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归心从确定要去古玩市场后往太傅那里跑得更勤了,如今太傅在周归心面前,别说段秩,连其他大臣加一起都比不过的炙手可热。

  一开始周归心只是去办公室找太傅,后来见太傅经常奔波于苏家、学校还有他家,实在疲惫,便让福公公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供太傅歇脚,太傅由此便住在了苏家。

  原本定好的周末去古玩市场的事情也是一推再推。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礼部尚书见周归心被太傅哄得实在开心的模样,难免嫉妒,他扭头醋溜溜地给段秩道:“平日里见你伶牙俐齿,怎得遇见太傅倒是一言不发了?”

  段秩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太傅集全朝火力于一身,说明他在周归心面前的地位绝对不容小觑。之前不显,如今太傅搬了过来,他才明白之前当真是小瞧了太傅。

  自从太傅来了之后周归心恨不得天天黏着他,给福公公撒娇的次数都少了不少。

  “实在不行,”刑部尚书压了压身子,悄悄道,“我等放将军咬他,他住了院,皇上可就不能黏着他了。”

  福公公连肚子都抖了抖,面露迟疑:“这法子……不太好吧。”

  镇国大将军甩了甩尾巴,俯下了前身,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段秩揣摩了一下,镇国大将军应该是在表达自己可以去咬太傅的意思。

  太尉还是有点理智在的,他拧眉道:“恐怕皇上会怪罪于将军,依我看,不如给太傅下点药。”

  礼部尚书看了太尉一眼,表情中依稀有几分嫌弃的模样,他轻啧了一声:“这里不比大周,不好寻药,此法行不通。”

  苏青竺莫名就被拉来和他们商量暗算太傅的事情了,他看着这几个狗腿头对头围成一圈同仇敌忾,总觉得自己和他们实在是过于格格不入。

  他无语道:“人太傅长得又帅又年轻,说话还好听,周归心当然喜欢他了。”

  此话一出,苏青竺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尤为不善起来。

  苏青竺:“……”

  怎么了,还不许别人说实话了吗?

  想到这几个狗腿平日里几番欺负打压自己,苏青竺眯了眯眼,总算找到报仇的机会了,他把平日里过任务的演技都用起来,看起来十分真诚:“周——皇上,皇上能这么喜欢太傅,说明太傅必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一句话,直接戳到这几个尚书的肺管子了。

  礼部尚书眉一竖,恨道:“苏青竺!”

  苏青竺从桌子上的果盘中拿来一个果干,慢条斯理地塞到自己嘴里,悠哉悠哉地嚼完咽下后,才继续道:“太傅,年少就是状元,论年龄,比你们年轻,论才华,比你们好,说话温柔又耐心,周归心喜欢他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末了,他又看向段秩,凉凉道:“天降打不过竹马,人多年感情在那搁这呢。”

  他停了停,幸灾乐祸地给段秩道:“要不你们收拾收拾,兴许哪天再见到太傅就是册封大典了呢。”

  段秩淡淡地看着他,握着椅子的手却是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苏青竺猛呛了他们一顿,心下那口恶气终于出了,整个人都身心舒畅了不少,他正准备继续说点刺激他们的话,突然感觉脚下被什么拽了一下,一瞬间就跌倒了人群之中。

  苏青竺:“……”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那围了一圈的脑袋,一时有种不妙的感觉。那边周归心还在跟太傅研究电视,他只要一嗓子就能把周归心喊过来。

  礼部尚书率先发现了他的念头,一把捂住他的嘴。

  苏青竺:“?!”

  周归心眼巴巴看着太傅给他调电视,突然听到什么动静,像是从客厅那边传来的。他吓了一跳,意外地往那边看了看。就看见沙发上鼻青脸肿的苏青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周归心:“……?”

  他大骇,吃惊道:“皇弟,你怎么了?”

  苏青竺抹了把脸上的灰,正准备说话,就听见“嗬嗬”的狗低呼声,方才不妙的挨揍经历让他一下闭上了嘴,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没事,我自己摔的。”

  周归心:“……”

  太傅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摔成这般?”

  苏青竺闭了闭眼,耻辱地“嗯”了一声。好可恶的狗腿们,他迟早有一天要报仇雪恨!

  周归心小小地“啊”了一声,抿了抿嘴:“朕的太医不在,不然就传太医了。要不然,朕让人去给你买些跌打药来?”

  苏青竺一噎,有的时候他会觉得周归心未免太实诚了一些,所以更觉得他这皇帝的水分大,谁家皇帝这么没心眼的?

  “苏家,不是有家庭医生吗?”太傅看了围在那一圈的人,轻飘飘地给周归心出了个主意。

  周归心经他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他看向礼部尚书,道:“礼部尚书,你是苏家的当家主母,快请家庭医生来!”

  礼部尚书表情一僵。

  苏青竺的目光在他们中间流转了一番,顷刻间就找到了惩治这群狗腿的办法。既然打不过,那他就加入!从他们对太傅的嫉妒心上就能看出来这群人多喜欢周归心,既然如此,那他就成为周归心的狗腿一号,他妈的到时候他定报今日血仇!

