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杀了他。”
闻灏清醒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向邢添辰承认自己杀了秦柏宬，他愿意认罪认罚。
邢添辰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地问出口：“你现在都想起来了？”
闻灏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很苍白，白得几乎随时能昏厥过去一样，像一个久病在床的病人，经不起一丝波澜。
但他并没有真正昏过去，而是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我？”
“不知道。”邢添辰诚恳地说“秦法医失踪了，失踪前曾向警局请过假，后来谁也找不到他，我们只好找上你。”
他们是在闻灏和秦柏宬家里找到闻灏的，当时他的状态很不好，面对警方的时候思绪混乱，他那时候就已经陷入自己虚假的记忆里。
送到精神病院进行是李知宁他们商量过之后得出的结果，闻灏自己并不是主动到医院来进行心理咨询，但是他忘了这件事。
这里的医生对闻灏束手无策，没人能让闻灏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李知宁只好求助于邢添辰。
“秦法医很厉害，他知道怎么做最能迷惑警方的视线。”邢添辰轻声道“我们找不到他的尸体，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事，就算后面我们真的发现了什么，没有监控没有证人，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只可惜秦柏宬算漏了一点，那就是闻灏的精神状态，他估计没想到在自己死后，闻灏会直接让自己陷入那种混乱虚假的记忆里，并且不愿意清醒过来。
邢添辰一开始也并不知道秦柏宬到底是生是死，但是在闻灏的记忆里，秦柏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死亡。
他似乎没有活着的机会。
葬礼从来都不存在，他们连秦柏宬的尸体都没有找到，怎么可能会有葬礼。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邢添辰觉得秦柏宬的失踪跟闻灏脱不了关系，他应该就是那个让秦柏宬失踪的人。
事实证明，他没猜错。
之所以会有葬礼这个梦境，是邢添辰想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他成功了。
“柏宬他不知道自己对我到底有多重要。”闻灏手指微微收紧“我那么爱他，可他放弃了我。”
邢添辰摇头：“没有，他很爱你。”
要不是爱的话，他怎么可能在临死之前给闻灏安排好这些事，怎么可能会这么维护这个亲手杀了自己的人？
“可是他跟我说分手。”
邢添辰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会，答非所问：“秦法医童年过得不好，你知道吗？”
闻灏敛起眼睛：“知道。”他听秦柏宬提过自己家的事。
邢添辰道：“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他有一些性格方面的缺陷，所以他觉得自己很不好，他很爱你，不想伤害你，再加上你的亲友都要求他离开你，于是他主观地认为自己把你锁在身边是对你的伤害，他不想要你难过，所以才会想放过你。”
闻灏低着头，咬了咬嘴唇：“他错了。”错得离谱。
“对，所以他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闻灏沉默。
现在知道了答案又怎么样？秦柏宬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过错。
“我会怎么样？”
“检察院应该会以故意杀人的罪名对你进行起诉。”邢添辰看着他“但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案子最终审理结果会怎么样还不清楚。”
毕竟他们现在除了闻灏自己承认他杀了秦柏宬之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他的口供。
闻灏不想再听下去，捂着自己的脸，感觉到自己的手越来越湿润，他说：“可以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吗？”
邢添辰没有说话。
闻灏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也没地方可去。”
他是一个失去了所有的罪人，造成这个结局的人就是他自己，逃跑也没有用。
邢医生最后叹了口气：“护士们一直都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他们。”
“嗯。”
邢添辰离开后病房安静了很久，那只小黑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跳到床上凝望着闻灏。
“你来了？”闻灏放下掩着脸的手，轻声道“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现在才来？”
“喵呜～”
“你是来接我的吗？”
邢添辰离开后找了个窗边给李知宁打电话。
这个案子也拖了两个多月，警局一众人毫无头绪，却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
李知宁还在为秦柏宬失踪的案件奔波，案子卡得毫无头绪，这让她有些烦躁。
接到邢添辰的电话时她很意外，第一句话就是：“有发现了？”
她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邢添辰真的给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毕竟先前邢添辰已经提醒过她，不要把太多希望压在他身上。
“嗯。”邢医生的回答让人意外。
李知宁猛地睁开眼睛：“真的有线索，能找到秦法医在哪吗？”
邢添辰叹了口气：“你带人到光衡中学闻灏的办公室去看看，看能不能多少找到些尸体残留的DNA。”
秦柏宬自己就是法医，他知道怎么才能躲过法医警察的侦查，所以这一次他们的行动会变得很困难，也不一定能找到DNA样本。
手机那边的李知宁沉默了。
她不是没想过秦柏宬已经死了的事情，但那到底还是自己的同事，就这么突然失去一名相处多年的同事，这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两人相对沉默，李知宁缓和了许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邢添辰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所以说是他们互相误会，然后闻灏杀了秦柏宬？”
“嗯。”邢添辰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教闻灏毁尸灭迹的人就是秦法医。”
他们之所以查得这么困难，是因为这个失踪的受害人就是自己失踪的制造者，恰巧他还是众人的同事，对办案流程可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应付起他们来也是一套接一套。
如果让闻灏自己想办法处理秦柏宬的尸体，估计出事的第二天就能被警察查出来，毕竟他只是一名中学老师。
当然了，要不是秦柏宬拦下闻灏的话，闻灏会直接选择跟秦柏宬一块死，不会想到处理这一件事。
李知宁跟邢添辰的看法不同：“你现在告诉我的这些都只是闻灏的一面之词，我们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跟秦柏宬一块死，还是从一开始就想要他的命。”
邢添辰没有说话。
“我相信证据。”李知宁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会带人到光衡中学走一趟，只有那件事发生过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总能找到可以捋顺那天发生过所有事情的证据。
邢添辰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有什么从窗边快速落下。
紧接着是一阵惊恐地尖叫，尖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昭示着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邢添辰心里一凉，赶紧转身冲下楼去。
他在医院门口急刹住脚，没敢再往前。
医院正门前面的正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有医生走近却又摇着头退开，那人估计是直接从顶楼跃下来的，断掉自己所有生的可能性。
“怎么了？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李知宁声音焦急，她也听到邢添辰这边的尖叫声了“需要给你支援吗？我现在赶过去。”
“来一趟吧，这个案子结束了。”邢添辰目光阴沉地盯着前方。
这个案子结束了，被害人和凶手都死了。
躺着地上那个人--是闻灏，他最终还是没能如秦法医的愿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