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玄幻奇幻>今天反派又在攻略我>第48章 徐程

  惊雷炸响, 风雨交加。

  如果没有亲自来到乱葬岗,越秋河永远想象不到徘徊在生于死的罅隙里,求生欲望的绝地挣扎,只为跨过那条线——活下去。

  尸骸恶坑, 所有肮脏与干净混在一起, 最后谁都比谁肮脏,看得令越秋河恶心干呕, 他独活在这一片充满地狱气息的土地上, 格格不入。

  全身都湿透了, 爱干净整洁的越秋河很想掉头就走,可是另一个自己告诉他不能, 天下有鬼也是人。

  “还有没有活的?有气就吱一声!”越秋河鼓足勇气喊出这句话,又感觉自己像疯子,大雨天在乱葬岗刨尸体。

  “雨太大再不吱声,我走啦!”越秋河喊声把孤鸦惊了, 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见没反应,走两步又心有不甘, 施法试探, 白色光芒在前方两丈开外浮动。

  在烂肉人骨里看到一个黑黢黢的身体,单薄的衣物和蓬乱的长发紧贴身体, 又被其他尸身压了一大半,气息不如此刻的风雨, 奄奄待毙。

  一边呕一边刨人, 越秋河终将人刨了出来, 四肢俱全, 看来还算完整。于此同时, 越秋河动用了灵力引来冤魂恶鬼。

  幽荧赫然在手,仗剑而立,越秋河挥剑,剑芒使众多聚拢的冤魂恶鬼陡然失衡,纷纷惧怕逃散。

  见此状况,越秋河收剑将人扛出,到了一处林子,放下来拨开死人般凌乱的发丝,待看清他的容貌,越秋河踉跄后退一步。

  “怎么是他?”

  “徐程!徐程你醒醒!”拍着他脸颊也叫不醒人,他堂堂太湖家主,竟被抛至乱葬岗,看来太湖变天了。

  也是该烤烤火了,越秋河在风雨的拥抱下打了一个寒颤。

  雷鸣电闪,林子下犹显猖狂,越秋河单臂扶起他,如同死尸般的徐程无比沉重,召出幽荧低空御剑,穿雨飞行。

  此刻定不能光明正大进入太湖,正忧思何处落脚,雨帘朦胧中,发现当初与云娘沈爹住过的屋子,竟然遗留尚存。

  屋子原本简单,到底可避风遮雨。越秋河在安顿徐程时,更是惊愕发现,他虽尚有气息,四肢经脉尽断,灵核内丹均没了!

  思及不久前司徒潇在太湖逼他,利用黑犬吓人,一路上徐程从始至终俨然一位护弱正直的人。看来徐程定经历了身体与心灵的双层折磨,叹息世间名利客,都是苦海梦迷的人。

  安顿好徐程,屋子里的浴桶盛上热水洗净了徐程,却无法洗净头脑清醒的越秋河。

  太湖被雨水冲洗,里面更加冰凉,越秋河也来不及去看望沉睡的黑蛟龙,他将身体揉得通红,头发泡在水里洗了又洗。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法烘干了衣物,回到屋子,周身暖和,当看着垂危的徐程,他原地待了半响,俯身低唤:“徐程......”

  这次他终于缓缓睁眼,神色迷茫,气若游丝喑哑问:“你是.......越秋河.......”他说着想撑起身,却无力回天。

  那一瞬,徐程怔忡,片刻后他的眼眶热泪刷地涌出来,越秋河也跟着难受,沉声宽慰:“别动,会好起来的。”

  他最是不会安慰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黑皮护腕前,拳头倒是攥得紧,紧跟着徐程低沉喝声传来。

  “滚!我不想看到你!滚!”徐程眼角泪水滑落鬓角,又浸入发中,他拧眉嘴角抽动,凄入肝脾也无法自戕,几次试图用尽残力撞击自己的脑袋。

  “........徐程?!”越秋河措手不及,连忙按住他。

  “滚啊!”

  似乎见到越秋河令他更加悲痛欲绝,激动使他呼吸杂乱无章,头部硬磕在床榻,轻微声中尽数绝望,越秋河连忙塞入被褥给他垫上。

  堂堂风光无限的年轻徐氏家主,沦落至一介废人狼狈不堪,从此声名狼藉,他此刻只想龟缩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触碰,不让阳光瞧见,可惜,老天玩弄,他连这些都做不到。

  灵核被挖,内丹被取,四肢尽毁,他不甘心啊,他愤恨问着茅草屋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此,任何人的同情怜悯都会是一种侮辱、羞耻,任何人也都可以侮辱、羞耻他。

  徐程突如其来的狂躁,令越秋河瞬间怔住,他的痛哭声与雷鸣电闪交织,震得越秋河退后远离,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多年前,云娘沈爹他和小河四人幸福快乐的挤在这张木板床榻上,没想到再一次躺上竟是惨不忍睹。

  伤与痛都化成时光的痕迹,总碰不到,却能杀得徐程肝肠寸断。他的哭声因为呼吸不畅,变成长短不一的呜鸣声。

  雨下了一宿,徐程断脊似的哭了一宿。

  雨会停,天也会亮,只有伤还在延续。徐程被窗外阳光照射,他想藏进黑暗,他也知道根本办不到,如同死人一般躺着,绝望的再度等死。

  越秋河学着洛夜白熬了粥,他端着碗,徐程的反应让他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徐程,我第一次做粥,你给点面子。”或者“徐程,你必须吃点东西,身体才能好起来。哎!也不行!徐程.......”越秋河端着碗捏着勺,在心里百转千回。

  最后越秋河手中勺子盛着热腾腾的粥,见他闭目冷面,他不得不开口说话:“徐程,你把粥吃了,我去给你找医宗怀宗主。”

  “他医术天下第一,没有他治不了的伤,关键你自己不能放弃。”越秋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脱口说出要去找怀渊,这需要勇气,何况......

