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不是简单事, 虽得了江辞卿同意,可那些琐碎的准备比说服江辞卿更难。

  比如兵,前几回南梁战败已折收了大半人马, 和后头郑、夏两家带着的大部分兵力,还有在内乱中折损严重剩下兵力。

  许浮生等人能夺权成功, 南梁兵力损耗严重就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眼下手里头的兵实在不够用, 江家那边的五千、李家这边的五千,再加之许浮生那边的一万人和归顺家族里凑出来的人,零零碎碎算到一块, 也就两万八千人。

  这听起来很多, 但若真放到战场上, 就显得十分渺小不起眼。

  许浮生不是不想再加些, 只是荒蛮之地那边一直不稳,有许浮生在的时候还好,现在许浮生只能守着都城,若是再将兵力调动出去, 把平衡打破, 免不了出现些难以控制的事端。

  人少粮也不够,眼下乃是酷夏时节,秧苗还在田里晃, 去年的粮食早已送到边城, 今年的粮食还未到成熟,总不能将百姓的余粮给打劫了, 就算撒了大批银钱, 也只换得两月的粮食。

  故而江辞卿这次出征, 实在是难,能谈得上的优势的竟只有寥寥几个。

  为对付皇室时的那批武器,因太过轻松而省下大半,现在还能给留给麾下士兵。

  李知乐与许浮生许浮生都是不差钱的主,虽买不到粮的钱,全塞江辞卿队伍里了。

  人数虽少,但是都是大力培养起来的精兵悍将,且不说江家,单是能被许浮生看中带来南梁的,哪一个会是差的?个个都是能一人抵十人的好兵。

  骑马往前的江辞卿重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那连绵的队伍,在夕阳下覆上橙红的光。

  “陛下,”稍低沉的声音从案牍旁传来。

  手拿折子的红袍女人微微皱眉,慢了一拍才抬起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下泛着青黑,好似许久未休息好一般。

  这几日可没少被那冤家折腾……

  “什么时候了?”她声音有些疲倦。

  那人机灵,自然知道许浮生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低头恭敬道:“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江将军派人传话过来,说是已到起远县,准备往建宁走。”

  “建宁?”许浮生略带疑惑的反问了句。

  江辞卿兵力钱粮皆少,应当要尽快赶往边城才是,怎么会绕远路去建宁城?而且建宁城已公然投向南梁大皇子梁安楷,她过去……

  许浮生挑了挑眉,顿时笑起来:“她倒是聪明。”

  梁安楷那边足有十万大军,又有去年的余粮,兵多力壮气盛,与其急匆匆地赶过去挨打,不如在路上以战养战,攻打投奔的梁安楷的城池,抢之食物,在其地招兵买马,慢悠悠走向边城。

  到时候梁安楷的余粮减少,士气大减,江辞卿这边就从劣势转为优势……

  “这?陛下……”旁边的仆从不明所以。

  许浮生却摆了摆手,不肯解释,只挥了挥手道:“让他们不必准备太多,朕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了。”

  他刚想开口,却瞥见许浮生不容置疑的眼神,当即没了声音,弯腰退下。

  再看许浮生,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不知想到什么,无意挪了挪椅子,却突然痛嘶了声,好似碰到什么伤口般,露出又羞又恼的表情。

  小Alpha的手法可比她差了许多,刚开始还控制着力度,不敢太过用力。

  结果被不耐烦的Omega斥了几声,当即鼓着腮帮子,挥着长鞭就往下甩,没控制住力度,在她尾椎上下印出深紫色的细痕,即便后头及时敷了药膏,也依旧留下要命的疼。

  当真是能耐了,平日里哭哭啼啼、好欺负的小家伙一昏头,做出的事比她还过分,后头直接用长鞭束缚住许浮生双手,在每一处都种下属于她的痕迹,恨不得把离开后的每一次都提前补回来,磨着她要了一次又一次。

  思绪散乱间,手中奏折落在地上,垂落的长发无意撩起衣领,依稀还能瞧见昨夜的糜乱,

  说是怪江辞卿,可要不是有许浮生惯着,她又怎么敢如此胡作非为,每一次看向对方泛着红的眼睛,向来心软的人都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可当许浮生闷哼一声、晧臂揽过或者只是轻轻一笑,那理智的弦便绷断了一下又一次。

  最后后颈全是深深浅浅的牙印,灌入浓郁的龙舌兰,盼着小Alpha能少受几日的折磨。

  想到这里许浮生又露出一丝怅然,心知这样其实没多少用,江辞卿估计又得忍受许多苦痛了……

  这便是分化成AO的麻烦了。

  大部分有心参军的Alpha,都会在少年时就开始刻意坚持自我、不标记标记。

  若是无奈标记了,只能在发/情期申请药贴,不过作用不大,大抵只能将那痛苦削弱一半,而且药材极其珍贵,基本都被军中垄断,普通人根本买不到,哪怕是军中人也只能在远征时才能申请到,

