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有恨卸完妆换好衣服,和薛初静一起在后台接受采访。
他有些拘谨,总疑心脸上有没擦干净的油彩,或是衣领下有没被藏住的吻痕,回答问题时磕磕绊绊的,一句话重复好几遍,时不时就要看一眼坐在镜头外的樊寒枝。好在薛初静在一旁解围,到后来便就一直是她在说话。
最后采访快结束时,记者问了黎有恨几个家庭和感情方面的私人问题,黎有恨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坐在一边的樊寒枝出声打断了他们,走过来侧身挡住了镜头,给记者递了一张名片,说这些事情不方便对外界透露。
记者拿过名片看了看,尴尬地朝他一笑,潦草结束了这场采访。
等在外面的周渺见记者出来,在门口探头往里看,见黎有恨在一边收拾背包,喊了他一声,黎有恨就走过去和他说话。
这一边樊寒枝和薛初静约好了一起吃饭的时间,一抬头看见那两人聊得火热,黎有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也没心思再说些什么,到门口牵了黎有恨的手便走。
黎有恨踉跄跟在他后面,只来得及回头向周渺挥了挥手。
到了剧院外面,原来那记者还没有走,在阶梯上追着散场出来的观众采访。黎有恨和樊寒枝站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有一阵阵的笑声被风吹过来。或许是觉察到他们的视线,那记者看了过来,脸上还是挂着笑。
黎有恨忙偏过头,跟着樊寒枝继续往下走,到了马路边,不想那记者和摄像也跟着下来了,推搡着边走边笑,走到车边上车时,那记者又回头笑着看了一眼黎有恨。
黎有恨正疑惑的时候,樊寒枝伸手来捋平了他外套的衣襟,拨弄着他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说:“这件外套谁买的?”
“妈妈。”
“总是买些女孩子的衣服给你穿,让别人看笑话。”
黎有恨愣了愣,看向那辆开走的记者车,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棉衣圆鼓鼓的,有些大了,灰蓝色,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灰扑扑的,上面印着粉色的小碎花。
他垂下眼来,捏着衣服下摆,捏一下松一下,过了片刻,拉开拉链脱下了衣服,随手就扔在了地上。樊寒枝敞开大衣裹住他,他靠在他胸前,不停地打哆嗦,身上还是冷,寒风从大衣底下往里面钻。
樊寒枝抱紧了他,两手都环着他的腰,说:“之前也一直给沈寂买,说了多少遍,她就是不听。”
意味不明一句话,黎有恨听了转头去看一旁的路灯。沈寂有很多的印花衣服,即便是女孩子的款式,漂亮的人,穿什么都是好的。但是他不行。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没有搭话,问起樊潇在哪里。
正说着,樊潇的电话就来了,她的说话声淹没在一堆推杯换盏的噪音里。
“寒枝啊,诺诺饿了,闹得凶,我们就先来饭店了,你和恨儿那边结束了就过来吧,给你们留了位置。”
樊寒枝本来一早就订了餐厅,上午没有去邢疏桐家那边拜年,刚才在包厢里听戏也没有和他们家人说几句话,想着晚上请他们吃顿饭,场面上弥补一下,正好给黎有恨庆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不想他们自己先走了。
他看了眼黎有恨,黎有恨凑得近,把樊潇的话听得清楚,眼圈红红的,瘪着嘴巴悄声道:“我不去。”
于是樊寒枝便找借口拒绝了,另外带他去饭店吃饭。
下车时候,黎有恨还是躲在樊寒枝大衣下,被搂着进去。餐桌上他喝了很多酒,醉得厉害,饭也不吃了,躺在樊寒枝腿上和他说话。
“爸爸来了吗?”他问。
“没有。”
“或许他忘了,你有没有打电话给他呢?”
“他不接。”
黎有恨不说话了,把樊寒枝胸前的领带卷起来又松开,玩了一阵,又问:“邢——嫂子,她爷爷奶奶很喜欢听戏的,他们来了吗?”
“来了。”
“那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说我……说我唱得怎么样?”