  半个小时后,苏青竺看着跪在周归心面前嚎啕大哭的家庭医生陷入了沉默。

  他早该想到的,太医和家庭医生,多么专业对口啊。

  “皇上,”太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臣找您找得好苦啊!”

  周归心被他惊天动地的哭号声吵得耳朵疼,连忙把他扶起来:“太医,不必多礼!”

  “皇上啊呜呜呜哇哇哇!”太医被扶起来了还是在哭,哭得见牙不见脸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一般。

  “太医,你先给朕的皇弟瞧瞧。”周归心给他指了指还站在一旁的苏青竺。

  “皇上,”太医一抹眼泪,咬牙切齿道,“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归心:“……”

  太医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不”吗?

  周归心道:“你说吧。”

  太医恶狠狠地看了眼苏青竺,气愤得脸都红了:“启禀皇上。臣认为,苏青竺此人十分诡计多端、心术不正,皇上深明大义,臣实在担心皇上受他蒙蔽!”

  苏青竺见他瞪自己就知道这人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了,若是放在之前他估计还会生气,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磨练——尤其是刚才那一顿毒打后,他对这种程度的攻击已经彻底免疫了。

  他看了他们一眼,慢吞吞走到周归心面前,泫然欲泣:“皇兄,臣弟冤枉啊。臣弟虽然愚笨,不如各位大臣那般能言善辩,但对您也是诚心诚意的。”不就是狗腿吗?他做过那么多任务,这种信手拈来的事情不比那群大臣做得好?

  周归心欲言又止,苏青竺,除了他刚来这里的时候没有提醒自己换校服背书包外,其他时候却是也挺好的,上次自己那剪刀威胁他他都没生气耶……

  “皇上,”段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了,“这种事情不如交由他们自己决定。”

  周归心眼睛亮了亮。

  段秩面上没什么波动,他在周归心面前似乎一直都是低眉顺眼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也是浅浅淡淡温温柔柔的,他道:“皇上身边的人,怎么说也是成年多时了,苏青竺又是自己受的伤,治与不治、怎么治、谁来治,这等小事他们做决定就好,皇上就不要为这种事情费心劳神了。”

  周归心扬了扬唇角,从太傅身边走到段秩的身边,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给苏青竺和太医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自己看着办吧,朕还有事情要做呢。”

  太医:“……”

  苏青竺:“……”

  周归心本想继续和太傅商量事情,却是被段秩伸手拉住了手腕。周归心疑惑地回过了头。

  “我买了豆乳小蛋糕,”段秩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了看外卖的界面,“皇上今日好生忙碌,吃口蛋糕休息一下吧。”

  周归心的事情其实也到了收尾的时候,段秩手机上的那个蛋糕也确实诱人,他看了几眼,没有忍住诱惑,轻轻点了点头,道:“朕还没有吃过这种呢!”

  段秩伸出了手,周归心已经习惯这个动作了,他十分熟练地把手搭了上去,而后被段秩轻轻地握住。

  周归心凑到段秩身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蛋糕?”

  段秩把他牵了过来,耐心地给他解释着,他措辞厉害,听得周归心越来越期待,一时将太傅也抛在了脑后。

  太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段秩,段秩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越过周归心,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苏青竺说得的确在理,太傅从小就陪着周归心,感情确实深厚。只可惜太傅成也竹马,败也竹马,他在周归心心里威严的形象早已立起,哪怕平日里再温柔也动摇不了半分,更何况,他俩差了足足九岁呢。

  至少在纵容周归心和年龄方面,他有着绝对的优势。

  段秩勾了勾唇,率先撤开了目光,好似刚才的对视只是无意之举一般。他低下头,又问周归心想不想吃点别的。

  周归心犹豫了一下,他现在还欠着段秩的债呢,这样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了。

  “臣曾听闻,”太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蛋糕零食对身体不好,皇上才十六岁,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还是少吃为宜。”

  周归心:“……”好叭。

  段秩抬了抬眸,淡定道:“不要紧。蛋糕这种东西本身就很甜腻,多了也吃不下去的。”

  “皇上若是想吃,”段秩低头,重新把手机递给了周归心,“想吃什么点就是了。”

  周归心眼巴巴看着段秩,其实吧,段秩除了有时嘴讨人羞了些,其余时候真的好会疼人。

  “皇上,”段秩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温声道,“在您没来之前,我一直是饱受欺凌和孤立的样子,虽说古之立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但我确实,很难过。”

  段秩说到动情处,声音都变得有些艰涩起来,他脸色不太好,显得看向周归心的目光愈发柔和:“皇上来了之后,我才有了同桌、朋友,我才感到,这世界上,并非那么孤单冰冷。所以我想对皇上好,只是想报答皇上对我的慰藉。”

  “所以,请皇上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吗?”段秩真诚地看着他,语气恳切,“不然的话,我真的会很难受,也会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