,咱家都得咽下去的道理。”

  向执安歪在椅子上,说“郭公公说的对。”

  海景琛看了向执安一眼,向执安又接着说“是得仔细核对核对,那么,郭公公,你十二监的名册,趁着今日,大伙都在这,核对一番,也好还公公一个清白。”

  赵啟骛说“你往二皇子身上一推,便可安稳了么?二皇子已经出宫,你怎么说怎么行。世子与上梁大夫人就在这宫里,就敢拿刀行刺,若是计成,到底是二皇子回宫,还是郭公公已经知道太子殿下要醒了?莫非?郭公公能掌握太子殿下醒来的时辰?”

  “你!”郭礼气的咬紧了牙。

  今日,要么交出十二监名单,将十二监权力一分为二。

  要么,就是承认郭礼与太子殿下昏迷有关,这番还是想扶持太子做傀儡。

  厉海宁说“郭公公,你们十二监的账,我也需查。我走之前,你们十二监最后一笔账我没查完,若我没记错,一个月支了国库二十万两。”

  郭礼长跪着,说“厉大人,你说二十万两就是二十万两?那国库,户部,被你管的一团屎,还是稀的,现下,什么玩意儿都推我十二监,”郭礼看着向执安说“向公子,伎俩太老套,奴婢不服啊!”

  向执安歪着身子鼓掌“好,好,好!”“郭公公在我此次进都,未有丝毫不敬,宫内之事繁琐,而郭公公有条不紊,事事周到,若今日就为了个二皇子宫里的小太监,这般折辱郭公公,我也替公公,说句公道话。”

  郭礼觉得向执安没憋好屁。

  “郭公公,此事总得有个说法,那既不是郭公公,咱自然也是信得,这么着,在郭公公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之前,先让你边上的这位,啊,安建,先替您管着这十二监,公公也与厉大人走一遭,该回对的账簿,公公也看上一看。”刘怀瑜说。

  众人颔首,都退出宫门。

  郭礼甩开了袍子,不要安建搀扶,安建擦了擦额头的汗,与众人点着头示意着便跟了出去。

  司崽从榻上下来,走到聂老身边,抓住了聂老的手指,说“聂老先生,司崽想你。”

  聂老想伸手摸摸三皇子的头,又觉得不合礼数了些,说“明日来看你。”

  司崽松开了聂老的手指,又走往海景琛处,说“先生,司崽好久未见先生,先生让读的书,司崽一刻都未有懈怠的。”

  海景琛满脸笑意的看着司崽说“别累着了,慢慢看也来得及。”

  赵啟骛抱着胸对着司崽说“你舅舅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司崽说“舅舅从前说了,先尊师,后亲唯,舅舅不会把眼珠子掉出来。”

  众人发笑,又不敢笑。

  向执安蹲下来,扶着司崽说“好好跟着姑姑。想舅舅了差人来看舅舅,三五日去给皇后娘娘见礼。”

  司崽点头。

  众人出宫,赵啟骛也想跟着走,这会儿边杨花鞘也到了,刘怀瑜也知道这个儿子真是留不住了,也不管他。

  赵啟骛说“我上外头巡查巡查。”

  然后往海景琛院里跑。

  边杨说“世子可真是尽职啊。”

  花鞘说“你猜世子能不能在世子妃前头就到了院子?”

  边杨说“世子的霜梨乌衣跑的挺快。”

  花鞘说“世子脑仁心肝都让世子妃搅没了。”

  边杨说“那还不是怪世子妃长得太好看?”

  花鞘说“是啊,世子妃咋能长成这模样?”

  刘怀瑜说“跟他爹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