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心置腹
三
眼前的美人肩宽腰窄，脖颈细长，粗看面目浓艳昳丽，美且锋利，再仔细看两眼，就能发现那美人皮下包着一副粗犷的骨架，除却那对和薄瘦的身材不那么匹配的胸脯，处处都有男性特征的影子，比如喉结，比如脂粉下浅浅冒头的胡茬。
“他本名是李友基。”李巨基说，“别看他这样，孩子都有了。”
孩子……
路屿再次吃惊，缓缓看向李友基的腹部：“你生的吗？”
李友基笑得更开心了：“当然是我老婆生的，我生物特征是男性。”
“那你……”路屿懵了。
“我是直的。”李友基靠到路屿身上，不那么令人信服地说，手指在路屿锁骨上滑。
李友基靠得太近，呼吸都喷到了路屿的皮肤上。路屿看到了他和李巨基相似的灰色眼睛，慌不迭地往后躲，从沙发上坐空，整个人往后仰倒，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李巨基伸手托住了他的背，顺势将他捞了起来，自然地把他抱在了怀里。
“别逗小路了。”李巨基说。
路屿二十几岁，每次都被李巨基当小孩一样抱。他的耳朵在周围人的视线里迅速发红。他缩肩低头，两手抵住李巨基宽厚的胸膛往外推。
“放我下来。”
李巨基亲他，然后把他放回了地上。
“真好啊，我老婆要是没去非洲，我就不用在这干看着你们秀恩爱了。”
李友基趴在沙发上，神态慵懒地支着下巴。他头发长，烫了波浪卷，脸边的一簇刚好掩住喉结，姿态也美，看似随意，其实每个动作都很注意身体的线条，腿也长，跟拍平面照片那样弯曲交叠着，显得优美流畅，他还穿了双带钻的高跟鞋——怎么看都是个时髦美女。
但这个时髦美女娶了老婆，还生了孩子。
路屿有点想象不出来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
“说正事。”看路屿注意力全在自己哥哥身上，李巨基正色，“我带他来是定做衣服的。”
李友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两手后撑，美美地翘起了二郎腿：“什么场合要穿的？”
“颁奖典礼。”
听到这四个字，路屿怔住，抬头看向了李巨基。
“提名穿还是获奖穿？”李友基又问。
“有区别吗？”李巨基惊讶地问。
“当然有区别。”李友基笑眯眯地说，“陪跑得低调点。获奖的话，那肯定是要抢尽全场风头的。”
李巨基略一思索：“那就按获奖定吧。”
路屿没想到获奖这件事被李巨基就这么轻飘飘地定下来了，当下心情有点复杂。他反射性地笑了一下，随即垂下眼，转头看到李友基投来的目光，又笑了一下。
“来吧宝贝，我会让你变成全世界少女的梦中情人。”李友基站了起来，拉住路屿的手，把他往更衣室的方向带。
路屿被带着走了几步，鞋子踢到了店面铺的高级地毯。他低下头，看自己脚上还是那双从机场穿着出来的运动鞋。那双鞋子旁边还有综艺拍摄场地沾到的干泥，随着那一踢磕了些掉落到地毯上。他下意识地弯下腰想去弄，被李友基更大力地拖了一把，踉跄地走进了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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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很大，靠墙放着沙发，沙发旁边挂着一排衣服，对面则是整面墙的穿衣镜。路屿站在镜子前的地毯上，有些手足无措。就看李友基放开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
“脱衣服。”
路屿想起在镜子前面做过的事，脸上瞬间起了热。李友基不知道是不是从路屿的表情里看出了些什么，噗地笑了一声。他转身在沙发上捡起一条软尺，然后回到路屿的身边。
“我需要测量一些你的身体数据。”
路屿看了眼门口。李巨基没进来，应该是对自己的哥哥很放心。他一咬牙脱掉了衣服，将光裸的胸膛在李友基的面前露了出来。李友基看到路屿的身体，眼睛忍不住睁大，手指也张开了。
那是具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的身体，乳头一边被咬红，胸口到小腹都红红紫紫，腰上还有李巨基留下的指痕，清晰到一眼就能复原当时用的姿势和力度。
“禽兽啊……”李友基啧了好几声。
路屿以为李友基会礼貌地视而不见，没想到他直接说出了口，当下就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
李友基说归说，还是一丝不苟地帮他量起了肩宽臂展。路屿配合地抬着手，耳朵发痒地听李友基念念叨叨。
“他这个人一旦投入进去了就有些自作主张，不太考虑你的想法。你觉得不舒服就跟他说，免得白白受苦。”
这事也可以聊的吗？
“呃，没关系。我是舒服的。”路屿尴尬地说。
李友基瞥了他一眼，眼角弯了起来：“我不是说你们床上的事。”
路屿愣住，在心里狠狠骂了声wc。他尴尬过头就不尴尬了，摇摇头笑出声来。
“是也没关系。”
李友基又逗他：“有多舒服？”
“能不下床就不下床的程度。”路屿坦然说。
李友基正给路屿量腰围，听到这话笑得靠到了他身上。路屿没躲。李友基看他已经放松下来，就没有继续逗他，重新扯好软尺，和他说起了正经事。
“你是不是不想拿那个奖？”
“你看出来了？”路屿惊讶。
“你可以和Devine聊聊。他从逻辑上觉得给你这个奖是对你好，就会一头热地去做。他有那么点自把自为的。”
路屿笑了下说：“他这么做是合理的。”
“Devine像爸爸，三观板正，传统自律。我呢，更像妈妈一点，向往自由，情绪混乱。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穿女装，爸爸认为对我的教育失败了，所以对Devine加倍严格。我可以学画画，但是Devine只能看些社会学、科学、政治学、经营学之类的东西。他受的教育让他性格严肃又强势，有的时候可能还有些爹味。如果你想和他长期相处下去的话，尽量多说出自己的想法，多沟通，找到让两个人都舒服的平衡点。”
李友基边说边给路屿量腿长，讲了一大串。路屿没想到李友基会说这么多，甚至可以说是语重心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李友基说完以后就站了起来，收起了软尺。他回到沙发边拿本子记录路屿的身体数据，路屿在他背后欲言又止。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路屿还是问出了口。
“Devine很喜欢你。”李友基说，“Devine性格古板，没做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但他现在选择和你在一起。我想让你知道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在乎你的感受，你可以尝试抛开合理性，去表达自己。我害他前半生很苦，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路屿心里泛酸。
他何德何能能够接受李巨基家人这样的期望。他不好意思说他都没答应跟李巨基谈恋爱，他心里还装着别人，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根本扯不明白。
见他沉默，李友基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记录完路屿的身体数据，在衣架子上找了身衣服，拿给路屿穿。
“定做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今天先穿这个吧。”
路屿接过衣服，上下看了两眼，露出为难的神色：“好像是女款？”
“信我，你穿好看。”李友基拍了拍路屿肩膀。
路屿嘶了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