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二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李安洲看了程景望一眼,对方还是霸总惯有的冷漠神态。

  于是他先打破了僵局:“你都听见了?”

  “平远来找你。”

  李安洲点点头:“但......我答应他了,谈话的内容不能告诉你。”

  听这话,程景望不由得挑眉:“他那么大张旗鼓,也没想瞒着。”

  李安洲一想,确实太高调了,平远直接来敲门喊话,根本不顾忌房间就在隔壁的程景望。

  程景望提示:“他在试探你,也在试探我。”

  “啊?”

  李安洲不明白,试探他倒是可以理解,但试探程景望怎么说?

  程景望解释:“那么大张旗鼓是故意让我知道他来找你,而且你还去了。老头平生最厌恶同性恋,如果你真是我的情人,我肯定不放心,绝对会跟去强出头。”

  李安洲懂了:“所以他还是不相信你后来说的话,想亲自试探一下。”

  怪不得他觉得平远高调的喊话,和后来程老爷子让他保密的事有些冲突,原来关键点在这。

  程景望直视这个他才认识了三天的人。

  三天的时间说来很短,但他们基本上形影不离,也足够了解对方的性格品行。

  李安洲神色坦荡,眼中还是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纯情。

  程景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又纯又欲。

  最终他错开视线,也不再多问,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李安洲一愣,反应过来是指程老爷子见他的事。

  他笑了,眼眸里泛起了动人的神采,原来得到别人信任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连忙说了两遍:“谢谢,谢谢!”

  程景望不可避免地被灿烂的笑感染到,他盯着眼前的人,神情逐渐放松柔和,最后郑重地伸出右手。

  “欢迎你,我的......”

  程景望顿了顿,直勾勾地盯着李安洲,眼带笑意一字一句地说:

  “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这四个字从程景望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有了魔力,每听见一个音,李安洲的心像是被敲了一下,难以抑制地加快跳动。

  初夏的风从窗户偷溜进来,带着热烈的气息,热烈得将李安洲的脸都吹红了。

  他看向程景望的手,指骨分明又修长,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富家子弟,他没有犹豫,伸出手握了上去。

  双手交握的那刻,透过温热的触感,李安洲感觉到了真实。

  之前他总是被霸总的颜值迷惑,惊讶于霸总的财富。

  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认识到——程景望也是人,不是虚浮于那些华美文字背后的霸总,更不是悬浮在天上让人遥不可及的小说里的纸片人。

  现下的程景望不是霸总,不是小说里的人物,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人!

  松手之后,指尖似乎还留有余温。

  二人的关系破冰,李安洲心里高兴,但也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惆怅。

  他不知道惆怅从何而来,可他明白,从程景望伸出手的那一刻起,这个生性冷漠的人已经开始接纳他了,或是老板和员工,亦或是......朋友。

  这几天下来,李安洲巴不得霸总没有接纳他。

  那天之后,程景望还真不把他当外人了,有什么事都吩咐他去。

  搞得他天天忙得飞起,只有中午和苏若莹、许沁月她们约饭的时候,才能休息休息。

  好在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他终于能喘口气了。

  不过霸总真是个铁人,周六也不休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工作,饭都顾不上吃。

  作为生活助理,李安洲承担起了送饭的职责。

  书房里,程景望埋头看电脑,连来了人都没反应。

  李安洲把饭菜端到桌前,提醒说:“程总,先吃饭吧。”

  “嗯。”程景望头也没抬,敷衍地应了一声。

  “程总,不吃就凉了。”

  “嗯。”

  “程总,记得吃啊……”

  “嗯。”

  程景望好歹还好脾气地应了三次,之前刘青这样,被霸总直接回了个“滚”。

  李安洲失败地从书房里出来了,不肯吃他也不能硬塞进去。

  他可算有点明白程景望为什么单身到现在了,一工作就六亲不认的劲头,能有女朋友才有鬼了。

  想着,李安洲走上楼,对等消息的刘姨摇了摇头。

  刘姨叹了口气:“没事,程总自己有分寸,我们吃我们的。”

  午后,李安洲帮刘姨干家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李安洲才知道,原来刘姨就是刘青的母亲。

  刘青是单亲家庭长大的,随母姓。

  刘姨没让儿子吃过苦,刘青也争气,从小到大品学兼优。

  后来刘姨更是咬牙送儿子出国留学,然后刘青遇见了程景望,在程景望身边工作到现在,估算着快三年了。

  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刘姨其实也能退休享享清福了,可她人根本闲不住,跑去学家政。

  刚出师,就碰见程景望回国需要人打理家务,在儿子的介绍下,事情顺水推舟。

  二人聊得正欢,程景望带着空碗上来了,他朝李安洲示意,似乎在说“我听你的把饭吃完了”。

  李安洲笑着瞪了霸总一眼,顺手接过,拿去厨房。

  厨房里,他听见门铃响了几声,一出去,看见刘姨正引着两个人进来。

  两位先生都西装革履,还规规矩矩地戴上了礼帽,像是来参加宴会的。

  不过一个大概五六十岁,另一个比较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二人去向程景望问好。

  李安洲走到刘姨身边,轻声问:“刘姨,这两个人是谁啊?之前怎么没见过,他们穿得好正式啊。”

  刘姨压低声音介绍:“这是张师傅和他的徒弟小丁,专门做西装高定的。国内外都挺有名气的,我之前的外国客户也找他做过西装。”

  李安洲:“这样啊。”

  霸总除了双休日,天天换一套西装都不带重样的,竟然还要定制,有钱人的衣服不会是日抛吧。

  这时,程景望示意李安洲过去。

  李安洲上前:“怎么了?”

  程景望说:“作为我的助理,有些场合还是需要穿得正式一点,我想给你定几套西装。”

  “啊?给我定?”

  李安洲惊讶,第一反应是拒绝,他怎么穿得起高定西装,而且看这架势,价格起码要上万吧!

  拜那罐鱼子酱所赐,他已经没有工资可以扣了。

  这种消费对他这个穷人来说,太奢侈。

  其实他可以去商场买便宜点的,作为一个助理也犯不着穿定制。

  推辞的话刚到嘴边,就被程景望抢先打断:“不要拒绝,是我的道歉礼。”

  没想到霸总还对上次在老宅的事耿耿于怀,但因为一句话收上万的礼,李安洲受之有愧且心有不安:“不用不用,这太——哎哎哎,程总你......”

  程景望懒得听他多说,直接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臂,一只手圈住他的肩,把人往电梯带。

  李安洲好歹有一米八三的个头,力气也不小,愣是被擒住挣脱不了。

  “程程程程总!你放开我......”

  程景望却是不放,凑到人耳边低声说:“张师傅人都来了,总不能让他白跑一趟,价钱你不用过问。”

  霸总哪是在乎别人白不白跑的人,这话分明是缓兵之计。

  李安洲无奈:“那......给你做不就得了,西装我自己买就好了,程总你松开我......”

  “不行,”程景望不放手也不再理他,回头说,“张师傅,我们去二楼量尺码。”

  见劝说不成,李安洲使眼神向刘姨求助。

  没想到刘姨装作没看见,憋着笑去帮开电梯门了......

  李安洲:???

  他莫名有种被卖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