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 路津却一上午都没见到周岸生的身影。

  路津想起昨晚的事,不禁有些担心。

  可惜他问遍了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除了得到一个“好像说要去镇上一趟”的答案外,一无所获。

  “周老师作为一个健康且理性的成年人, 你害怕他走丢不成。”

  路津如此关心另一个男人, 况潍宣无法抑制地心生不爽, 又舍不得对路津说半句重话, 只能把不满转移到手上的剪刀上,对着后院的盆栽咔咔一通剪,本叶子野蛮生长的盆栽立时秃了好几块。

  “你不知道, 昨晚周老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连烟快烧到手指都没察觉, 我总觉得他心里头藏着很多事。”路津没注意到况潍宣语气中的异常, 一边给菜地浇水, 一边自顾自道。

  “昨晚?你不是直接回房休息,而是去找他了?”况潍宣眯着眼道, 手上一抖,盆栽的又一枝头遭了秧。

  “我没有特地去找他, 只是路过餐厅时, 正好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里面抽烟。”

  路津拿着浇水壶, 想要往里面再装点水, 一转身, 发现况潍宣脚边已然掉了一地的树枝和树叶,忙上前阻止。

  “求你放过这盆盆栽吧, 你再剪下去它都要全秃了。”

  路津有点同情从“爆炸头”变成“地中海”的盆栽, 再抬眼,正好对上况潍宣幽深的双眸, 愣了一下后,后知后觉地在其中捕捉到一点酸意。

  “你该不会连周老师的醋也要吃吧。”路津把况潍宣手里的剪刀拿走,以防他继续迫害无辜的盆栽,“周老师的年纪都能当我爹了,你清醒一点啦。”

  “……”况潍宣没有说话,深深凝视了路津半响,然后默默走到不远处的工具房,拿出扫帚,开始清理地上的树枝树叶。

  直到将最后一遍树叶塞进簸箕,况潍宣才把扫帚和簸箕放到一边,然后抓住路津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

  “我知道你不可能对他有除尊敬以外的其他情感,但我脑中就是会随时生出想要霸占你所有心思的想法,我实在控制不住,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路津轻哼一声:“凉拌,然后吃掉。”

  然后看四下无人,壮着胆子在况潍宣锋利的下颌骨上啾了一口。

  “我的心思难免要分给很多人的,但我保证这样的待遇只有你有,可以不。”

  “可以。”况潍宣被逗笑了,在路津头顶印下一吻后,便放开路津。

  此时一阵铃声响起。

  “好像是我的手机。”路津说着指了指况潍宣身上运动外套的右侧口袋。

  他由于今天穿了一件没有口袋的薄毛衣,以及一条不方便放手机的紧身牛仔裤,便把自己的手机“寄放”在况潍宣的运动外套口袋里。

  况潍宣拿出手机,看了眼后,淡淡道:“周老师给你回电话了。”

  路津赶紧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不好意思,我昨晚忘了给手机充电,今天早上出门匆忙又没发现,直到刚刚好不容易找到充电的地方,才知道你给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

  手机那头的声音听着并无异常,路津总算放下了心。

  “周老师没关系,你别觉得我多事就好,对了,你中午要回来吃饭么?”

  周岸生似是跟其他人交流着什么,半响才对路津道:“不了,我估计赶不回来,不过我们喝茶的约定我可没忘,只是可能得到今天晚上了。”

  路津闻言,看了况潍宣一眼,问周岸生:“如果我想再邀请一个人加入,你会介意吗?”

  “况潍宣么?”周岸生一秒猜到路津指的是谁,爽快道,“当然不介意。”

  “谢谢,那晚点见。”

  “好,再见。”

  午饭后,路津正在厨房琢磨着要不要将上周祈芳送的草莓做些草莓果酱,一转身,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安导和小卓,立时吓了一激灵。

  “你们怎么站在这里不出声,吓我一跳。”路津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两人,“你们找我有事?”

  安导和小卓对视一眼,迟疑片刻后,道:“从今天起到周六,一共三天两夜,可能需要麻烦你离开客栈,单独到村里另外一处房子里被‘隔离’起来。”

  “啊?!”路津闻言,震惊之外又有些惊慌,“为什么?我是沾到什么会传染给别人的脏东西了么?”

  “不不不,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安导连连摆手又摇头。

  “今天早上郝村长找到我们,跟我们说郝时村联合周边几条村子一起,准备在周六进行一场有限定主题的厨艺比赛,好推广他们的乡村特色农产品,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导演组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作为郝时村的一份子,理应尽一份力,毕竟我们这几个月以来,得到了村里人太多的照顾。”

  路津立时明白安导的意思。

  “如果你们是希望我代表客栈参加比赛的话,我完全没问题啊,可是这跟‘隔离’有什么关系?”

  “周六比赛评选当天,所有村民、游客,包括我们节目组的所有人,都有投票权,将会对参赛的菜肴进行试吃并投票,为了投票公平公正,所有菜肴的制作者在最终投票结果出来前,都是保密的,而赛前将参赛者集中管理起来,则是为了避免有人提前将自己要做的菜式透露给其他人,从而影响投票结果。”安导解释道。

  “原来如此。”路津点点头,觉得这个安排还挺合理,“没问题,我愿意参加!”

  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大赛,但路津仍旧对即将到来的比赛感到兴奋。

  “太好了,这样一来,比赛最后的大奖品一定是我们的!”小卓高兴道。

  “咦,原来还有奖品?是什么?”路津忍不住好奇。

  “还不知道,村长神秘兮兮的,说要暂时保密,不过她有保证说,奖品是一样很罕见的贵重东西。”小卓说着,开始脑补,“会不会是黄金宝石古董之类的值钱玩意呢。”

  “瞧你这贪财的德性。”安导嫌弃地斜了小卓一眼,“反正不管最后奖品是什么,我们都得回捐给村子里。”

  说完安导转向路津,半开玩笑道:“你不要有压力,能赢就行。”

  路津眨了眨眼,笑道“收到!”

  说完,他又想起跟周岸生的约定,问安导:“我是现在马上就得走吗?”

  “不用,下午五点前去报到就行,你还有大把时间收拾行李。”安导又跟路津说了一些她知道的关于比赛的情况后,便和小卓离开了。

  看来和周老师的约定又得推迟几天了。

  路津想着,拿出手机给周岸生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要离开几天准备比赛的事。

  周岸生似乎正有事在忙,并没有马上给路津回复。

  听说路津要离开几天,众人都表现得很不舍。

  他们纷纷拿上各自觉得路津用得上的东西,来到路津房间,往路津的小行李箱里面塞。

  望着行李箱内五花八门的物件,路津生出一种自己要去的不是距离客栈直线距离只有五百米不到的地方,而是荒无人烟的大漠边疆。

  “你的箱子怎么这么小,要不我把我的大箱子借给你好了,你等我一下!”

  温容蓉说完,不等路津回应,风风火火地往房间外冲,结果跟门外的周岸生撞了个正着。

  周岸生被撞了个趔趄。

  他下意识紧紧护住怀里抱着的扁扁的墨绿色缎面盒子,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撞到护栏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啊周老师真的很对不起!你没事吧!”温容蓉慌忙道歉,上前去搀扶周岸生。

  “没事,是我自己走得急。”周岸生微笑道。

  他婉拒了温容蓉帮忙拿缎面盒子的提议,转头看向屋内,见路津依然还在房间里面,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赶上了。”周岸生走进房间,把盒子放在茶几上,“看来我的礼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