  “哼,呵呵.......”徐程发出死人般的讥笑,听他逐字喑哑说来:“我若是告诉你,我曾经算计过你,你就不会如此仁善。”

  手中勺子跌入稀粥,越秋河动作一滞,他也沉了声:“曾经你在太湖,我在白云间,你何曾算计过我?何况我们并未相熟。”

  “周围屋瓦尽毁,知道这茅草屋为何还保留至今?”徐程睁眼平静的望着茅草屋顶,体虚导致他语气缓慢。

  他想临死前一吐为快。

  “你.......”越秋河突然感觉徐程并不像他表面正直善良,那么单纯,他隐藏了真正的徐程。

  “十多年了,历经无数次风雨飘摇的茅草屋,伤痕累累 ,就算每年我都会亲自来修葺一次,也不再是当年的茅草屋。

  我天姿差强人意,修为一直上不去,为了能快速达到境界,想尽办法,没日没夜拼命苦修,连必要的进食休息我都认为浪费时间。”

  越秋河看到徐程目光呆滞,仿佛在叙说一个遥远的故事。他泪都流尽了,眸中涩滞,心如刀割,喉间哽咽。

  好半响。

  “可惜,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预期结果。

  你出事后,琉璃剑宗管制更加深严,为何我能拿到你的幽荧剑?琉璃剑宗内部我早就安|插自己人,原本想得到你的信任,加以时日得以与你同修,结果被司徒潇盯上,脱不了身。

  司徒潇能识你,我比他更早识出你,可惜,关键时刻你引出了太湖黑蛟龙。”徐程一时间说得有点多,开始爆出惊咳,越秋河连忙将他扶起,半坐床头。

  “既然说到这份上,你先把粥喝了,再说不迟。”见他体力不支,双唇干裂脱皮,越秋河喂他,“可能难吃,你先凑合。”

  说了一堆话,更加意难平,心理上的需求没有打破徐程的隐忍,越秋河勺子都送到嘴边了,他盯着越秋河半响就不张口。

  “辛夷君第一次伺候人,你若再傲娇,也就错失良机。”越秋河朝他微微挑眉。

  黑色玄衣的越秋河,冷艳不失风度,徐程看他的眼神最后落在他指节透明闪亮的指节上,怪异地问出:“你确定是第一次?”

  越秋河察觉他那缕目光,渐渐蜷缩了手指,看他问得认真,越秋河抿着唇线,眯眼点头,跟诓孩子似的,让他把粥喝了。

  空碗往旁边小几一搁,越秋河擦着手,喉间吞咽残忍说出:“继续吧。”

  “咳咳,记得你那日曾说越宗师已经死了,就把他忘了,你这样,让谁忘?”徐程有些暗讽,越秋河倒认为折腾至此,总算听到徐程说了一句人话。

  “你引出黑蛟龙,我便知道你就是小河,见你与死神亲密关系,知道同修无望.......”

  “等等,那个什么亲密关系你误会了,先说你知道我是小河,你就是小天?小天就是你徐程?”越秋河站起身,在床沿前来回走动,激动难掩,不断摩挲红骨指环。

  忽地脚下止步,问他:“你知道是我,却为何不认我?”

  “我认你有什么好处?”徐程板着脸瞪着他反问。

  “也是,不,正是。因此你暗中联络各大世家门派追杀我,你恨我害了云娘沈爹?”越秋河不自觉学起蓉姑,双手插|腰,思忖猜测。

  忽地撞上徐程目光,察觉不雅连忙收手。

  徐程靠在床头,怔了一下,随即露出心中怨恨:“不是因为收留你,我和云娘沈爹一家人不知道多安定幸福!不像有些人,入了宗派就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通知他们来,我猜到也杀不了你,我也不想杀你,我要利用你们,将你们逼入徐氏陵墓,将徐川的恶行揭穿,为云娘沈爹沉冤得雪。”

  说到这,徐程看到越秋河摩挲着他的指环沉思不语,他接着继续:“后来司徒潇独自出了陵墓,说你们死在坍塌的陵墓中,他也将陵墓下发生的事告知与我。”

  听到此处,越秋河想到在陵墓坍塌的那一瞬间,洛夜白随自己同时转换到他变幻的白云间,眼眸潋滟中的光亮倏然暗淡,洛夜白到底有没有坠入深渊?

  “我着手准备就要颁布徐川罪行时,太湖来了一个人。”徐程语气变得低沉沙哑。

  “谁?”越秋河眉心一跳。

  徐程思及于此,仿佛又回到被折磨的噩梦中,陡然颤声:“一个杵着凤凰拐杖的紫袍人。”

  “紫袍人?他是否是难辨雌雄,一副病弱之态?”越秋河突然从中问徐程。

  “对,看上去虽弱,其心狠手辣,善于伪装,修为与司徒潇不相上下,我如此下场便被他所赐。”

  徐程说着终是激昂愤慨:“我要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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