  而且那药贴的副作用也大,据说会将Alpha的信息素削弱,故而这东西虽存在,却鲜少有人会用,还不如硬扛着。

  罢了……

  许浮生弯腰捡起那掉落在地上的帖子,结果又扯到酸痛的腰,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碾压过一般,处处都酸的很。

  可想到那粘人的Alpha还得在外头熬着,她只能叹息一声,就这样轻轻放过了某个折腾了自己几夜的家伙。

  终究是让她受委屈了。

  ——————

  是夜,

  夏风呼啸而过,处处都是闷热且沉闷的,路上有孩童嬉闹,田间蛙叫声不断,忙碌的农夫提着斧头匆匆赶回家,炊烟袅袅。

  江辞卿坐着最宽大的营帐中,眉眼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阿福站在旁边,一向冷淡的面容少见地露出怒气。

  “他们当真一点粮食都不肯卖?”江辞卿重复了一遍,如深林潭水的眼眸无波无澜,望不见深浅。

  “是,”

  “我已告诉那当官的,旧粮同新粮一个价格,而且我们不买多,足够让百姓熬过这个冬天,可他偏说去年收成不好,又交了南梁去年的税,眼下百姓连日常吃食都不能保证,实在没办法卖给我们,”阿福冷声回道。

  江辞卿不气反笑,学得几分许浮生气急之后的模样,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寒意:“这县令怕是把我们当傻子忽悠,去年风调雨顺,哪来的灾祸让他收成不好?!”

  “难道被老鼠全吃了去?!”

  她冷哼一声,只道:“看来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不少啊?归顺大臣让他们觉得委屈了?”

  清冽眉眼染上寒意,转身就吩咐道:“既然他傲骨铮铮,那就别怪我们拿他骨头磨刀了,阿福,你现在就去调人,掀了他的府邸,瞧瞧这税是不是没来得及交上去,我们劳累些就替他补上。”

  阿福眉梢一挑,沉声道:“是!”

  夜再浓,灯火通明的府邸中,之前拒绝大楚军队购粮的官员们举酒杯大笑:“果然是毛都没长齐的世家奶娃,几句话就忽悠过去了。”

  “哈哈哈哈,就这还敢带人出征?许浮生怕是无人可用了!”

  “一个身体虚弱的世家奶娃娃,也敢学骑马握刀?不怕把手给砍了!”

  一时间大笑声不断,屋子气氛越发热烈。

  另一人笑道:“还想买粮?一个侥幸篡位的逆臣也敢和大皇子争?来来来,徐大人,在下敬你一杯,我等清流之辈,怎能与逆贼混在一块?”

  旁边的人冷笑:“等大皇子讨伐逆臣,我等便……”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吵闹至极的声音。

  为首那人顿时大怒,骂道:“都说了今晚若无大事,不许有人吵……”

  ——嘭!!

  紧闭的房门直接被踹开,只见一白发银甲的冷面人提刀闯入,刀锋染血,脚下正是自己的心腹,心口贯通倒地,双目睁大,死前应是受到了极大惊吓!

  他怒气未消又多惊慌,强撑着骂道:“军中纪律何在!你竟然夜闯县府!不怕本官砍你脑袋吗?!”

  阿福冷笑一声,只道:“起远县令私通逆贼,还在府中与其他人谋划策反,全部抓起来!”

  那人还没有说话,数十个银甲军执刀涌入,有人想逃却被一刀砍去,鲜血奔涌而出,浇凉了其余酒醉之人的脑子,腿一软,皆摔落在地,可没等他们缓口气,直接被强行扯起,拖着往门外走。

  再看外头,他们看口中的世家奶娃子,翘腿坐在一八仙木凳上,白袍银甲,腰间悬挂两柄长刀,清冽疏离的眉眼带着几分笑意,但却不及眼底,单手端着盏青花茶杯,身后是自己小妾的哭腔哀嚎,还有仆从的尸体。

  见到那县令被擒来,江辞卿微微一笑,眉眼矜贵如世家最受宠的小公子,温和喊道:“县令大人。”

  好似还在早上,这以虚弱守礼著称的江家家主,骑在高头大马上,朝着她温和一笑,如清风徐来。

  那县令骤然闻到一股骚腥味,知道是自己发出的,却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滚带爬地想往江辞卿那边爬:“小将军,我卖!我卖粮!”

  他被抓住衣领,急忙拉扯几下却无法挣脱,只能继续嚎道:“不要钱!什么都不要,我捐,小的捐!”

  对面的黑发少女微微一笑,正他以为这事有转机之时,她却淡淡吐出两字:“杀了。”

  眼神平静,如同看着条注定被杀的狗。

  府外喧嚣吵闹,今夜的县城血流不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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