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路屿的脚踝被扣上铁链，锁在了一张大床上。他闭着眼睛也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了节省力气，赵恭一刚走，他就盖上被子睡着了。他本来还想耗点脑力，猜一猜接下来的发展，但想着那个大纲十分简单粗暴，全跑一遍也不过两三天，结束剧情他也许就会回到现实了。
但，真的能回到现实吗？
他回想起自己在现实中最后看到的画面，心想，会不会自己早就已经死了呢？
他抱着这个疑问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路屿看到了医院的天花板。他眨眨眼，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医院天花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一起身就发现自己右腿一阵抽痛，定睛一看，右腿已经打了一圈石膏。如此现实的东西让路屿内心狂喜，他张嘴就喊了起来。
“小虎！”
助理小虎脑袋上包着绷带，从病房门外探出头来，说：“路屿哥，你醒啦。”
——操你妈我真的醒了！
路屿对眼前的一切感激涕零，开心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小虎看他的表情，有点畏惧地往门外缩了缩，心想要不要追加一个头部CT。
原来车子被重型货车撞得滚了一圈，奇迹般地四轮着地，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只凭路面缓冲停了下来。车上的三人当下都失去了意识，但受伤其实不是很重。司机左手骨折，小虎擦破了脑袋，路屿右脚脚踝错位——以防万一还是打上了石膏。
“综艺怎么样了？”想起来自己是在赶场途中出的事故，他赶紧问。
“请假了。”小虎说，“本来节目组想替换你，但你车祸上了两个热搜，也算是贡献了一波热度，所以他们短时间内会卖一卖同事爱。”
“那太好了，我可以蹦着拍！”路屿笑嘻嘻地说。
小虎看他乐观，也笑了：“你心真大。”
“我的手机呢？”路屿问。
小虎一点也不好奇路屿会这么问，平静地回了一句：“摔坏了。”
“赶紧把我的备用机给我。”路屿说。
“这么着急干嘛？”小虎疑惑。
“我要拉黑一个人。”路屿说，说完顿了顿，皱起了眉，“不！我要投诉她！”
小虎疑惑地从口袋里掏出备用机，递给路屿：“她怎么你了？”
“她写我mob！”路屿大声说。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什么是mob？”
路屿一怔，看到有人顶着一张熟悉的脸走进了门口——浓眉、圆眼、直鼻、好看的唇形，和赵恭一长得十分相似，只是在医院惨淡的光线下，黑眼圈显得格外重。
“你怎么来了？”路屿将手机揣进了衣兜里。
“团员们要上集体综艺，没时间都来看你，选我做的代表。”那人说，“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什么事。”路屿犹豫了一阵，说。
他莫名其妙地穿了一趟书又莫名其妙地出来了，在里头被莫名其妙地抹布了一顿，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说的事情。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那人说。他随手放下一个果篮，接着扭头就出了门。
“楠一。”路屿忍不住喊了一声。
钱楠一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路屿，表情带着三分不耐烦。
路屿欲言又止，只说了一句：“你头上有树叶。”
钱楠一伸手抖了抖头发，也没说谢谢，头也不回地走了。路屿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涌出了几丝委屈。
“他还是记恨你。”小虎说。
“……没事没事。”路屿应了两声。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他女朋友被公司开除，又不是你害的。”小虎皱起眉头。
路屿啧了一声，没有再接话。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备用机，登上了自己的v博。
“我看看浏览记录……”他嘴里默念起来。
小虎知道他的意思是话题已经过了，就闭上了嘴巴。
路屿在v博上迅速地翻找了起来。他找到那篇大纲，满肚子火的又扫了两眼，刚想点投诉，又想起自己大号投诉说不定会暴露本名，赶紧切了小号，把那篇文章投诉到了涉黄信息分类。
投诉完了，他还不解恨，扭头跟小虎说：“小虎，给我找50个小号，把这个号炸了。”
“啥号？”小虎好奇起来。
“三个圈。”路屿咬牙切齿地说。
一个小时后，三个圈变成了用户37492929。路屿收起手机，满意地躺回病床上。
他累了，他是真的要休息。大纲里的事他也不去想了，就当是做了一场春梦吧。
不知睡了多久，他在熟悉的鸟叫声中醒来。天光大亮，他刚睁眼就被窗外的光线刺痛，忍不住伸手挡了挡。
“小虎，帮我拉一下窗帘。”他低声喊。
“谁是小虎？”一个仿佛隔着水的模糊男声说。
他受惊地弹起身，发现眼前站着个长发男人。那男人皮肤白皙，身材高瘦，手指纤细，穿着丝质睡袍，手里正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粥。
路屿狠狠地“草”了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因为那男人也没有五官，下颚线弧度漂亮的脸上，写着“攻2”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