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归心愣了一下:“第一次?”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随即羞耻又生气地看向段秩。那日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脸都没洗,甚至是穿着睡衣去的,别说和即位大典,就是和现在比,也是万万比不过的。这个段秩,怎么老是讨他的趣。

  “朕讨厌你。”周归心把粥碗放下,赌气不理段秩了。

  苏青竺这会儿也不敢说话,周归心刚来这那天他还找他的事呢,要是让周归心这把怒火要是烧到他身上就完蛋了。苏青竺像个巨型鹌鹑般坐在原位剥鸡蛋,生怕周归心生他的气。

  都怪这段秩,神经病吧,自己搞新意争宠不成还连累别人!苏青竺咬着鸡蛋愤恨地想,同时开始急速地思考怎么化解这个问题。

  这事不解决总归是个疙瘩,迟早要解开的,总不能一直这样害怕周归心知道吧。苏青竺叹了口气,按他对周归心的观察来看,周归心看似天真可爱,实则很多事心里都门清得很。而且他是皇帝,在他没问之前主动道歉应该都可以得到赦免。

  段秩全当看不见那一众大臣警告和危险的目光,十分自然地抽了一张纸帮周归心擦嘴。周归心还生他的气呢,自然是不肯的,他扭了扭头,自己抽了一张纸巾擦了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这么轻易地就和段秩和好,那他皇帝的面子要不要啦!

  段秩笑了一声:“怎么又讨厌我?我天天惹皇上不开心,我是罪臣。”

  周归心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还是不理他。

  猫哼哼似的。段秩下意识用指尖揉搓了一下手里的卫生纸,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说过的话,意识到周归心误会他的意思了。

  “我没有打趣皇上的意思,”这误会可不能留着,段秩果断开口澄清,“我只是觉得,只皇上的衣着和配饰的话,那未免太肤浅。”

  肤浅的礼部尚书:“……”

  肤浅的福公公:“……”

  肤浅的苏青竺:“……”

  周归心抬眸看了他一眼,直觉告诉他段秩接下来又要说一些讨人羞又大胆妄为的话语了!

  果不其然,段秩道:“我的意思是,皇上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便是这个世界最美的景象。也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最美的一幕。”

  周归心:“……”

  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因为是皇上”“看见皇上我便欣喜”这种话,不然他在他的大臣面前真的无地自容了。

  周归心微微颔了颔首,勉强原谅了他:“朕知道了。”

  “皇上,”段秩坐直了几分,认真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周归心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他若是敢说一句乱七八糟的话,朕绝对会处置他!

  段秩被他警惕的目光惹笑了,他一笑,周归心就更警惕了,若是只小兔,恐怕此时耳朵都已竖得直直的,耳朵尖都绷紧了。

  “嗯,”段秩压下逗他的心思,转而道,“我觉得,早朝的时间太早了,不然晚一些?”

  周归心都跟着一愣,没想到段秩要说的事情居然是这个。

  太傅不轻不重地看了段秩一眼:“大周的早朝向来如此,岂是说改就改的?”

  “事从权宜,”段秩很明显是做足了准备,面对太傅的反驳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看向周归心,“五点早朝,四点多就要起,太早了。”

  “皇上在大周时也是这个时辰上早朝,”左相幽幽道,“现在调到这个时辰也是为了以后回去皇上可以适应一些,你在这里找什么事?”

  周归心听了太傅和左相的话,心里止不住地心酸,朕好可怜,朕年经轻轻就开始上班了,还是强制性早五。

  他故作淡定地给段秩说:“无碍,朕……都习惯了。”tut!

  “段少爷生在现代,自然不知道古代的情况,”太傅还记着段秩抢了自己周归心老师的职位的仇,眼下听见他不顾一切地要推迟早朝自然淡淡地报复了回去,“皇上起得虽早,但上过早朝后是可以休息的。更何况大周前朝事务只会比现在更多——方才只是报告,也有大臣未能说完,更何况是政务?”

  “今日报告多是因为你们把这些天经验都说了,那明日呢?后日呢?日日都有那么多话吗?”段秩偏头看向太傅,他好似变了个人,全然不像哄着周归心时那般温柔体贴,眼神淡漠地像是在看什么死物,“莫非你们要他早起来这儿干坐着?”

  周归心抬了抬眸,突然觉得段秩说得好像也在理。

  “人的体会是说不完的,”右相开口,“即便没有体会,也有新闻报告可以研究。”

  周归心:“……”

  他闭了闭眸,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

  段秩微微皱了皱眉:“太早了,他才16岁。”

  某种方面来说还是个小孩呢,哪儿能天天熬得住这么早起。刚才周归心刚下来的时候眼眶还有些微红,一看就是没睡醒。

  “而且这也不是大周,他上完早朝还要去上课,身体根本吃不消。”段秩毫不客气地反驳。

  “这……”

  周归心的大臣们迟疑了,他们只是想让周归心回到大周时可以习惯,并不想让周归心过度疲劳。

  周归心看了看他们,一锤定了音:“先看看再说吧。朕年轻呢,说不定身体吃得消。”

  段秩看向周归心,欲言又止,周归心已经做好了决定,眼下也不想再听人辩驳,只是道:“好了,朕要去上学了。”

  段秩只好把话再咽下,他无奈地看了眼周归心,周归心只当看不见他的眼神。

  苏青竺知道周归心一向以他的江山和大臣为重,只是没想到居然重到了可以牺牲身体的地步。

  周归心这会儿反而不怎么困了,他坐到车上,段秩坐在他身边,周归心似乎是真的有点怕冷,从别墅进车里的这小段时间,手就冻凉了不少。他搓了搓手,从然后从保温杯里拿出来一个福公公剥好的橘子,分给了段秩一半。

