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夜里八点钟, 陈景嘉将宋秋圆喂饱后,又转身面对着司兰清,“你现在不去休息的话, 我喂你吃点东西?”

  司兰清从宋秋圆脸上收回视线, 看向陈景嘉, 苍白冷淡的脸上表情复杂:“不用。”

  陈景嘉刚想说是兄弟还客气啥, 就想到了司兰清不明不白的性向,男同应该接受不了被不喜欢的男性朋友喂饭的吧。

  想到这, 陈景嘉也放下了给司兰清喂饭的想法。

  “那我走了,”见这里没有需要用到自己的地方, 陈景嘉笑着对两人说:“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们上学。”

  “拜拜。”

  宋秋圆送走陈景嘉, 就小跑到司兰清身边, 弯腰去探司兰清的脉象, 司兰清抿成薄白的唇这才好看了些。

  脉象还行, 看起来这次发病不是很严重。他垂眼和司兰清对视, 司兰清也摇了摇头, 暗示他不严重。

  “兰清。”——是司礼渊的声音。

  宋秋圆立刻站直腰,站在司兰清身边, 司兰清也不动声色地掩下脆弱的声色, 面容恢复清冷。

  “小叔。”司兰清唤他,视线却向后看向躲在司礼渊身后的一个哆哆嗦嗦的中年男人,那算是他的长辈,是他父亲的表兄弟。

  宋秋圆也歪头朝中年男人看过去, 中年男人此刻正在用抓救命稻草般的眼神看着司礼渊。

  司礼渊向后撤了一步, 忽然抬腿在中年男人后膝踹了一脚, 中年男人跪在了司兰清面前。司礼渊低头无悲无喜地看着他, 话里迸发出强大骇人的气场:“坦白吧。”

  中年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双手去扑司礼渊的裤子:“礼渊……你不是要帮我求情的吗?我那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

  司礼渊深锁剑眉,从中年男人手中抬脚,沉沉道:“表哥,你事到临头了是想拖我一起下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为你那花天酒地的儿子谋划,现在都谋划到兰清的命上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让中年男人心惊胆战。

  宋秋圆轻轻啊了一声,这场戏他看明白了。他用手指轻轻拉了拉司兰清的衣袖,用口型无声问:车祸?

  司兰清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他们前几日那场车祸的幕后指使者就是这位表叔,肇事司机早在前两日就已经招出了他。司兰清的人追踪到国外时发现司礼渊的人也在找他,所以干脆按兵不动。

  现在司礼渊将这人带到了司兰清面前,给司兰清表演了一出大义灭亲,以昭示他的清白。

  宋秋圆又揪了揪司兰清的衣袖,指尖指向司礼渊的方向。

  他想知道车祸和司礼渊有没有关系?司礼渊现在是在自导自演吗?

  司兰清摇了下头,伸手将宋秋圆的手指弯回去,手掌顺势将宋秋圆的手包裹了一秒,转瞬就放开。

  司兰清知道司礼渊没有在自导自演。

  司礼渊不可能是这场车祸的教唆者,但他很有可能是旁观者:他清楚地知道中年男人对继承人位置的欲望,也知道中年男人的所作所为,他没有当帮凶,也没有阻拦中年男人制造车祸。中年男人要是成功了,那他攫取果实易如反掌,中年男人如果失败了,这一切也与他无关。

  司兰清不能把车祸算到他头上去。

  司兰清打了个电话,命人将中年男人带进警察局。挂了电话,他淡声对司礼渊说:“辛苦小叔。”

  “应该的。”司礼渊颔首,他银丝框眼镜下的狭长眼眸望向宋秋圆,意味深长道:“你有一个很忠心的下属,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这话说的,是在暗指宋秋圆背叛司礼渊。

  宋秋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听不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谁不会啊。

  宋秋圆故作高兴,他挺起胸膛:“谢谢司董夸奖,我再接再厉!”

  然后就被司兰清拦在了身后。

  感受到司礼渊对宋秋圆的关注,司兰清眉头微皱,抬脚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宋秋圆,声线冷淡:“小叔,慢走不送。”

  车祸的事情算是真相大白了,这位幕后指使者怎么也要在监狱里过完下半辈子,宋秋圆很满意。

  也到了他晚饭后休闲娱乐的时间了。

  现在这身体不方便外出,宋秋圆就溜达到庭院里。

  也不知道这些天他没有回来浇水,这些花花草草是不是彻底枯死了没。他一张脸满是担忧,满心都是他的花草,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落后他两步的司兰清。

  司兰清去打开紫藤花树下的落地灯。

  宋秋圆借着灯光,弯腰去看花圃。这一看吓一跳,宋秋圆竟然在花圃里看到了几株抽芽的月季!还有从一丛枯草里冒出嫩绿尖尖的薄荷!

