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段秩给周归心卖了一通惨后,周归心对他的容忍度明显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后来段秩再给周归心送点什么小东西周归心就不再拒绝了。

  就是周归心还是和太傅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商量什么东西,连福公公都不让他知道,俩人从屋里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不到饭点绝不出来。

  苏青竺睨了段秩一眼,幸灾乐祸道:“这么久,熟饭都得煮成好几锅了吧?”

  段秩搅动燕窝的手一顿,瓷制的勺子与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淡淡地抬眸,看向苏青竺:“完不成任务,你也回不去。”

  苏青竺:“……”

  就知道周归心的狗腿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段秩虽是嘴上不说,眼睛倒是不经意地往周归心紧缩的门上屡屡瞥去。比起他这么隐晦的打量,他那几个大臣就相当明目张胆了,直接趴在门上搞偷听。

  苏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建筑材料的隔音效果自然不必说,他们什么也听不到。于是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镇国大将军身上,大将军临危受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耳朵凑到门缝边。

  苏青竺:“……”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那边几位大臣还没听出来个所以然,就看见镇国大将军两目一瞪,飞速窜了下来。

  礼部尚书还没问出口,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趴在门上的几个人摔做了一团,尴尬地和周归心大眼瞪小眼。

  周归心疑惑地看了眼他们:“你们在干什么?”

  “咳咳……”

  一群人兵荒马乱地站起身后,卧室里瞬间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段秩慢悠悠道:“皇上,他们也是担心你,见你和太傅在里面久久不出来,这才出此下策,偷听的。”

  周归心:“……”

  他不可置信道:“你们偷听朕讲话?”

  “皇上!”几个人争相恐后地跪下,眼泪说来就来,“皇上!臣等不是故意的!”

  太傅从周归心身后走了过来,给周归心行了个礼,道:“皇上,这建筑的材料十分安全,他们即便是偷听,也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是呀是呀……”

  周归心看了眼太傅,无奈道:“起来吧,朕没生气。”

  他停了停,又看向也混在里面的福公公,道:“福公公,朕饿了。”

  福公公立刻就爬起来了,甩了甩拂尘,忙不迭道:“老奴这就去吩咐人备膳。”

  福公公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周归心被一群人围着,下楼梯的时候都感觉挤得慌。他刚一站到地面,就看见段秩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盒甜点,然后给他伸出了手。

  周归心眼睛亮了亮,跑到了他身边:“这是什么?”

  “麻薯。”段秩捏了一个喂到他嘴边。

  周归心接过来吃着,说话声音含糊不清的:“你不好奇朕在跟太傅说什么吗?”

  段秩笑笑:“皇上想说自然会跟我说,我永远相信皇上。”

  周归心吃麻薯的动作一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朕……朕做成了就给你说。”

  段秩弯了弯眸:“皇上真好。”

  苏青竺:“……”真能演啊。

  旁边的大臣:“……”这段秩,快要比太傅还要讨人厌了!

  如此的场景在苏家的别墅里上演了不知多少次之后,终于到了段秩和周归心约好的去古玩市场的地方。

  段秩阴郁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至少去古玩市场的时候,不会有太傅跟着。他做好了准备,却见太傅背了一个大包和周归心缓缓走来。

  段秩眉尖一条,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周归心走到他面前,眼里依然带着要去古玩市场玩的期待与欢快,嘴里却是说:“段秩,今日你不用跟朕和太傅去了。”

  段秩表情一僵,半晌,他低声问道:“我惹皇上不开心了?”

  话语可怜,弄得周归心怪不好意思的。他连忙摆了摆手,给段秩解释道:“不是的,太傅这几日已经把那里打听清楚了,朕和太傅去就够了。”

  段秩神色泫然,仍是勉强笑道:“皇上……”

  “你别这样看着朕,”周归心被他这个神情弄得难以言喻,他想了想,继续给他说,“你老是跟着朕跑来跑去,朕不好意思。”

  “我愿意的。”段秩果断道。

  周归心噎了噎,面露几分无奈:“朕真不需要那么多人。”

  太傅向前一步,温声给周归心道:“皇上,段公子似乎真的很想去,臣无争宠之心,便不去了吧。”

  段秩:“……”

  他偏了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太傅,太傅也看了他一眼,并不做什么话语。

  周归心本来还挺纠结要不要带段秩去的,倒是太傅的话提醒了他,太傅一直在他身边尽心尽力,从不主动邀功讨赏,也不像其他大臣那般吵来吵去地争宠,他来苏家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了太傅。

  周归心原本摇摆不定地心顿时又坚硬了起来,他道:“还是太傅和朕去吧,段秩,朕给你带好玩的。”

  段秩:“……”

  倘若此时再坚持下去,反倒愈发衬得太傅与世无争起来,他看了眼周归心,微微低了下头:“我确实没有太傅那般好心胸,太傅千人敬仰,万人爱戴,皇上选择太傅是自然的,我可以理解皇上。”

