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72章 死守

  太子殿下闹了一出,便称病闭门。太医院的太子随医前来问诊。

  杜空山杜太医接替了前头年纪大了的,成了太子随医。他替太子把了脉,大概也是看清楚了便说“太子忧心国事,思虑过急,乱了脉象,需得静养。”

  太子说这也疼,那也疼。听完了杜太医的话,也不疼了。杜太医在太医院多年,上回在治蠕虫之毒时被点了随医。

  医术精湛,好不了得。

  杜太医开了些方子,做了些嘱咐,便出去了。

  太子殿下说“除了次辅,谁来了都说我病了。”

  玉忠说“此番太子殿下闹了一出,郭礼许是不信的。”

  太子殿下说“他信或者不信,只要我是太子,他就起不了心思。聂老最是看不上阉奴,难道他还能投靠向执安不成?向执安若领着我那三弟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太监窝翻个底朝天。”

  玉忠说“那二皇子……”

  太子殿下说“他?他是个什么东西,去见崔治重都让人谢绝了,去见唐堂镜也没见上,他还以为靠着内宫那些老太监能当皇帝啊?得是先有皇帝,才有老太监,而不是先有老太监,再有皇帝。老太监谁人都可以做,而皇帝可不是。”顿了顿说“玉忠,你不是郭礼那党。你自小与我长大。”

  玉忠说“奴婢没那些想不明白的,唐次辅若能辅太子殿下,那向执安等人不足为惧。唐次辅是有谋的。”

  太子殿下说“唐堂镜与海景琛相持多年,一个年少成名,一个既瑜何亮。唐堂镜不就是想做个权臣,保我皇位,谁做都行。”

  玉忠说“此番神机营已然是知道了太子殿下的诚意。”

  太子殿下说“就等着这楚流水战死沙场了。唉!我可真着急,向执安怎还不打莳州?”

  玉忠说“兵部侍郎年前本应卸任,但是看郃都这般面貌,又披甲上阵了,他之前被连坐了向燕之罪,本晟朝军马该由他所治,但是上梁频频不作文书,下奚战败夺权,神机营一片混乱,若楚流水不可用,向燕又洗净了一半,太子殿下应该多做拉拢,不可直辖神机营,引得郭礼真不满了。”

  太子殿下说“有理。”

  ***

  丹夷奇袭上梁边疆。过了年关战马养了膘,马踏是声音更沉了。

  赵啟骛命边杨绕后查看有多少援军。

  赵啟骛身披战甲,这次来的不是卓必,是个女将。

  女将难寻,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说是丹夷现下最勇猛的舍力。

  女将名为缪真,名字不错,在丹夷的意思是最明亮的星。

  缪真接替了卓必,前来会会这个赵啟骛。赵啟骛打过的战役不多,基本都是在守城。今日缪真没带多少兵马,吹着口哨,仰着头。

  “世子,来玩。我没带多少人,来找你练练手。”缪真在城墙下高声喊着。

  赵啟骛说“女子善变,我怕你诈我,今日世子没心情,不想与你练兵。”

  赵啟骛让弓箭手准备,瞄着缪真的兵马已经就位。

  远处的边杨策马来,缪真也见了,只是微微一笑。

  边杨上了城墙说“没有粮草,不见援兵。丹夷应当没动。”

  赵啟骛说“当真?”

  城墙下的缪真高喊“没有援兵,世子究竟能不能陪我玩玩?”

  赵啟骛说“咱俩练练,你就这么点人,也近不了这城楼,不够死的。”

  缪真的马就在城楼下不耐烦的转圈。

  赵啟骛一人策马压枪,众人皆散,边杨警惕,绕着这骆济山的边一圈圈的跑,贴在地上听响动。

  首将单挑,是军里最爱看的戏码,比自己上去打要好看的多,谁家将军要是败了,基本也领不了自己的营了,大多点到为止,就人群四散。

  虽已有些春意,但是缪真手上的烂冻疮看得出来这个年,不好过。

  缪真高喊“赵啟骛!放马过来!”

  缪真在丹夷立功,似是因为生吃了玛尔格朗,一战成名,端了舍思摩的老巢。丹夷与瓦剌相交,也有战事,本有玛尔格朗夹在中年维系两端平衡,在玛尔格朗覆灭之后就没了缓冲,瓦剌与丹夷常常一触即发。

  赵啟骛压低身子爆冲出去,小辫在这打斗间夹着青羽片忽明忽暗。赵啟骛今日必须赢,本就是赵啟明的营,自己上来都是托大拿乔,仗着自己姓赵,虽守了城,又打退了卓必,但是赵啟骛从没有真的攻出去过。

  攻比守难。

  对面还是个女子。

  今日若是输了,真可以回去做那个混子了,回去找娘喝奶。

  缪真的枪瞅着比一般都枪要细,还要长,还要利一些,若是让刮着了,也得给卓必赔一只眼。

  缪真比男人瘦,自然也比男人灵活,就这么盯着赵啟骛对视,谁也不敢越这雷池。

  缪真的枪拖在身后,在鹰嚎的第一声隧然出招,直指赵啟骛的大腿,赵啟骛本就敏感,往右一挡,将缪真的枪逼了回去。赵啟骛狠狠沿着枪力迫近,又被缪真一脚将枪弹开,弹开的瞬间又是换手直指赵啟骛的胸腔,赵啟骛往后一仰,头发被割断了须臾。

