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为阳,女子为阴。
妖龙借用活人,用男子堵住阵眼,阴阳相生相克,龙首渐渐转移至海中。阵法的力量日渐削弱,五十年、三十年、二十年、十年……妖龙觉醒得越快,献祭的次数越多。
海盗昼伏夜出向来在夜间行动,龙王突然急需一对献祭者,海盗迫不得已在那对新人成亲当日上岸劫人。
新娘献祭河神,新郎被做成了月老像封于阵眼,直到老死被下一位男子替换,即便在老死前就被替换,新郎也活不了多久。
一任任新郎重重叠加的身影,直到最后一任新郎即将变成宁孓。
李没了捂着脑袋头痛欲裂,只有一个嘶哑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呼喊:“阿宝,阿宝。”
宁孓的脸映在他眼前,眼中却是一片腥红,他抵着他额头安抚着,“没事,没事了。”
他的眼眸渐渐恢复常色,长长的舒了口气,垂首靠在他的肩头,疲惫的说道:“你特么是不是傻。”
宁孓轻拍了两下他的后颈,再次抬起头来,天色竟已微亮。
李没了猛的一看四周,海面风平浪静,猫妖不知所踪,只有那个新郎还躺在祭台上。
他着急的问道:“猫呢?”
“什么猫?”
他又问:“那龙呢?”
“什么龙?”
他晃了晃宁孓,“你是怎么被拐到这来的?”
宁孓顿时有些面露难色,“我从麻袋里出来就在一座殿堂里,有个赭发媚眼的男子在我身旁,他说他是新郎,要我救他出去。”
李没了一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信了?”
宁孓委婉的说道:“他着实可怜,身上有不少的伤疤,被关至此遭受摧残。”
他震惊道:“他都给你看什么了?你也不怕长针眼啊!”
宁孓急忙解释着:“没有!就、就是手……”
“然后呢?”
“然后,我……”宁孓支支吾吾的说着:“我觉得不对劲。”
“你才知道他不对劲啊!”
宁孓小声道:“不,是我浑身不对劲,那人说他初到这也曾如此,他可以帮我……”
“什么!”中了欲仙夜夜娇,就这么被……他大吼着:“你特么……”
“没有!”宁孓赶紧打断道:“我就一头撞晕了过去!”
嗯……?李没了木讷的盯着他,额头上还没抹去的血渍,“所以,这是你自己撞的?”
宁孓难为情的点了点头,这特么算什么事儿?当他是什么铁县令,没想到就是个铁头傻子?
“这么蠢,怎么当上县令的?”他忍不住骂道:“那家伙是只猫妖啊!你差点就被一只猫给上了知不知道!?”
“我……”宁孓恼羞成怒,却又怒不敢言。
一群没用的官兵终于寻到此处,衙役哭爹喊娘的奔过来,“县令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宁孓正好扯开话题:“我去处理一些事情。”说着便去收拾残局。
李没了不甘的冲他比手画脚,老子心急火燎的救人,就为了这个大傻子?
宁孓一本正经的与官兵处理着事宜,李没了走到沙滩上吹着海风。
海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起潮的第一波大浪顿时像雷一样劈来。
他退了几步,低头却发现沙滩上留下了猫的足迹,赶紧顺着一排足迹探去,足迹在一棵大树下消失。
李没了抬头望去,有个红衣女子靠坐在树上,一条红绳绾起满头白发,白发下的容颜显得十分冷淡。
他尚未开口,女子便道:“吾乃月老星君,特来此地寻白仙官,见此小妖作祟,故而将其驯化。”
月老……是个女的?
女子手中卷着一团红线,一只皮毛凌乱的橘猫瑟瑟发抖的缩在树干上,眼中却离不开那团红线,小爪子蠢蠢欲动。
这不就是,猫妖!
对付这只猫他手都砸痛了,结果竟然比不上一团红线?这猫妖也太没出息了吧!
李没了垂眼道:“多谢月老星君出手相助,不知星君寻我何事?”