  段秩接了过来,低低道了一声:“谢谢。”

  周归心塞了一半橘子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段秩,你在生朕的气。”

  段秩手一顿,偏头看向周归心,也没说周归心说得对不对,只是道:“皇上昨日看电影到十一点多才回屋睡的觉,即便是回屋便睡觉,也不过睡了五个多小时。”

  周归心歪了歪头,他的橘子已经吃完了,却没再继续吃新的一瓣,他也没有回答段秩的问题,只是说:“朕分给你橘子了。”若是旁人给他甩脸色,他是决计不会这般递台阶的。

  段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主动靠近了周归心,道:“我拿皇上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归心一听他这话,难得挑了挑眉:“你还想拿朕有办法?好大的胆子。”普天之下,谁敢有这么大胆的心思?

  段秩掰了一瓣橘子塞进周归心嘴里,周归心平日里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偶尔露出的几分霸道又不讲理的娇矜,段秩真的,喜欢得不得了。

  周归心吃了那瓣橘子,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不料司机一个猛地打滑,周归心顿时失重,被段秩眼疾手快地捞到了怀里。周归心的额头撞到他的肩膀,疼得一咧嘴,眼泪都漩出来了。

  怎么这么疼!周归心抽了口凉气,用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碰疼了?”段秩揽住了他的腰,周归心顺势就坐到了他怀里,段秩撩了一下他的刘海,轻轻勾开他的手,去检查周归心额头被撞到那处。

  果不其然,已经泛了红。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苏青竺担忧地回过了头:“没事吧?”刚才有个老头骑着三轮大大咧咧地闯红灯,司机猛地一剎车,给他也吓了一跳。

  段秩抬了抬眸,没看苏青竺,只是不轻不重地看了眼司机的背影。司机要专心开车,他再生气也只能先道:“没事。”

  怎么没事?周归心委屈劲上来了,就像揽福公公那般顺手就揽住了段秩的脖子,哼哼唧唧地撒娇:“朕额头好疼……你怎么撞朕!”

  段秩被他倒打一耙的言语气笑了,偏生他拿周归心没办法,只能伸手帮他揉了揉那处被撞红的地方:“让皇上不系安全带。”

  周归心舒服了些,便把他靠在他肩膀上,让他慢慢地揉着:“朕不会。”也不是不会,周归心知道那安全带的原理,但是他总是会想,绑上了安全带,那岂不是就和这车绑定了?若是遇到危险什么的,这安全带都扯不开,实在不妥。

  段秩一开始知道周归心的想法居然是这样的时候,哭笑不得地给他解释了好几遍,周归心就是不听,还是坚持不系,直到今天被吓了一跳。

  段秩猜测周归心这下总该意识到安全带的用处了,周归心还是不愿意,他就是不想被绑在车上,总感觉这样很不好。

  周归心含糊了一句“朕不会”之后又在段秩怀里换了个姿势,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周归心被段秩揉额头揉得眼睛都眯了眯:“……朕困了。”

  段秩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还在未成年时便肩宽腰窄的,比周归心强壮好多,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窝里面睡觉特别有安全感,特别舒服。

  段秩见他待得舒服便随着他去了。只是段秩怕周归心冷,便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给周归心盖上,太阳升起来,阳光透过车窗落进来,段秩又用手心轻轻盖住了周归心的眼睛,好让他睡得安稳些。

  周归心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但因为太困了也无心计较,他睫毛颤了颤,睡意渐浓,只是轻轻动了一下身体,旋即靠着段秩的胸膛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归心才迷蒙着眼睛转醒,覆在眼上的手怕突然的阳光闪到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只是虚虚地覆在上面,周归心睡得腿都有些麻,他含糊不清地开口:“腿麻了……”

  然后他就感受到有只手轻轻揉捏起自己的腿来,周归心哼哼了两声,眼前的景色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入目是漆黑的车顶,周归心转了转眼,看见金灿灿的阳光透进来,估摸着十多点了,他在段秩怀里睡得乱七八糟,段秩还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在给他揉睡麻的腿,周归心睡懵了,奇怪地问道:“朕怎么还在车里?”

  “皇上睡得香,”段秩帮他理了一下睡乱鬓发,轻声道,“我便没喊你。”

  周归心从段秩怀里坐起来,司机和苏青竺已经不在了,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现在几点了?”朕不会迟到吧!

  “我给太傅请过假了。”

  司机停好车后,段秩便让他轻手轻脚地下车先离开,等放学再来开车就行。他等了一会儿,见周归心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便给太傅请了假。

  周归心心才放下了一点点,他才段秩身下下来,好奇地问道:“你给太傅请了多久呀?”

  段秩回答:“一上午。皇上还睡吗?”

  周归心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果不其然,现在已经十点了。他打了个哈欠,又靠回了椅背里。下午是两点上课,那还要好久呢。

  “想去上课吗?”段秩见他神情懒倦,便主动询问了一下。

  周归心的眼睛缓缓眨动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歪头看向段秩:“朕若是不想去,你打算带朕去哪儿?”

  商场、游乐园、水族馆,还有其他吃吃喝喝的地方,段秩全带他去过了,好像也没有别的地点有什么新意了。

  周归心许是还有些没睡醒,此刻对什么都是恹恹的,丝毫提不起来兴趣,他闭眸重新躺回了座位里:“朕就说,朕不喜欢冬天。”冬天一到,他都没有新奇的地方可以去玩了。

  段秩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却是灵光一动,想了一个好去处:“我倒是有个想法。”

  周归心眼皮动了一下,旋即睁开了眼睛,看向段秩:“嗯?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