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73章 猎物

  益州的兵马集结了三方,虽只有三万兵,但是都是周广凌与毛翎挑出来的悍将。

  裴部镇守卫州西边,谨防莳州向卫州突袭。

  毛翎守着棉州,从神机营出来的这些人没了太子与楚流水管辖,跟着毛翎混。

  益州率先向霄州发起攻势,在霄州城墙外发起十发鸣镝。向执安要让鹿家与赵啟明知道,就是现在。

  向执安策马狂奔在霄州城楼前,向执安并不是个将,所有的将都守在自己该守的位置,向执安身后是他的鬼骑,现下已是五千精兵。

  向执安没有看见张百龄,上次他没有及时杀自己,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是算盘这东西,砸了就是了,别的管什么?

  向执安的白衣白马在人群中格外耀目,在这黑漆漆的人群中似星入地。向执安偏执,越脏的事儿他要穿的越干净。

  向执安大喝“攻城!”

  年前霄州之耻,今日定当回报。

  向执安没看见张百龄,暗算须臾,需得加快,张百龄未在南面城墙与向执安对峙,便是去了北边。北边除了刘懿司与上梁赵家,什么都没有了。

  赵啟骛蛰伏霄州。

  连起来了。

  向执安率军士们破门,沉闷的撞木撞击着铁门,霄州的门需得吊起来,天梯才是进城的关键,城楼上的军士往下扔着火把,火油,不断的有军士被打下来。

  杨叔带着棋州兵马策马而来,身手矫健的先攀上了云梯,杨叔今日一身黑衣,腱子肉若隐若现,杨叔隐藏在人群里,一个翻身便进了霄州城墙。

  没有张百龄坐镇,这头的城防给向执安的感觉,就是拖!

  向执安提着蕉鹿,翻身上云梯,灵巧的避开上头所下上阻碍,白衣太是扎眼,但是抵不住向执安轻巧灵便,三个云梯搁在城楼上,向执安互相间逃窜。

  杨叔已然再喊“破门!”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城墙,杨叔高喊“张百龄抛弃了你们!拿命掩护张百龄又是何必!晟朝的儿郎,不管你们是霄州的”杨叔左踢一个,右踹一个,始终没有下死手,“霄州的,还是郃都的,不管你们是神机营还是十二监的!今日,通通不死!”

  铁门被吊开,向执安发现这城壕上顶多两千人。

  “鬼骑!去上梁!杨叔,往回棉州,接一接毛翎!世子定然已去通知!还得再快些!通知完你回去守着棋州!万万不可让莳州破了!”

  “是!”杨叔接令。

  向执安提着刀跨着马霄州城里跑,这里百姓慌乱,孩童哭啼,路边都是沙包,向执安不安的很,下马去查看,全是火药的味道!张百龄是要将向执安骗入这霄州然后随军全部炸死!

  向执安让鬼骑与将士们将这些沙包都往城外搬,张百龄还是没有踪影。

  向执安往鹿府打马,发现鹿府早已人去楼空。

  张百龄早早就在霄州做了打算。

  向执安先不管其他,直直往上梁城营跑,赶上了上梁与霄州的混战,赵思济披挂上阵,与霄州军士冲杀在一起,他从喉咙里发出似从地狱而来的狂音,“挡我者,诛!”这是向执安第一次见到了这般的赵思济。

  赵啟骛容颜已老,老将的气势却暴增,向执安看着他眼白浑浊,却无比凌厉,赵思济在马上押着长刀厮杀,向执安似是看到了二十年后的赵啟骛。

  向执安不做停留,命令鬼骑与上梁包抄霄州卫兵。向执安白衣怒马,在人群中杀出血路,蕉鹿虽软,却又锋利,不至于杀死战兵,又足够震慑。

  向执安在人群里寻找张百龄,西面的烽火在徐徐冒起黑烟直冲苍穹,向执安知道,他需要速战速决,赵啟骛既不在这,那就是在守着白沙营与丹夷缠斗!

  不速速拿下霄州,莳州那头攻防薄弱,姜满楼若不出兵,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向执安在人群中急急的寻找张百龄,却始终没有头绪,这不像张百龄的作风,明明刚刚就可以炸死益州的将士,却在此刻都没有发动。

  “将士们!看看这是谁!”

  是赵啟明的声音!

  向执安寻声望去,赵啟明扼住了张百龄的喉咙。

  赵思济哈哈大笑,手起刀落,带着上梁的几千兵士直奔赵啟明。

  “将士们!张百龄通敌丹夷,你们还要为此赴命吗?将士们,上梁为守晟朝,丹心一片,张百龄!晟朝的工部侍郎!最是知道边防军械!最是了结城墙楼造!以修庙为名,多次与丹夷勾连!将我上梁卖给丹夷!”

  张百龄被赵啟明扼的说不出话,向执安喊道“若愿归附,上梁善待!”人群中的杂乱声渐止,毛翎此刻的马踏也阵阵传来。

  “郡守,我还得去白沙营!这边就交给您与兄长了!”向执安骑上马,喊完就往白沙营跑。

  “不吃饭啊?”赵思济对着向执安的后脑勺喊。

  赵啟明将张百龄捆绑送进狱里,跑过来喊“爹!”

  赵思济说“好儿子。你可是免了霄州的血流成河!”

