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8 星星花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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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物带领着两人来到了另一个空间。这里的建筑特征太过明显，假设不提前得知的话，褚素素也能将面前的古堡跟“女巫”二字联系在一起。
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盘旋的乌鸦群，像中世纪一样的尖顶城堡，透露着沉闷又腐朽的气息。
在大部分影视作品里的设定中，女巫都是邪恶的存在，而她们居住的地方一般都长这个样子，阴森又可怖。
褚素素跟韩璇在一起久了，什么没见过，倒不至于害怕，只是有几分奇怪。
“为什么要把这里建成这样？待在里面，未免太过压抑了。”
“我知道哦。”韩璇突然说。
“哦？”
“中世纪的那场迫害，随着女巫觉醒而中止。可即便各国已经在明面上下令禁止审判女巫，他们依旧不死心，在暗地里下手。”
韩璇的视线落在已经有些斑驳脱落的城墙上，不明显地微微一滞。分明是事不关己的过往历史，语气中却莫名流露出几分低落的情绪来。
“所以女巫们自发地组成了联盟，也就是如今的女巫保护协会。这里，就是她们曾经用来抵御敌人追剿的堡垒。”
所谓的阴森可怖，只是一层防御的外衣罢了。
“几百年间，她们也没有重新改建这里，大抵是想留个纪念，以示警醒。”
“不过，说来也算讽刺。”韩璇说，“那些人将女巫编造成屠杀的借口的时候，从没想过此举会直接导致女巫的出现。”
褚素素慢慢地听完，消化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你不了解女巫的历史，原来你什么都清楚。那怎么从来没和我聊过这些？”
韩璇笑了笑，一队乌鸦从她顶上的天空掠过，投下一道狭长的阴影。她轻描淡写道：“又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不觉得太沉重了吗？”
“……嗯，是的。”褚素素的眼帘垂下，“可是不知为什么，给我的触动很大，心里觉得好难受。”
那些历史文字只是一笔带过的陈述，对她这个并非女巫出身的普通人来说，本应无足轻重才对，可落在她的脑海中，却格外鲜活。
听伊莲恩和韩璇说这些的时候，褚素素仿佛可以看到数百年前那血流成河的惨象，听到无数女性发出绝望的哀鸣，却最终还是落入悲剧的结局。
就像是心脏被狠狠刺了一刀那样痛。
外面有些冷，聊了一会儿，褚素素不欲在门外多停留，便拉着韩璇快步走上前。
可即便是紧紧牵着韩璇的手，她也没能从中那种过分压抑的心情中摆脱出来。
褚素素一贯不是个爱伤感的人，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上学读其他更残酷的历史时，都没有过这种感受。
她随口道：“也许上辈子，我活在中世纪，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也说不定。”
身后，韩璇望着褚素素的目光忽然微妙地变了一点。
有怀念，有落寞，更有深深的眷恋。
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
女巫保护协会的内部并不像外部那样黑漆漆的，相反，一踏进城堡的大门，她们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温馨香气。
这里面空间极大，别有洞天。左边是一幢城中城，右边则是大片大片的园圃，上面种着许多褚素素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只能勉强辨别出其中一两样曾经看到韩璇放在家里的。
而那股香气正是由那些植物而来的，它们长势很好，泛着紫色的光晕，显然是只有女巫才能种出来的品种。
“你们来了。”伊莲恩早就在城中城下等待她们，“我带你们上楼，见见其他人。”
两人跟随着她上了楼梯。
黑发的东方面孔在这里十分罕见，几百年都数不出一个，故而一出现就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二楼有一排排码放整齐的书架，就像是个大图书馆一样。那些书籍在空中飞来飞去，井然有序地自动整理着。
几个女孩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显然就是施下魔法的主体。她们投来惊讶的眼神：“哇，这是新成员吗？”
她们的眼瞳都是不加掩饰的紫，并且颜色比褚素素在帝都见过的其他女巫要纯粹不少，甚至和韩璇相比都没有逊色多少，显然实力非同一般。
不过仔细想想也说得通。国外女巫数量更多，那她们生下女儿，出现先天女巫的概率也就更高。
“这是素素和璇，我在画展认识了她们。”伊莲恩说，并给她们介绍了那两位金发碧眼的女孩，“这是艾德琳，玛丽莲，还有伊莎贝拉。”
那几个新认识的女孩也注意到了她们紧牵着的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露出个祝福的笑容。
伊莲恩冲她们点了下头：“我先带素素和璇去登记，之后再过来聊天。”
三楼依旧是一排排的书架，泛着木质材料独有的香味，只是尽头的桌前，坐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妇人。
她一头银发在烛火下闪闪发着光，阖着眼睛，显然正在小憩中。
“多萝西奶奶？”伊莲恩轻轻叫了她一声，“我带新的成员来了。”
听到她声音的片刻，那位老妇人就睁开了眼。虽然年事已高，那双眼眸却仍然清明如溪水。
她的眼睛是很普通的黑色，并且能看得出来，没有戴任何美瞳遮掩。
不过褚素素并没有将这当成普通人的标志。因为眼睛是女巫施下魔法的媒介，就连成为黑女巫之前的韩璇，都无法做到完全隐藏眼中的紫色。
这恰好说明这位的实力犹在上辈子的韩璇之上。
“噢。”多萝西奶奶慈祥地笑了，“欢迎你们，可爱的孩子。”
几人围坐在了多萝西奶奶的桌前，一张长长的牛皮纸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上面还立着一根精致的羽毛笔，吸满了黑色墨水。
上面是协会成员的名单。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全是女巫的地方，但褚素素平时见惯了各种魔幻的事情，此刻倒也不显得拘谨：
