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轨了？”周循转过身，打断正在谈话的几人，长久地凝视着那个看似从容的人。
程勒沉默。
周循走近两步，目光里藏着晦暗：“你跟自己的妻子基本没有聊过天，不回家也不关心孩子，有时间就在外面住酒店，其实是在跟情人幽会？”
正常人谁会放假不回家，住酒店？程勒的家就在市区内，从学校到家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实在是没有住酒店的必要。
程勒沉了脸色，咬牙道：“这是我的私人生活，你们无权过问。”
到底是关乎自身利益的事情，他没办法再继续像先前那样冷静面对。
仔细观察程勒的状态，不难发现他的指尖正在不自觉的颤抖。
周循默默地看着他，下定论：“楚枥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故意抹黑他孤立他是吗？”
程勒脸色稍白，在众人的凝视之下，没办法再假装下去。
他有些颓然地坐回自己位置上：“我是出轨了，但是我没有杀人，也不敢杀人。”
继续隐瞒下去只会警察认为他嫌疑更重，指不定还会查出什么来。
李知宁敲了敲桌子：“把话说清楚。”
程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说起自己的事。
他确实出轨了，并且已经是好几年的事情。
对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性感又有魅力，比家里那位不要好太多。
但是程勒在学校工作，对名声一类的事情很注重，要想继续上升就不能有污点，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出轨。
这些年他跟情人约会都很小心，不仅要瞒着家里那位，还要小心学校里的视线，他一直都藏得很好，本来还以为能藏一辈子。
偏偏有一个词叫做时运不济。
有一次他跟自己情人约会的时候被楚枥撞见了。
对方并没有上前来打招呼，而是默默看了他许久之后就走了。
他知道自己出轨这件事了。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程勒一直提心吊胆等着楚枥上门来找自己，想着要用钱封口，然而--楚枥一直没有出现。
他不知道楚枥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难道是酝酿着什么心思准备大讹他一笔吗？还是他其实已经把照片拍下来了，准备随时将自己拖下水？
越想越觉得可怕，他只能先一步动手，要赶在楚枥对自己造成威胁之前才行。
所以他开始散播楚枥的谣言。
周循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
程勒沮丧道：“我先一步动手把他名声给弄坏，到时候不管他说什么，别人都不会再相信他……我只是想自保。”
凭借自己在学校里的权力和人脉，程勒悄悄地将一些虚构的消息放出去，给楚枥营造一个人品极差的人设。
不会有人怀疑到程勒身上，就算有人怀疑也不敢说出来，学校里目前还没有哪个老师愿意得罪他。
“不止吧。”秦柏宬冷眼瞧着他“事到如今还要继续隐瞒吗？”
不知道是被他冷酷的语气吓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程勒几乎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李知宁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你还有事瞒着我们？”
“没、没了……”程勒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窝囊，面对这些警察都不敢大声喘一下。
李知宁眯了眯眼睛：“你可想清楚了，我们查出来你自己交代可不是一个性质的。”
到底当了这么多年队长，这张脸一板起来就很让人有压力。
程勒强撑着跟李知宁对视了几秒，然后败下阵来：“我……后面跟别人聊天的时候，有提起过这件事。”
“这件事？”李知宁蹙眉，语气不太好“哪件事？”
程勒认为她在明知故问，但是又没办法反驳她，只能在心里憋气。
缓了一会之后，程勒终于还是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不止是传播那些谣言，还在跟别人社交的时候故意提起楚枥。
他假装闲聊，然后聊起楚枥这么一个人来，再提起那些虚假的谣言，装作自己一无所知，只是好奇问问。
这样的做法有意无意给很多人留下了楚枥的第一印象，而程勒也能完美地将自己摘出来。
更甚者，有些以为了解内幕的人还会跟程勒大聊特聊，将本来就荒谬的谣言传得更加离谱。
