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燕南槿拉着卡特的手便目不斜视地走了,高大男人提着斧头乖乖跟在了后面,亦步亦趋地追随着青年的脚步。

  只在最后转角处回了一下头,看了眼隐藏在黑暗里,隐隐有月光映照的两人身上。

  两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们的背影,黑暗笼罩住了他们的神色,让一切都捉摸不透,卡特看不清那灰晦涩的目光里包含着什么,也许有不甘心,有觊觎,也许有释然。

  但是.......

  卡特淡淡地收回视线,目光牢牢跟紧前面的青年的背影,向来冷漠麻木的眼神此时柔软了下来。

  他会尽全力保护眼前这个人,不惜生命的代价。

  “.......呵,真是,输得一败涂地啊。”

  沉默良久的密林,破烂不堪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里面露出的是精美的地毯和华丽的摆件,是他们专门给青年布置出来的,用的每一样物件都是精挑细选的。

  威廉仰躺在草丛上,平静地瞟了眼马车后视线又慢慢收回来,他才轻叹一声。

  他伸出手往燕南槿走的方向抓了抓手,好像这样就可以抓到点什么似的,却只不过是徒劳地握住一把空气去,他松下手。

  西里尔踉跄着走到威廉身旁,缓缓坐下来,第一次有些悠闲地撑着膝盖,望着天空。

  他们又何曾关注过夜晚的天空如何,只一味地沉浸在过去里,偏执又固执地守着一方土地。

  “燕说的对,也许我们早该脱离那段过往了.......”

  西里尔舒出一口气,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滴答地不断落在草地上。

  他抿唇笑了一下,只是微微弯了唇瓣却看起来比过去那副儒雅温和的笑脸,有温度多了。

  “是啊.....”

  威廉也弯眼笑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眸子里有些恍惚和迷茫。

  “就是.....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那个漂亮的青年拉着别人的手,给别人上药,甚至以后.....结婚,亲吻......

  真的是好不甘心啊。

  但是是他们先伤害了青年,当做玩物一样轻佻的态度,以为这样就能掩盖慌乱,却没想到把青年越推越远。

  他们习惯了掠夺的方式,不知道这会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威廉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吹过草丛,发出的细微的声响,他们一言不发.......

  “你怎么找到这的?”

  燕南槿拉着卡特的手,走过漫长的街道,已经入了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偶有一两家酒馆开着。

  卡特反手握住了青年的手指,有些留恋地摩挲了一下。

  “顺着车辙......”

  卡特随后沉默了一下,其实车辙在离开镇子以后,就在被抹去了痕迹,他便一直在林子里打转,绕了很久才找到马车.....

  但他低下头,没有说出来。

  燕南槿回头,瞧了眼卡特脚下的鞋子,棕色的牛皮靴上满是泥泞,又脏又破。

  他知道卡特虽然不会穿很奢侈精致的衣衫,但最起码也会给自己整理的干净利落。

  想想也知道是在那么大的林子里转来转去才能让鞋子一晚上就变得破破烂烂的。

  燕南槿垂下眼睫,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将男人拉进房间里,嚓——

  一豆烛火被点亮,卧室一下便被这点光亮充斥,变得有些温暖和明亮。

  燕南槿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绷带和药膏。

  一回头就看到男人手足无措地站在空地上,高大的男人低着头,显得拘谨佝偻,视线也直直地盯着地板,不敢乱晃。

  “坐床上。”

  燕南槿抬了抬下巴,面色平淡,他拿着绷带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我坐椅子吧.....”

  卡特抬起眼,他拽了拽身上的褴褛衣衫,血污被衣服遮了遮但还是有大片显露出来,显得徒劳。

  燕南槿挑了下眉,带着点笑地看着他,就这么一眼不发地注视着他,目光里不清不明中又偏偏透着笑意,给卡特看的眉心直跳。

  在一片沉默中,他局促地坐在了床上,像个乖巧的学生,两手搭在膝盖上,努力不让自己的脏污弄到床上。

  燕南槿收回视线,嘴角还卿着一丝笑,他拉过男人的大手,一点点的撒上药,在仔细裹上绷带。

  他手指灵活地包扎的很快,说起来有些可笑,他还从来没给任何人包扎过,对待自己也是潦草的一笔带过,还是.....

  第一次给一个人包扎。

  暖黄色的烛光像是会染色一般,将青年眼底熏成淡淡暖色,融成一片柔软的云。

  又来了.....