“您好，我叫褚素素。”
东方人的名字拼写方式不太一样，花了点功夫，她才对多萝西奶奶描述清楚，包括中文字怎么写。
面前的老妇人缓缓点了点头，瞬间，羽毛笔就在牛皮纸上流畅地写下了一串字母，后面跟着褚素素的中文名。
“孩子。”多萝西奶奶和蔼地问，“你是什么时候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魔法的？”
褚素素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大概是半年之前。”
多萝西奶奶点了点头，对一旁的伊莲恩道：“伊莲恩，你一会儿给她拿一些魔药，对提升魔法会很有帮助。”
距离她喝下韩璇的血液后逆转时空，已有好几年了，但魔力确实是最近才出现的。
褚素素对这件事没有太在意，她知道自己属实算不上有魔法天分的人。更何况，枕边人就是位先天女巫，再怎么修炼也越不过韩璇去。
还不如就当个普通人算了。
不过她并没有拂了对方的好意：“谢谢您。”
又问了一些基础信息之后，片刻，多萝西奶奶转向了韩璇。
“孩子。”她问道，“你呢？”
陪同前来的伊莲恩连忙对她解释道：“多萝西奶奶，您误会了，这位璇是素素的伴侣，不是女巫。”
西方人习惯了不带姓氏地称呼人，所以便只有一个单字“璇”。
多萝西奶奶眉头一皱，随即漾出点点笑意，摇头道：“孩子呀，看来你的魔法还是有待精进。”
“啊？”伊莲恩没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两人之中，璇才是真正的女巫。”
伊莲恩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转身看向韩璇，那头红发也随之颤了颤，依旧难以置信：“璇，这是真的吗？可你身上一点魔法能量也没有啊？”
韩璇笑容的弧度极为内敛，清秀的面颊上还带着点羞涩的红晕。
“是真的。”她低下眸子，轻声说，“抱歉，刚才没有来得及说明。”
当韩璇再次抬起头的瞬间，她深邃的眼睛绽放出了淡淡光芒。不算耀眼，却让整个三楼都充斥着同样的颜色。
那是种很难辨别的色彩，深黑到了极致，如同虚无。落在别人眼里，便是最深程度的紫。
这次伊莲恩终于感受到了强劲的魔法能量，仅仅是坐在韩璇身旁，都仿佛要被掀翻过去一样。
她惊愕地张大了嘴，随即懊恼道：“璇这么年轻，魔法却这么强。还是我见识太少了。”
“过奖，我只是运气好罢了。”韩璇回答，宛然一副谦虚模样。
褚素素夹在中间，很努力才忍住不笑。
也不知道韩璇要披着这副小绵羊的皮到什么时候。
多萝西奶奶沉吟片刻：“璇，你是天生女巫吧？”
这位奶奶的实力并不在她之下，所以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是的。”
“你的母亲是？”
韩璇报出了母亲的名字：“孟筱念。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当年逆转时空之后，褚素素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干脆回到韩璇母亲去世之前，拯救她呢？
并非韩璇不想，而是和恶魔做交易的只有她一个人。带上褚素素、褚晴漾、还有冯芷兰已是努力争取来的结果，没有任何其他余地了。
这三人都是普通人，而韩璇的母亲则不一样。想要逆转另一个女巫的死亡，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韩璇给不起。
更何况在韩璇出生之前，孟筱念就已经被诅咒反噬了。就算不惜一切救她，也不过是多撑几年罢了。
与其在痛苦中勉力支撑，每日被诅咒灼烧灵魂，倒不如让她早日往生。
韩璇只希望，她下辈子当个普通人就好了，别再因身怀魔力而身陷囹圄。
“……”多萝西奶奶回忆了一下，“我认识你的母亲，很多年之前，她来过这里，寻求过解除诅咒反噬的方法。”
只是显然，孟筱念最终没有撑过去。
这无疑是段沉重的往事，多萝西奶奶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遗憾又鼓励地看着韩璇：“她如果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幸福，一定会开心的。”
说着，她忽然起身：“我这里好像留着一些你母亲的东西，可以拿给你看看，就当做个纪念了。”
韩璇“嗯”了一声：“谢谢您。”
“伊莲恩，你陪我来一趟。”
“好的。”
三楼的桌子旁只剩下她们两人，虽然韩璇表情未变，但褚素素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外表之下的情绪。她轻轻地将右手放在了韩璇的左手心，安慰般地拍了拍。
但在生死之事上，不论说什么都显得无比苍白。
为了让氛围轻松些，褚素素笑道：“她们怎么还亲自去找东西？用魔法不就好了。”
“素素。”
听到这话，韩璇转过头来，用那双琉璃般的眸紧盯着她，突然间叫了她的名字。
“嗯？”
韩璇什么也没说，只是略带讽刺地笑了一下，眸色微沉。
褚素素不明所以，可很快便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脚步声阵阵传来，包括多萝西奶奶和伊莲恩在内的一众女巫都神色凝重。她们大约有几十个人，将整个三楼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去拿韩璇母亲的遗物了吗？
多萝西奶奶站在人群的前面，颤颤巍巍地扶着一根手杖，严肃地望着两人。
她的语气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璇，你是与恶魔做了交易的黑女巫！”
褚素素陡然一惊。
她们怎么会看出来的？她之所以胆敢拉着韩璇来这里，就是因为恶魔的契约在韩璇的身上下了禁制。
恶魔曾亲口承诺过会给予庇护，没人可以看得出她的身份。而女巫终究是人类，再强也强不过恶魔。
多萝西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韩璇静静地站了起来，可眼神明显暗了下来。
她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拍了拍褚素素的肩膀，轻声叮嘱：
“等会别吓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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