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在校为奴>第20章 (二十)

  全车厢突然躁动,仿佛在闹花轿,气氛一时间炒到了极点。徐擎不知被谁强有力地推了把,脚下一滑,千斤压顶般扑在阎一宁身上,直接导致后者险些沦为肉泥。

  “唔——”阎一宁怕得要命,两手竭力地抵着一堵厚墙,“我的脚……”

  徐擎被卡在座位与人群之间,失去起立的着力点,他的嘴唇贴在阎一宁的耳边,稍一张嘴,就能把后者的耳垂肉含进口中,他也在勉力用脚尖点着地,一座塌方的天花板斜盖在角落里,支起一个极小的空间,维持着孱弱生物的生命力。

  阎一宁不知为何大家一下子兴奋了,俞和谦哪个词戳中了这帮憨批的命穴,车厢内锣鼓喧天,一个劲儿地把他和徐擎挤兑到一处,即便徐擎闷哼着护在他身上,还是能感受到背后撼天动地的欢腾。

  “都、怎、么、了?”阎一宁咬牙切齿,一改前头的装聋作哑,低声在徐擎的怀里骂着,“都疯了吗?你快给我起来,我的脚——”

  徐擎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他闻到阎一宁身上的体香,清雅怡人的味道勾起了某些不妙的回忆,他害怕在同僚们面前化出原形,于是铆足劲儿想起身,但过程略有冒犯,他得提前打招呼:“我得先抱着你才行,不好意思……”一张嘴,舌尖舔过阎一宁敏感柔软的耳垂。

  “啊……”钩子般撩人的叫声。

  徐擎浑身一抖,膝盖通了电似的要跪倒下去,这下他是真起不来了。还是贾凡仗义相助,把他拽起来,脸上笑盈盈,嘴里气呼呼地说:“够了啊擎子,你俩的夫妻之实别在咱面前展示啊,哥几个都涉世未深呢。”

  俞和谦也打趣:“家属想跟着陪着,这种心情我很理解,但没必要闹这么一出啊,显得我们校男篮的管理人不近人情似的。”他假咳一声,“徐擎是咱队的主力,平时训练刻苦,办事认真,他为了队伍和学校的荣誉,主动打光棍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找了位这么出色的女朋友,我们哪有棒打鸳鸯的道理?”越说越有使命感,俞和谦昂起脑袋,“大伙儿同意徐擎的对象跟着去吗?”

  自然是一片喝彩声,女朋友虽然是别人的,但多看两眼也不吃亏。众人如是想。

  徐擎在主教练一通荒唐发言之下,总算是搞明白了大家的脑回路,原来他们都以为这是阎一宁故意演的苦情戏,就为了赖着“男友”不放想跟来。徐擎表面强颜欢笑,心中却是长舒口气,能摆脱莫须有的人渣之名,已是万幸,至于身旁的拖油瓶……他怯然一瞟,阎一宁狠厉一瞪,立即缩回视线,唉,且行且看吧。

  七点半到,俞和谦清点人数,对超载的一员视而不见,下令出发。然车子刚掉个头,又是一阵急刹,阎一宁差点翻出去,徐擎眼疾揽住他:“小心!”

  “别碰我,臭熊。”阎一宁拂开他的手。

  前车门唰地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上来,撕心裂肺地大喊:“王扬帆你死哪儿去了?你给我出来!”

  王扬帆猛地起立,惊喜道:“小琴?!”

  邓小琴见他在场,又眼尖地瞧见最后一排的正中央坐着魁梧的徐擎,脸上哭笑不明,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嚎道:“大家替我做主啊,王扬帆这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抛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想逃跑……呜呜呜,各位替我讨个公道啊!”

  但车厢里出奇地安静,面面相觑,只觉这桥段略有眼熟。徐擎搔搔头皮,看了眼阎一宁,问道:“你和邓小琴商量好的?”

  阎一宁抬手就是一拧,差点把自己的指甲拧岔了,龇牙道:“你有病?”