  赵啟骛收起了笑容,换上了阴骛的眼神,悬着马与缪真斡旋。赵啟骛瞬时将马背上的弓箭扔出,在缪真档弓的那一瞬眼疾手快,长枪擦着缪真的咽喉,挑起了缪真的耳坠。

  缪真偏头一看柔软的翻身将刀抵在胸前,刀刃刮过赵啟骛的枪,从马儿弹起,又批下,赵啟骛吃了冲力,一刀刺进了马儿的耳朵,借力又下了马。

  缪真的马被扎到吃痛嘶鸣喊叫,缪真从马上下落,与赵啟骛单刀赴会。

  两人咬紧了牙关往前冲击,再将要触碰的关头缪真一个下跪滑铲,刀抵住了赵啟骛的下巴。赵啟骛的刀也在缪真腹前,所有人屏气凝神,就等着大战到最后的生死。

  赵啟骛的微微偏头,缪真顺势右扑,两人皆落了个空。缪真的眼里燃气必胜的恨意,赵啟骛也在这狭路相逢里捏住了缪真的短板。

  两匹马同时往他们奔来,二人同时上马,最后双枪相交。“世子殿下,让缪真刮目相看。”

  “是为女子,如此悍将,世子佩服。”赵啟骛这么说着,两匹马就这么悬着。边杨一声”世子!”划破当下的制衡。

  缪真高喊“冲!”

  身后的将士们往白沙营发起进攻,“玩赖是么?”赵啟骛喊着就回了营地。

  缪真笑着说“兵不厌诈,你们晟朝的古话。”

  “拖住他们!”丹夷的士兵人不多,赴死一般扑向白沙营,壕沟里的落石根本抵挡不住攻势。

  “世子!霄州袭了城营!三皇子与郡夫人还有郡守都在!”边杨喊。

  “花鞘,边杨你们后白沙营后方放缰绳翻出去,加急前往城营,定护住他们平安!”

  ”边杨,你从上梁绕过霄州去往棋州,同时,再派人从絮州边界去棉州求援!”

  “让执安莫着急,不必来上梁,坐镇益州,攻打霄州!”

  边杨花鞘单跪说“是!”

  赵啟骛刚说完话,缪真的人已经隐入了沙尘里,现下白沙营城下一片狼藉。但是既然霄州要攻打上梁,缪真又在此刻这般挑衅,赵啟骛不能走,他们随时会有大军来压白沙营!

  城营才是最整个上梁最薄弱的。

  赵思济说“若是白沙营,前锋营都没有了,那还要城营壕营做什么?”

  赵思济恐怕没有想到,他这般信任晟朝,却落得个关门打狗的下场。

  郃都可以如今日霄州这般发起攻势!但是他绝不可以与丹夷一同围攻!

  这不是争权,这是叛国!

  赵啟骛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骆济山。

  “执安,交给你了。从前你要从棉州修跑马道到上梁,我还认为你真的想吃上梁的兵,此刻我才懂,你花了那么多钱,让父亲那么不悦,你背着这一切,什么都不说,却在此时成了我唯一救命的稻草。”

  赵啟骛今天要死守白沙营!

  缪真就来了这么一点点人,牵制住了赵啟骛,若换一个将,还真接不住缪真这样的悍将。

  赵啟骛的脑子里盘桓着各种想法,爹。娘。司崽。

  刘怀瑜的声音在赵啟骛的脑里徘徊,“这会给上梁惹祸。”

  赵思济的声音覆盖在上面说“啟骛,爹给你撑着。”

  司崽的声音。“二舅舅!司崽想你。”

  赵啟骛有些焦躁,若是眼下有仗可打,有事可做,也定然不会心绪不宁。

  郃都想要赵家全家的命。

  赵家还在为郃都守边疆。

  赵啟骛的脑子乱极了,他现下不知如何是好,霄州破入军营指定要瞒不住,到时候爹一手建立起来的上梁武装就要土崩瓦解。

  上梁若没了,丹夷骑兵就可以在这长驱直入,等姜满楼援军之时,怕这里都已经是满地的卓必与缪真了。

  赵啟骛好想向执安,他想向执安能与他说些什么。告诉他正确的方向,他哪怕是全郃都,全江湖,整个天下追杀之时,他依然可以坐下来慢慢吃饭。

  赵啟骛望着南边,烽火台的狼烟起了。赵啟骛笃定,自己必须守住这白沙营,只等向执安一举攻破霄州。

  “执安,放手去博吧,骛郎替你守着。”赵啟骛的暴躁在此刻逐渐平静,平息,平淡。

  他扭头看着骆济山,下令“全军听令!誓守白沙营!”

  底下的将士发出一些声响,赵啟没听清。

  花鞘翻身去城营,去完还得跑马去棋州。烽火台的狼烟已起,向执安必然知晓霄州起了乱。

  边杨沿着跑马道去往棉州,世子让他去寻毛翎。

  向执安站在益州城墙上,杨叔与海景琛在棋州北边城墙。棋州随时要应对来自莳州的攻势,可谓是左右夹击,面临莳州的城门由周广凌坐镇,墙上站的是聂老。

  大战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