  赵啟明说“执安的姨母已被我藏匿,去点火的将士也被押下。”

  赵思济说“等啟骛与执安回来,慢慢说。”

  鬼骑留在霄州与上梁军士一同处理战后,却发现火药不但城里有,官沟也都是。赵思济捻了捻这火药,说“之前陛下大肆建庙,张百龄以开荒为由批了大批火药,都在霄州藏着,就等向执安带兵攻入,一锅炒。”

  赵啟明说“我当时巡查,我们营中有几个小兵去霄州做活,身上一股火药味,我问了一些,就将他们杀了,当即觉得不妙。发现此事时,父亲与啟骛去下奚提亲,执安也还在剿匪,这早盘算,一开始就想吃我上梁,再用丹夷压制执安。我们上梁定有内应,在霄州与丹夷之间通报,而最令我想不到的,还是那火药的味道,与玛尔格朗一致。玛尔格朗常年在山里居住,用火药炸开是他们一贯的避灾之法。所以我在骆济山留下痕迹,让上梁以为我去了骆济山就没有回来。”

  赵思济说“当日向执安被张百龄捉了,张百龄却没有杀他,趁乱被你救了,所以张百龄在这里头就是个杂碎,他上面还有人。”

  赵啟明说“应在郃都。”

  父子两望着郃都的方向,这一次,谁都不想善罢甘休。

  通敌卖梁,谁敢如此?

  ***

  毛翎的马蹄声渐近,赵思济说“当时这跑马道是我对向执安的试探。他若敢从这马道来我上梁,我便从这马道给他棉州全屠了。”

  赵啟明说“执安心思重,但是他交出了司崽,爹还是不要过多怀疑。”

  赵思济说“司崽拿来上梁,向执安一早便有如此打算,只不过,最后让向执安俯首的,并不是我,也不是这兵权,而是啟骛。”

  赵啟明说“执安对啟骛一片真心。”

  赵思济说“长得太好看,总像是会骗人的。”

  赵啟明说”爹,你这话可不对了,娘也好看。”

  赵思济说“你娘那能跟凡人比吗?”

  赵啟明翻了个白眼。策马往白沙营跑。

  “小子!跑什么!”留给赵思济的又是一个后脑勺。

  毛翎见过赵思济,又忙不迭去白沙营。

  这一仗,不是土匪,也不是同胞,而是丹夷狗贼!

  毛翎血气翻涌,跑在这跑马道上之时已然在脑里勾画了上百种杀敌的姿势,这次,他要屠杀丹夷,与自己死去的哥哥,一较高下。

  毛翎是天生的将,只不过在太子的愚弄下做错了事,他从未想过叛国,亦不懂为何如此,忠人之事却差点全家死光。

  毛翎一腔愤懑,现在只想杀敌。

  向执安已经从南面上了白沙营,赵啟骛还在与缪真缠斗,白沙营的将士们认识向执安,向执安让他们继续点燃烽火,营造城壕失势的假象。

  白沙营士兵照做,后边的烽火使赵啟骛正面与缪真相交时不安。但是不安也没有持续多久。

  一个白衣白马的削瘦少年,扎着与赵啟骛一样的发带,青羽片在这沙间翻滚,又静静的躺在他的锁骨之上。

  赵啟骛正与缪真僵持,向执安从中间劈砍,蕉鹿缠住了缪真的手臂,这使得赵啟骛发起疯狂的攻势,赵啟骛的眼睛亮了,他什么都没说,扛起大刀的劲儿一点也不像已经与缪真来回了三次死战。“交给我!”向执安喝道。

  向执安的眼不再那么媚,是媚中带着的嗜血在此刻暴露无遗。向执安的手指在颤抖,软剑数次刮过缪真的脸庞,向执安与缪真在灵活上不分高下,白衣在这沙海中翻滚,转过来向执安的脸,缪真不知何时伤了向执安的鼻梁,鲜红的血迹让向执安看起来像被血雨翻打的娇花。发丝凌乱的刮过,他的手指也渗出了鲜血。

  赵啟骛心中不悦,斜握着长刀往战场后方突围,死!死!今日的丹夷人都得死!丹夷的后援在此刻赶到,白沙营与前锋营的将士们奋力劈砍。

  不落雨的上梁,在此刻传来荡天的轰鸣,乌云像是压在所有人的头顶,缪真露出与卓必如出一辙的笑容,向执安说“我听啟骛叫你缪真。”

  缪真斜拉着长枪说“很高兴见到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然后又往向执安的手臂捅来。“你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做自我介绍的心情都没有。”向执安不甘示弱,细枪与软剑的摩擦声令人头皮发麻,“缪真,你不笑的时候更好看。”

  向执安條然而起,蕉鹿如蛇般直拉她的喉咙,在缪真下腰的瞬间,向执安斜拉挑起一把长枪,直直扎冲缪真的小腹。缪真躲过要害,却也当下血流如注。

  向执安的嘴角勾起,看起来噬不见齿,赵啟骛看着他,他好似在看一只美妙的猎物,阴狠叵测。

  赵啟骛显然能感觉到缪真的慌乱,若向执安这般的颜色露出这样的眼神,只感觉他上后背随时会吊起恶鬼,尖牙利爪的来撕咬你。

  赵啟骛无暇再看向执安,在后方的厮杀已经开始见效,沾血的刀发出渴望,缠在了赵啟骛的手上,边杨与花鞘护在两侧,此刻毛翎的喊声似在这闷沉的战场劈出一道曙光,将这场上的形势如覆手般的碾压。

  “主子!”毛翎携众将士踏马而来,抖得这地面都不得安宁。压抑了太久的天终于生气了,雨珠爆落在每一个人身上,缪真奔今日就本吃下前锋营与白沙营,提着赵啟骛的头颅回去当蹴鞠。但是目前是形势,显然白日做梦。愤怒使她不想认输,久久的与向执安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