而楚枥本人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因为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谣言备受困扰。
“然而楚枥从来都没有将你的事情说出去。”周循这会儿也冷了脸“你怎么对得起他？”
“……我错了。”
周循：“……”
他有些好笑的想，这人并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他做的那些事情被发现，接下来不仅是工作保不住，还有可能会面对法律的追究。
他是在畏惧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带来的后果，却并不觉得自己是真的错了。
周循不再看他，转而跟身边的秦柏宬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办公室内的所有人听清楚：“虽说他是个人渣，但好像对案子没有什么帮助。”
程勒：“……”他很憋屈，但是不敢反驳。
程勒大概没有胆子杀人，不管人品怎么样，他胆子不大。
秦柏宬抱着胳膊，思索片刻后轻声道：“问下跟他聊天聊起过楚枥的对象。”
周循有些疑惑，还是将秦柏宬的问题问了出来。
程勒倒是没想到他们还会问这些事，愣了一会才回答：“很多，有学校里的老师、校领导，也有校外的一些朋友。”
“朋友？”秦柏宬甚感怀疑的扫了程勒一眼“学生家长？”
程勒微顿，点了点头。
李知宁了然，将手里的笔录本递给他：“将你聊过天的那些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都写下来。”
程勒硬着头皮接过本子，还是按照他们的要求把那些名字和联系方式都写下。
李知宁将本子上的信息拍下来发给夏怀勋。
收到信息的夏怀勋立即拿着自己的电脑忙活了起来。
程勒提供的那些信息里面大部分都是学生家长，人有点多，要查他们的信息有些麻烦。
这会儿，董欣宜将那位少年送回教室后也回来了，从夏怀勋这里了解到程勒的事情，很为楚枥打抱不平。
董欣宜道：“难怪我查到不少楚枥被投诉的信息，敢情原因出在这里。”
她就说一个这么受学生尊敬爱戴的老师，怎么可能收到这么多投诉。
夏怀勋的手一边在电脑键盘上忙活，一边抽空回应：“楚枥真的太不幸。”
出身不好，没有家人能给他兜底，好不容易靠学习成为了老师，结果还要面对职场霸凌……
他又有什么错呢？
“欸！”董欣宜长叹了口气“每次查案遇到这样的可怜人，我都觉得很难过。”
“我也……”夏怀勋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像查到了点东西。”
董警官赶紧抛下自己伤怀的情绪，快步走到电脑前：“查到什么了？”
电脑上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档案信息，那人名叫罗显，四十五岁，曾经因为打架斗殴入狱改造两年。
夏怀勋将这份档案信息发到工作群上：“李队提供的信息里，只有这个罗显有案底，其他人的档案都很干净。”
董欣宜眯了眯眼睛：“他是学生家长吗？”
按理来说，程勒应该跟罗显这样的人没有交集。
夏怀勋点了点头。
“查查罗显的孩子。”
夏怀勋依言查了起来，然后将一份学生档案调出来，看到那份档案上的照片时，两人都愣了会。
罗显的儿子名叫罗广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就是董欣宜刚刚送回教室的那位少年。
董欣宜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罗广进向他们举报程勒，结果他们又查到他的父亲罗显身上。
“这个世界怎么会那么多巧合？”
“这个世界的巧合多得是。”李知宁他们也回来了，在门口正好听到董欣宜的话，李知宁回了一句“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
“楚枥和罗显认识吗？”周循问。
“按理来说不认识。”夏怀勋有些犹豫“我还在查他们的关联点，不是很能确定。”
以一般情况来说，楚枥不是罗广进的科任老师，他跟罗广进的家长理论上不应该有接触。
然而楚枥跟罗广进认识，貌似关系还不错，而程勒故意抹黑楚枥，还跟罗显谈论过楚枥的为人，这让他们不得不多想。
李知宁手里还握着那份名单，思索了一会之后道：“把名单上这些人都走访一遍看看情况，罗显这边我去，怀勋先回局里等我们消息，欣宜带着人去走访其他人。”
紧接着，李知宁将目光放到两位法医身上，正想着要怎么安排他们。
秦柏宬直接道：“我们跟你一块去见罗显。”
他还是觉得罗显看起来更加值得怀疑一些。
李知宁没有多想就点点头：“行，那就这样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