月老淡漠的说着:“姻缘树上生了根红线,情丝却诞于三界之外,汝乃此缘之人。”
她抬手轻点,一丝红线从她手中飘落,缠在李没了手腕上绕了三圈。
李没了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想问的事情很多,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月老将手中团好的红线丢给了橘猫,这猫妖一脸激萌的扒拉着红线。
李没了曾在结界的碎片中看到,那些新郎虽被做为阵眼,这只猫妖却照顾着他们直到老死。当地的渔民家中贫穷,只能拿鱼干祭拜神明。他也未曾想过,这座假庙会有真的信徒。
猫妖吃了鱼干,便让过路海盗不许碰当地的渔船。从始至终,他未曾害人。除了……偶尔戏弄戏弄那些新郎官,也未真做那些出格的事。
堕入邪道,也不过是为了得一庇护罢了。
李没了轻叹道:“月老星君,这猫妖,未曾害人。”
月老拎起橘猫的后颈肉,猫妖瞬间炸开皮毛,爪子却依然抱着那团红线不放。
月老冷言道:“山间小妖胆敢假冒本仙的月老庙,虽未亲手害人,有人却因你而死,毁人姻缘罪孽深重。本仙罚你在姻缘树下赎罪,指引今生被你拆散姻缘之人,来世再续前缘。”
橘猫委屈的把脸埋进线团里,月老漠然与他说道:“缘起缘灭,由己定夺。”
“什么意思?”他尚未问明,月老带着猫妖连同眼前的这棵树消失在眼前。
“仙官!”
李没了闻讯回头,宁孓在海滩上唤着。在他身后是无垠的苦海,一轮日出缓缓从海平线上升起。
这里……就是埋葬他的地方?
一行眼泪从眼中滴落,李没了诧异的抹过泪花,故作轻松的朝他走去,脚下却是无比沉重。
宁孓问道:“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他说:“海风太大了,远处躲躲。”
没见探了探他的眼眸,“眼睛进沙了?”
李没了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仙官,我们回去吧。”
李没了见官兵和衙役陆续离去,问道:“你不回县衙了?今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
他望向日出,淡然的说着:“今日,乃是东临县令大婚之日。”
李没了与他望着同一片海域,看着身边这个一同看日出的人,心中却是一片酸楚,他对他说:“宁孓,我要悔婚。”
缘起缘灭,由己定夺。
宁孓抬手挡了挡日光,同往常一般淡然的说着:“仙官请便。”
他拂手行礼,转身而去。
李没了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想起还在判官庙时曾与他说,我想回蓬莱。无论是那时的鬼判官还是现在的宁县令,他都看不清他的喜怒,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他。
“听闻今日乃是东临县令大婚之日。”
声音从一旁传来,有个渔妇捡着海螺凑到他身旁,是鬼日白。
李没了没有心思同往常一样与她调侃,她亦比往常正经了些,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
他盯着海面问道:“结界碎了,海里的东西怎么没有动静?”
“里面的东西想必也废了不少功夫在结界上,结界被你打碎了,那家伙大概是要恢复一阵才能兴风作浪。”
她看了看他:“你真要悔婚?”
李没了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偷听的?”
“我还用得着偷听?”鬼日白丢了个海螺壳到他手里。
他掂着手中的海螺,消沉道:“如今满城八卦漫天飞,东临县令名声败坏。破坏了两次祭祀,河神也激怒了,等那东西觉醒,他就该历劫了。该做的我都做得差不多了,我也算……功德圆满了。”
鬼日白默默的听着,也没再说什么。
他试探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鬼日白抬眼注视着他,心照不宣的轻挑眉角,“你说呢?”
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无数次,最终只有一个答案。
同人文本就是原著的衍生文,所以一开始他先进入的是自己所创造的世界,而后才能进入衍生的世界。
前世的结束,就是后世的开始。
如果他猜的没错,等宁孓渡劫之后,这个世界就会回归到原著的正轨上。
只是那时,真正的李没了会在那时登场,鬼判官与白仙官的故事会再次进行下去。
而他,在宁孓渡劫之时,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他存在的理由,或许就是他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
打碎结界后睁眼看到宁孓的那一刻,有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果他把海底那东西收拾干净,这个世界又会如何?
可他不敢多想,因为这是宁孓的劫难,而他只是以加害者的身份参与其中。
他没法亲眼看着他去死,只能选择离开。
“你可听说,这里……是被神明遗弃的地方?”
鬼日白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她提着一篮海螺往回走,“厨娘的儿子又病了,田螺姑娘得回去做饭了。”
鬼日白走后,李没了独自在海边徘徊了许久,直到日落黄昏,他下定决心离开,抛起沉甸甸的海螺往海中一掷。
霎那间,一个干净的声音传到耳边,短暂而清晰,不知是何人诉说:“这里是诞生神明的地方。”
他飞踏而上一把抓住海螺,急切的将海螺放在耳边已是悄然无声。
这里是诞生神明的地方……
李没了乘上金羽翎飞奔回府,一路冲到小院,刚一落地,厢房里就传来鬼日白的声音:“我劝你还是不见的好。”
“什么意思?”我朝她看去,鬼日白坐在厢房里悠哉的泡茶,朝他递来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嗯……”宁孓的房间里传来一丝艰难的闷声。
这声音……难道!遇仙夜夜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