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酒会晚上六点开始。
上午路屿在医院拍vlog素材，下午公司直接派人到医院给他妆造，让医生提前敲掉了他腿上的石膏。五点，小虎到医院接路屿去酒店。司机手受伤，保姆车也毁了，公司的调度暂时还没下来，所以小虎是开着自己的车接送他。
小虎的车比公司的好，路屿不好车，不认识是什么牌子，只知道那台车空间大，底盘稳，坐在上面很容易睡过去。小虎把车开出医院，路屿看着他头上包的纱布，有些于心不忍。公司还是太压榨他了，应该换人接送，让小虎多休息几天的。
“路屿哥，酒会我估计你要到处敬酒，没什么时间吃东西，给你买了点吃的，就放在座位旁边，记得吃。”
路屿转头，看到座位旁边有个棕色纸袋。他拿起纸袋，看到里面装着的白粥和榨菜，脸上露出了犹豫。
“小虎啊，为什么是粥啊？”
“医生说喝粥好啊。”小虎回他，“你不是挺喜欢喝这家粥的吗？”
“我……”路屿不好说原因，“我喝腻了。我想吃炸鸡。”
“就吃这个吧。吃太夸张了肚子会凸出来的。”
路屿想着酒会上都是公司那些姐姐们在争奇斗艳，她们要保持身材穿漂亮裙子，自己又不穿，吃夸张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想归这么想，最后还是把白粥端了起来。
“咱们团还有谁会去？”他边喝边说。
“钱楠一。”小虎漫不经心地说。
路屿舀粥的手一顿：“怎么是他？”
小虎握着方向盘，没有回头看路屿：“团里就他比较闲啊。”
钱楠一在团期间和女练习生谈恋爱，被公司处罚，半年内除了团体综艺以外没有任何个人资源。他一直以为是路屿告的密，私下对路屿的态度十分冷淡。路屿虽然冤屈，但也懒得申辩，只是偶尔还是会被钱楠一的言行刺伤。
“你放心，他不会怎么样你的。”小虎说，“万一你被灌醉了，至少他能把你背出来。”
小虎把路屿送到了酒会会场。他没有邀请帖，只能在外面等路屿。路屿下车走了两步，右脚钻心地痛。他不愿在现场的镜头下瘸行，于是一步步走得特别缓慢。他才走了两步，M姐看到了他，风一样地奔了过来。
“怎么来得这么晚？”M姐斥责他。
“呃，我是准时到的。”路屿愣了愣。
“别家公司的人都已经在活动了。”M姐说，“你再晚一点，什么资源都不会落到你头上。”
M姐说完，就扯着路屿急匆匆地往里跑。路屿忍着痛跑了几步，额角就出了汗。他脚下一趔趄，膝盖就要往地上跪。正在这时，有双手扶住了他。他抬头，看到了钱楠一冷漠的脸。
钱楠一穿着高定西装，梳着个背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黑眼圈被妆造掩盖住了，和平时练习跳舞以及舞台打歌的时候都不一样，在酒会的水晶灯下，显得五官棱角分明，徒生了几分贵气。
“没吃饭吗？”钱楠一皱着眉说。
“吃了。”路屿尴尬地笑了笑。
“吃了就站好。”
钱楠一放开路屿，路屿悻悻地站直了身体。M姐还想拉路屿，钱楠一却托住了路屿的胳膊。
“慢慢走。”钱楠一说。
路屿心旌动荡。
“啊……那行吧。”M姐这才注意到路屿的腿部情况，“喊你们的时候记得跟上来。”她转头看到了目标群体，马上换上营业笑容，热情地迎了上去。
“谢谢。”路屿轻声说。
钱楠一没有回话。M姐已经和几个高矮胖瘦看起来像这总那总的人攀谈了起来，两人慢慢地走向M姐所在的位置。等他们走到的时候，聊天内容已经进展到了祝李总新电影票房大卖。
“来来来，路屿楠一，过来敬李总一杯。”
说到酒，路屿的酒量差不多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经过几次酒会锻炼之后，成功进步到了两杯。他不明白眼前的情况，但还是眼角带着笑，接过了M姐递来的高脚杯。李总戴着金丝眼睛，面色看起来很和善，对他举起手里的酒杯，说：“cheers。”
他和李总碰杯，但只是喝了一小口。
“不喝？”李总皱起眉，细长的眼睛在金丝眼镜下闪出一丝精光。
路屿愣了愣，看向了M姐。
“这孩子酒量不好，一杯就醉。”在旁边的M姐赶紧解释。
“那你把他叫过来干嘛？”
“不是想让李总见见嘛，小孩最近流量还可以，要是李总投的那些项目有空缺，看看能不能带带他。”
“架子那么大，我可带不动。”李总冷笑一声。
话说到这份上，路屿也只好把仰头把手里的酒杯喝见了底。“对不起，李总。”他的脸马上就红了起来，“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看来是真不能喝啊。”李总的脸色由阴转晴，他看了路屿一眼，顿了几秒。路屿穿着高定西装，脸上顶着做了四个小时的妆造，眼下缀着闪粉，双颊泛出酡红，打理好的发型因为出汗有些软塌下来，像个被人精心装扮好的昂贵礼物。李总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眯了起来：“跟我要投的电影里，那个……那个什么角色有点像。”
“是最近在选角的那个吗？”M姐的眼睛亮了起来。
“就是得选个风情点的，他这样还差点感觉。”李总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路屿。
“那怎么办呢，这小孩连恋爱都没谈过。”M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是嘛，那……”李总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让李总好好调教调教？”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钱楠一忽然嗤笑出声。
李总的脸瞬间黑了下来。M姐赶紧喝斥钱楠一：“谁让你说话的。”
“他是？”李总问M姐。
M姐尴尬地笑了笑：“也是我们公司的……”
“贵公司人才济济，怕是看不上我手里的项目啊。”李总拂袖而去。
“李总，李总。”
M姐追了过去。路屿没有动。酒意上头，他略有点晕眩。他看向钱楠一，不知该说些什么。就看到钱楠一臭着脸，伸手拉松了自己的领带。
“这里的空气……真让人恶心。”
说完，竟然扭头就走了。
路屿失落地站在原地，看着钱楠一的身影消失在会场门口，不自觉地摸了摸刚刚之前被钱楠一托过的胳膊。
酒会二楼的某个角落，有双眼睛把刚才的一幕都收到了眼底。
之后的半个小时，路屿瘸着腿，不方便走动，拿了点小饼干，一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吃。他再红也只是个爱豆，在场的姐姐们都在围着金主打转，他没人理睬，乐得清闲。
“你好。”有人走向了他。
他扬起脸看向来人，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人带着凹陷的下唇。他心里咯噔一声，慢慢抬眼，一点点地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那人也是浓眉，但眉下是双桃花眼，眼角弯弯，不笑也带着三分愉悦，和微翘的唇形十分匹配。水滴鼻，鼻头圆润，下颚线流畅，美得雌雄莫辨，但骨相英气，不会显得过于柔弱。
路屿眼睛闪了闪，又垂了下来。
原来是你啊。
“我是演员林南恭，你可能听说过我。”林南恭坐到了他旁边，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路屿呵地笑了一声，v博几千万粉丝的影帝，谁没听过他的名字呢。正想着，林南恭把手放到了他的大腿上，看似随意地摸了两把。他歪着头，开门见山地说：“你是我的理想型，可以和我做个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