  周归心:“……”

  段秩这个时候还没达到以后那般叱咤风云的地位,在家里不受重视,在学校又老是被人欺负,这么粘着周归心似乎也挺合理的。

  “朕不是嫌弃你,”周归心拍了拍段秩的肩膀,认真道,“太傅是太傅,你是你。你不用跟太傅比,朕觉得你很好,旁的人不喜欢你,朕喜欢你。”

  段秩原本垂在身侧的手弯了弯,虽然知道周归心的“喜欢”并非他想要的那种喜欢,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他心尖一颤。

  真的是,好温柔善良的小皇帝。

  段秩抬了抬脸,给周归心笑笑:“我知道,谢谢皇上垂爱。”

  “你不难过啦?”周归心问道。

  “不难过了,”段秩见周归心鬓边头发翘起了一撮,伸手帮他压了压,道,“谢谢皇上。”

  周归心确认他没有什么事后,便喊上太傅一起出门了。

  太傅学习能力强,这些日子已经将包括路线在内的很多事情都准备好了,他差不多摸透了古代和现代的差别,混入现代人中也不会被发现。

  周归心看着太傅熟练地打了车,又同司机无障碍地交流,趴在车窗前,隔着玻璃看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

  真厉害呀太傅。

  “皇上?”太傅似乎是见他不怎么说话,关切地问了一句。

  周归心眼睛亮晶晶的,夸赞他:“太傅好生厉害!”

  太傅笑笑,温柔地回复他的话:“不如皇上半分。”

  周归心不想跟他互相吹捧,眼睛转了转,熟练地撒娇:“太傅,朕想吃糖。”

  太傅一怔:“臣没有带,不如到了地方给皇上买些?”

  “啊?”周归心也跟着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了,是了,他在皇宫坐的都是步辇、马车什么的,不如这边的车稳,路也不如这边的平缓,他在皇宫的时候也就不太习惯在车上吃东西。

  在车上吃甜食的习惯完全是来到这边段秩给他带出来的。他一开始坐车总是不安分地乱打量,还屡次把头伸出去,段秩就拿甜食哄他坐好。

  周归心神情微妙了一下,旋即在车上坐好了。

  “朕知道了。”周归心这么说。

  古玩市场离这边比较远,周归心起得又早,靠着窗,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他睡得不好,总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太傅把他喊起来。

  古玩市场很多人也很吵,除去一些店面,还能随处可见一些摊贩。周归心大概瞥了几眼,便见太傅从一旁的奶亭中买了几颗糖过来,递给了周归心。

  “谢谢太傅!”

  周归心拆了一颗,含在嘴里,跟着他往约定好的地方去。

  太傅找的地方店面很小,可怜见地被挤在街路的一角,被旁边两块大牌匾夹击着,堪称夹缝生存。

  周归心一路跟着太傅进去,上楼,找到店家,他手里的糖都吃了三颗了。

  “张少爷。”店家见是太傅,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殷勤地迎了上来。

  周归心反应了一下,记起来太傅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苏母的弟弟。有的时候周归心也觉得这些事情在某些方面很巧,因为太傅和礼部尚书确实都姓张。

  太傅把背着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来几份卷轴,交于了那个店家,十分礼貌:“麻烦您鉴定一下这些的价格。”

  店家尽数接了过来,吩咐旁边的店员:“小李,去把鉴宝师请来,再沏壶好茶来。”

  他吩咐完,又满面笑意地给太傅和周归心道:“来张少爷,周少爷,我们去里面坐着说话。”

  店家把他们引到了一个装饰很好的房间里,店员带了鉴宝师和茶水过来,周归心尝了一口,觉得一般,不如皇宫里的好。他转而吃起了店里送的小零食来。

  鉴宝师展开那些卷轴,周归心一时间便紧张了起来,连手里的小零食也不吃了,太傅察觉到他的紧张,拍了拍他的手,算是有几份安抚意味。

  这些字画其实不是珍藏,而是周归心和太傅写的。周归心的灵感还是在李洋身上得到的,既然古董字画可以卖钱,那他算来,也是个“古人”。他的真迹应该也会比较值钱吧,更何况他还把国玺带来了。

  太傅也不确定这事能不能成,只是说可以一试,便领着他在房间了写了好久的字。

  周归心不给别人说的原因就是觉得若是这事做成了,那自然是好的,若是做不成岂不是落了个自恋自大的丢人印象,皇帝也是要脸的呀!

  鉴宝师在那边认真仔细地查看,周归心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看着他,提心吊胆的。

  茶水还是热的,白气氤氲着,店家、太傅和周归心都没有说话,目光尽数落在中间鉴宝师的身上,房间里针落可闻,只能听见一些翻动卷轴时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鉴宝师把字画分成了两半,缓缓走来:“张少爷,周少爷,这些字画,有一部分确实是价值连城,有一部分是属于普通的字画作品,或许可以去书画展那里估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