  卡特盯着青年认真的漂亮面容,便有种控制不住地想要捂住心口的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被一只手拨弄着,泛着酸软和甜意,伴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甜腻窒息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溺亡。

  他说不清道不明,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下一秒就要彻底沉沦。

  “好了。”

  燕南槿手松开,他轻声说道,语气里有点满意,卡特下移视线,就看到手上绑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男人忍不住勾起唇瓣笑了一下,便得到了青年一个眼刀。

  “不好看吗?”

  燕南槿瘪了瘪嘴,有些困惑和不高兴,他可是第一次给人包扎,能包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很满意了。

  “不是,很好看,我很喜欢。”

  卡特小心地摸了摸蝴蝶结,他抬眼便看到了青年难得一见的闹小脾气的孩子模样,噘嘴看起来要挂上油瓶了,可能青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看着,他眼底软成一团,想要把青年揉进自己的怀里,好好揉搓一番,让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到底多可爱。

  “把衣服脱了。”

  卡特正浮想联翩着,边上的青年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话,让他猛的愣住。

  紧接着脖颈就变得通红,显得羞赧。

  燕南槿却面色平常地催了一下。

  “衣服脱掉,上药。”

  语气冷淡而平常,让卡特觉得自己特别矫情,像是被迫的良家妇女一样....

  卡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丢人。

  于是犹豫半刻还是将一身被重剑划破的衣服脱掉,但是有些碎布黏在了伤口上,粘连地被大力扯下来。

  卡特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了一些。

  “行了,你别用力了。”

  燕南槿皱了皱眉,阻止了男人完全不顾惜自己身体的动作。

  “我来吧。”

  说着,青年将椅子拉近了些,距离陡然拉近,呼吸也仿佛在这一秒变得紧密缠绵。

  卡特呼吸一顿,有些滞涩和闪躲地眨了眨眼,他目光忽闪着,却不受控制地盯着青年漂亮的面孔,乌黑柔软的头发贴在雪白颊侧,黑而密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眸子,神色认真地打量着伤口,像在犹豫从那下手似的。

  然后青年又靠近了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滚烫的呼吸似乎拂在了自己的腹肌上,连着周围的伤口都好像被羽毛划过,痒而麻.....

  卡特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窒息,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之前在衣柜里的青年,小小一团缩在自己怀里。

  高大的男人坐在床上,灯光垂落,散在发丝间,遮住了眉眼间的情绪,他黑黝黝的两颗眼珠稠暗深沉,苍白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淡淡的垂下眼,居高临下的看着给自己上药,但基本和在自己怀里的青年,默默看了好半晌。

  看着漂亮青年把伤口一点点处理好。

  雪白的他蹙着眉,纤密的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漂亮妖冶的小脸上没什么气色,唯有唇瓣依旧饱满肿胀,像被采摘过度一般泛着糜烂的嫣红。

  鬼迷心窍一般。

  卡特不过大脑地说了一声。

  “他们亲你了吗?”

  燕南槿本来已经处理好伤口准备撤回去,听到这句话猛的抬起头,便和男人晦涩深邃的目光对上了。

  里面黑沉,仿佛有黑色的浪水起伏跌宕,拍打着礁石。

  燕南槿坐直身,他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声,轻巧上挑的眼尾晕着薄薄的红,细密的长睫一颤一颤,犹如脆弱的蝶翼。

  他潸然抬起眼睫,露出那双黑色的眸子,像是诱人深入的黑洞,看得人心里一窒。

  紧接着慢斯条理地伸出雪白的手在刚包扎好的白色绷带上轻轻拂过。

  明明没有直接触到肌肤,却让卡特肌肉紧绷起来,不可控制地发麻发痒。

  卡特眸色一下暗了下去,看着青年的目光也变得具有侵略性。

  “你觉得呢?”

  燕南槿像是一条蛇,柔软而又冰冷地缠绕到卡特的耳边,吐出的气息滚烫到让卡特战栗。

  卡特猛的闭了一下眼,脖颈本就没消退的红意弥漫到了脸上,连着耳朵都变得通红。

  燕南槿瞥到一眼,有些讶异地笑了笑,满意地要退回去。

  但没想到刚退一步,就被男人一把按进怀里。

  大手宽厚,手指修长,轻轻一笼便将青年的脖颈盖住,死死压入自己的怀里。

  “我觉得没有,因为只有我知道那里有多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