  司兰清动作熟练地拿出喷壶,在花圃里浇水。对上宋秋圆震惊的目光,他微微弯唇温声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偶尔会来照看一下。”

  只有宋秋圆住院的这几天,他一直在医院那边,这边的花草就让家里的佣人浇水了。

  “怎么了?”司兰清看到宋秋圆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由耳朵微红,低声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宋秋圆发自内心地感慨:“我发现,你有很居家的一面。”

  别人都说主角受清冷得不染尘埃,但宋秋圆觉得司兰清身上有了烟火气,看着还挺温婉居家的。这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主角攻。

  宋秋圆感慨完,蹲在花圃边缘数着新芽的个数,司兰清眼神柔和地望着他好几秒钟,又继续拿起喷壶给另一边的花草浇水。

  ——

  宋秋圆坚持要上学。

  当然不是因为他好学。

  好学是不可能的,他纯粹是因为在医院躺够了。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宋秋圆掐指算过了剧情,攻3要出场了。攻3出场比较血雨腥风,作为路人甲的他怎么能缺席呢。

  看戏——就是他的主业!

  宋秋圆整装出发,不是,是司兰清和陈景嘉为他负重前行。陈景嘉背着他的书包,司兰清手里拎着他装零食的小背包。三人从跑车上下来,宋秋圆走中间,按照往常走向教学楼。

  这日的神圣帝国贵族商学院散发着与平日不一样的氛围,很沉闷,很压抑。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湿热。

  恢弘的教学楼拱形大理石门口,一群衣着精致,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豪门少爷小姐们包围着一个人,咄咄逼人。被围在中间的人看起来身量很高,头低着,虽然看不清脸但颓丧的气质十分特别。

  “你谁啊?你和司兰清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会靠司兰清的关系进我们学校!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司兰清在意你的?!”

  “你知道我们每个人每年要给神圣帝国捐多少钱做多少贡献吗?你凭什么一分钱都没有花就享受我们付出的成果?你凭什么就博到了司兰清的同情?!”

  ……

  来了来了,书里的台词!

  宋秋圆立刻将目光锁定在最中间的那个少年身上,他——就是主角攻3周时宴!

  周时宴一入学就被神圣帝国的学生排挤,因为他是司兰清选中的贫困生,他和司兰清有关系,他的插班手续是司兰清办的。

  那些喜欢司兰清却得不到司兰清一个眼神关注的人简直要嫉妒疯了!

  想到自己和周时宴极为相似的初始设定,他摸了摸刘海,心怀感恩。

  路人甲人设让他就算当上司兰清的陪读,也不会被那些反派炮灰们看到。

  自然也就避免了校园霸凌。

  陈景嘉:“前面在闹什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宋秋圆认领了路人甲带领主角受进场的任务,他扭头对司兰清说:“过去看看?”

  司兰清都没有抬眼看过热闹中间,只垂眼看着宋秋圆:“好。”

  周时宴那边还在继续进展剧情。

  那些娇生惯养又看不惯周时宴的人开始注意到周时宴的脸。

  “你怎么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们吗?难怪是孤儿院出身的人,自卑到骨子里。”

  “行了,这种胆小鬼就算喜欢一个人也只会藏着自己,有贼心没有贼胆。无聊,我们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就在这群反派小炮灰们即将离开时,周时宴缓缓抬起了脸。

  几乎从左脸颧骨连到下颌骨的一条疤痕十分显眼,看着极为恐怖。

  是明显的刀疤。

  周时宴神色淡漠,刀疤让他的气质沾染上戾气。

  他眼皮半掀,眼里没什么情绪让别人看出来一股凶狠劲儿。

  一个女生声音哆嗦,表情嫌恶:“你、你不会是混混吧?”

  “司兰清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丑东西?!”

  宋秋圆放慢脚步,看着司兰清一步一步走入人群中间,他在心里倒数喊三二一。

  “一”字刚落,司兰清就站在了周时宴身边,冷声对为难周时宴的男生说:“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以后都是神圣帝国的学生。”

  宋秋圆沉醉地听着司兰清的话。听听!这就是典型的美救英雄,还是救赎风。

  “司兰清说的对!!!”宋秋圆边鼓掌边走过去。

  当气氛组,他是专业的!

  他走到司兰清身后,想要偷偷摸摸看一眼周时宴的侧脸。

  谁料,他瞧过去的时候,周时宴也身体微微向后仰,避开司兰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周时宴耳边响起刚刚别人骂他的话:胆小鬼,就算喜欢一个人也只会躲躲藏藏,有贼心没贼胆。

  他鼓起勇气,疤痕脸缓慢涨红,喉结滚动了一下,对宋秋圆说:“你好。”

  嗓音微微低沉,沙哑又富有磁性。

  宋秋圆猛地瞪大了眼睛,靠靠靠靠靠!这不是流浪的少年歌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