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洲正要抬手敲门,门开了。

  程景望走出来,看向站着的二人:“走。”

  李安洲动了动嘴,没说什么,跟在了最后。

  三人来到地下车库。

  程景望说:“刘青,你先回公司。”

  “好的,程总。”刘青告别,上了自己的车。

  作为生活助理的李安洲,则提着笔记本电脑,坐上了霸总的副驾。

  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能想起自己昨晚耍酒疯的一些片段。

  比如他质问程景望,为什么在王砺平逼他喝白酒时不帮他,然后程景望说是给他点教训。

  如果刘青不说,他会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他没有想过,霸总在他离开后,还会给他出头,甚至当着所有高管的面逼王砺平喝酒,居然把人搞得酒精中毒送医院了?!

  程景望这人啊,看起来冷冰冰、对任何事不屑一顾的,实则很护短。

  但一直以来,霸总做事都是有考量的,如果没有把握,也不会放任事情闹得这么大。

  所以没准现在这个局面,是在霸总的掌控范围内。

  这么静下心来仔细一分析,李安洲心里舒坦多了,至少不是完全因为他,才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其实话说回来,刚才听到刘青说霸总是为了给他出头逼人喝酒,他心里还挺痛快开心的。

  “在想什么?”程景望问。

  平时他开车,李安洲总会找话题聊,今天居然安静得像个鹌鹑。

  李安洲回过神:“也没什么......”

  他迟疑几秒,忍不住问:“程总,现在这事闹得这么大,你有什么打算?”

  程景望反问:“事大吗?”

  “啊?”

  都酒精中毒送医院了,有人直接找老程总告状骂纨绔子弟、为非作歹了,原来还不算大事吗?

  不过,既然程景望是被老程总胁迫回来的,那应该也不在意这个总裁的位置。

  李安洲在心里默默打趣:“真的是,小说里的富二代,十个有九个家庭不幸福、不愿意继承家业。不愿意给我不行吗?我可是很乐意替他们承受这份痛苦的。”

  红灯亮了,程景望停车等候,他看向李安洲:“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逼王砺平喝酒?”

  “刘青哥说,你是为了给我出头,”李安洲思考着,“其实我觉得不会是这么肤浅的原因,程总你又不是任性妄为的人。”

  “我觉得......你是在借我的名义逼王砺平喝酒,一是把他不让别人给你敬酒,这所谓的下马威打了回去;二是在那些高管面前立威;三是......”

  李安洲适时住嘴,没有继续往下说。

  程景望的嘴角蓄起了淡淡的笑意:“三是什么?”

  李安洲音量放轻:“气气老程总。”

  程景望笑了:“聪明。”

  “那当然了!”李安洲翘起了尾巴,“上高中后,我可是一直半工半读的,这也考上了大学啊。”

  听见这话,程景望若有所思,恰巧绿灯亮了,他继续开车。

  过了一会,他才说:“给你出头,不能算是肤浅的原因。”

  李安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了几秒后,开心地笑了:“谢谢。”

  说完,李安洲心情颇好地看向窗外,欣赏风景。

  他发现这路不是回公司,也不是回霸总的别墅,不禁问:“程总,我们是......去老宅吗?”

  “嗯。”程景望应了声。

  得到确切的回答,李安洲心里发怵。

  程家爷孙俩之间的气氛太诡异,他上次领教过,是诡异到山珍海味放在面前,都难以下咽的程度。

  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而且“视频”里到底是什么内容,怎么程功把视频拿出来说,霸总就去了?

  李安洲不免又开始好奇,带着疑问,他跟霸总来到了老宅。

  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领头的是平远,平远身后站了两排身穿黑色西装、昂首挺胸、戴着墨镜的壮汉。

  这阵仗简直像是电影里洗白后的□□交易现场。

  平远迎了上来:“景望,老程总特意让我来接你。”

  接人用得了这么多壮汉吗?

  恐怕是名为接风,实为挟持。

  李安洲猜,如果霸总一直不现身的话,这些人应该直接去抓了。

  程景望的神色岿然不动,冷冷地说了句:“带路。”

  话里话外的寒气直钻耳膜,李安洲觉得气温仿佛骤降了好几度,他不由得在心里给程景望竖了个大拇指。

  霸总不亏是霸总,两个字就把这么多壮汉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不过也是,毕竟程景望一米九多的身高摆在这,身形结实板正,又穿着低调但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不怒自威,根本没几个人能压得住。

  长相更不用说了,还没见过比霸总更帅的人呢。

  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在李安洲心中油然而生。

  即便被壮汉们围在中间,但跟在程景望后头,他就一点不慌。

  好像天塌下来了,也有霸总顶着。

  这次去的是老宅中的另一个院子,沿途景致与上次有所不同。

  就算已经见识过一回了,第二次来,李安洲依然忍不住惊叹老宅这堪比苏州园林的格调风光。

  “资本家”也太会享受了吧!

  一进入院内,平远停下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景望,老程总就在前面的主屋里,还请李助理去会客厅休息一下。”

  话音刚落,几个壮汉走进来,隔远了程景望和李安洲之间的距离。

  李安洲被迫退后了好几步,他看向程景望,程景望对他点了下头,示意不用担心。

  李安洲这才安下心,抱着霸总的电脑,跟壮汉们去会客厅。

  程景望站在原地,看着李安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情绪,犹如永远不会掀起波澜的古井,孤独又深沉。

  平远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跟在老程总身边四十多年,是看着程景望长大的。

  也等于是看着程家的二少爷,从小时候的天真烂漫长成了现在这副冰冷漠然的模样。

  “景望啊,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平远说。

  程景望斜睨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朝主屋走去。

  一进门,只见程功已经坐在了宽厚的红木桌前。

  他身穿一袭深色的复古短褂,闭目养神,看来是等了很久。

  桌上有笔墨纸砚,雪白的宣纸上,只写了一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静”。

  在这么古色古香的场景里,毛笔旁却放了个格格不入的ipad。

  程景望看见“静”字,目光愈发深沉。

  平远走到老程总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程功这才睁开眼,他看向程景望,视线锐利有神又带着威压。

  然后,他示意平远把ipad拿给程景望。

  程景望接过ipad,页面停在视频的开头,他屏住呼吸,点下了播放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