“没有。”
黎有恨叹口气,喃喃道:“嗯……他们喜欢沈寂,沈寂是唱梅派的,我学不了梅。”他顿一顿,又笑起来,问:“哥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樊寒枝不说话,黎有恨等了一阵儿,慢慢敛了笑意,半阖着眼帘道:“老师说很好,那个记者也说很好。”
“你是她学生,她不可能说你不好,记者来采访你,总要说几句客套话恭维你。”
黎有恨听了耳朵边嗡嗡响,昏昏沉沉,一眨眼睛就掉下泪来,他说着话,但嘴里像含着滚烫的热汤似的,含糊不清,下巴不住地发抖,逼出尖细的声音来,一定要樊寒枝给个明确的评价。
樊寒枝被他缠得没办法,俯身凑近了,轻声道:“再练练恨儿,最后一段西皮流水,唱得那么急,‘柳暗花明休啼笑’,尖团不分的毛病又犯了。”
黎有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也记不清自己那时到底是怎么唱的了,怨愤地瞪着他,抬手要推他,被他攥住手腕按在胸前,他道:“又闹脾气,一点都说不得。”
说完又低头亲他,边亲边哄。两人就在包厢里胡来,黎有恨身上就一件衬衣,樊寒枝轻轻松松就摸进里面去,温热的手掌覆在他贫瘠的乳上,捏也捏不起来,起初还觉得可爱,像在揉搓一只小鸟,隐约能感觉到它的心跳,它的乳尖——它尖而硬的喙,在啄着掌心,但慢慢地也就失了兴味,连带着这个吻也显得有些无趣。
退开来的时候,黎有恨眼神迷离,软塌塌一团水一样赖在他身上,一声一声地喊“哥哥”,实在是缠绵。
樊寒枝捂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仍用大衣裹着他,带他出了饭店。
回到家已经晚了,黎有恨在电梯里又缠着他,把他领带扯散了挂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头咬在嘴里冲他笑,笑够了又扯他领口,硬是要把脸往里贴。
他有些恼,皱着眉不让他作乱,电梯门一开就抱他出去,进了屋直接到浴室里,脱了他的衣服让他泡澡。
他出去等他,方才也喝了酒,浑身燥热,便到室外花园里去吹风。过了一会儿黎有恨就出来了,哪儿都湿淋淋,头发也没吹干,身上一件薄睡袍,曳到地上。
他走过来,还是醉醺醺地笑,仿佛不知道冷,趴在花园边的栏杆上。樊寒枝面朝里,也靠着栏杆。都不说话。
今天晚上有月亮,黑色幕布上用金粉随意勾勒出的一弯似的,末梢模模糊糊,带着些暧昧的恣意,周围黄濛濛的一圈光雾,照下来便只有暗暗的一点儿,什么都照不清,眼前只有花草的黢黑轮廓。但黎有恨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浴在淡薄的月光下,尤其的白。风一吹,他长袍的下摆就拂到他脚背上,来来回回,风停了,那长袍角仿佛还不停蹭着他,搔出细软的一段痒意。
或许郑幽就是这样被蛊惑的,所有人都这样被他蛊惑。看着他无知无觉的脸,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这样锐利而放浪的心机。
黎有恨终于开始觉得冷,软着身子往他这边倒,他从他后面抱住他,贴着他冰凉的身体,望向下方星星点点的城市灯火。
一家团圆的日子,但是他们两个人是没有家的。
他轻轻咬着黎有恨耳廓,喊了声“恨儿”,黎有恨笑起来,侧过脸来醉意朦胧地,但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是情人的爱。”
樊寒枝不搭话,手在他身上蹭着,抹干了淋淋漓漓的水渍。黎有恨被他这么一摸,心猿意马,屁股顶着他两腿间轻轻地蹭,却始终觉察不到什么动静,正要回过头来问他话,他撩开他睡袍,从大腿根摸上来,最后握住了他半硬的阴茎。
他闭上眼睛,手臂僵着,感觉到那温热的性器似乎在手里一跳一跳,不像鸟那么可爱了。有种隐约但宏大的危险似乎在慢慢逼近。他久没有动作,黎有恨等得难耐,手攀着栏杆,曲腰抬臀,本能地摆动起来。
这么几次,他才如梦方醒般动了动,握紧了那已经全然硬起来的性器,迎合黎有恨的动作。
有黏腻的液体流出来,沾在了虎口。他听着腻腻作响的水声,眉头紧皱,恍惚间觉得,他和黎有恨正在慢慢腐烂,两人拴在一起,你坠着我,我坠着你,不断地往下沉。
快要高潮的时候,黎有恨细细地呻吟着,手往后紧攥着他的肩膀,整个人绷紧了,像张弓,睡袍从他后背滑下来,挂在腰上,蜷起的褶皱像波纹一样,随着他射出来后发颤的腰一起荡漾开来。
他喘着气,垂下头,睁着模糊的眼看向樊寒枝的手,张开的五指,停在空中,白色的精液顺着他指尖往下滴,那无名指上的婚戒上牵牵绊绊地也粘着些银丝。
他怔怔看了一会儿,回过头向樊寒枝索吻。樊寒枝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嘴唇抿着,像是有些抗拒,但还是由着他在嘴角印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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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端午节快乐!
备注:
1.西皮流水:西皮是京剧的主要声腔之一。西皮的曲调活泼、欢快,唱腔刚劲有力、节奏紧凑,非常适合表现欢乐跳跃、坚定、愤懑的情绪。西皮流水板的叙述性强,适合表现慷慨激昂的情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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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柳暗花明休啼笑:唱词中的声调为:暗:ngan(四声),明:min(三声),休:xiu(一声),笑:siao(四声),其余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