  王扬帆喜极而泣,窜出来拥抱邓小琴:“小琴,这是真的吗?我要当爸爸了?噢、噢,太好了——”邓小琴扒拉开他,伸头跟俞和谦商议:“让我跟着去吧,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这话激到了王扬帆的要害,他立马向主教练打报告:“俞老师,我应该负起一个做爸爸的责任!对不起,让我先陪小琴几天吧!”说着,他扛起邓小琴就往车下跑,邓小琴傻眼,这怎么和计划全然不同,死掰着车门不想放:“等等——这不对——”

  王扬帆行李也不要了,欢天喜地扛着邓小琴往学校里冲。阎一宁透过窗子看见邓小琴一直狠命地捶打王扬帆的背,冷冷地笑了。徐擎并未参透邓小琴的操作,忽然感慨道:“宿管阿姨发的避孕套,我觉得应该送王扬帆几个。”

  阎一宁手一伸:“拿来。”

  徐擎局促道:“我、我没带那些。”

  阎一宁不想与他废话,自己动手掏,最后从徐擎裤袋里掏出划痕斑斑的某国牌旧机,熟练地输入密码,点开微信黑名单,把深渊中的自己拉出来。徐擎看到他的操作,心虚地别过脸,阎一宁恢复完主权,把手机扔他身上:“再有一次,卵蛋不保。”

  徐擎倏地夹紧大腿根。

  俞和谦是个公平公正的好老师,他见王扬帆自荐下车后,马上要求司机开车,朝目的地宁市出发。杭州与宁市毗邻,车程约一个半小时,路上行车平坦,早起的诸位都东倒西歪地补起觉来,但徐擎不能,他身姿挺拔,坐如劲松,硬起肩膀承担起睡塌功能。一片长发蔓延到他的手臂上,搔得他皮肤痒痒的。他想挠,但又不敢,毕竟阎一宁似乎睡得很沉,鼻间的吐息都有些厚重,想起自己在他高烧退后火速撤离,一向自诩有担当的男青年,也知道愧疚二字怎么写。

  阎一宁为了恶整徐擎,把自己扮成了个十足的姑娘模样,徐擎趁着空档才细微察觉,这厮的手指甲居然涂着浅粉色的指甲油,手腕上系着一条白翡翠珠子,一颗颗细腻饱满,闪着光泽。

  真有钱。徐擎暗想,这样有钱有势的人,自己还怎么斗得过,认命吧,这两个月的奴隶是当定了。

  中途俞和谦挨个发矿泉水慰问,发到最后,看见徐擎怀里半倒着一具香体,立马竖起大拇指,一顿眼神交流,直夸大弟子艳福不浅。徐擎欲哭无泪,他的腰已经挺麻了,只要胳膊一动,立马有鞭子(衣袖)甩上来,抽得他脸颊紫一道红一道。

  什么,你看不出来?

  哼,眼拙。

  半个上午,在宁市下榻的酒店到了,临近宁大,美食资源丰富,俞和谦分配完房间,急着去宁大开会,众队员早已搜罗好口福攻略,勾肩搭背出逃。唯有徐擎,抱着半睡半醒的阎一宁挨个找房间,背上勒了两只大书包,远看他就是驼峰劈叉的沙漠之舟。

  王扬帆的缺席,恰好让阎一宁填补了空缺,但打开入住的房间一看,本还打哈欠的阎一宁瞬间想蹦起溜了,徐擎勉强抱住他问:“怎么了?”

  阎一宁怒喝:“怎么不是总统套间?这两张床还这么小,挨这么近,我会被你熏死的。”

  徐擎冤枉:“我没口臭啊。”

  阎一宁不留情地指出:“你们打篮球的都有汗脚,别不承认。况且你还打呼,我不能和你睡同一个房间。快去前台帮我换房。”

  徐擎犹豫了一下,先把阎一宁搁在其中一张单人床上,说道:“那我去楼下问问,不过……”阎一宁瞟他:“不过什么?”

  徐擎勒了勒裤腰:“总统套房多少钱啊?能不能换总经理套房?”

  阎一宁克制不住自己的白眼,猛翻一个后,才扯过背包,从中掏出一张金卡:“我要住最贵最好的套房,钱从卡里扣,密码是六个一。”

  徐擎郑重地双手接过金卡,恭敬退出,阎一宁在他走后,扭头看看屁股下这张漂白水浓郁的床,不满地拍打一记,随后朝后一倒,秒睡。

  那天午后他睡醒,发觉徐擎还未送饭来,于是发消息催促,竟发现自己被拉黑。聪慧如他,很快便猜透徐擎的心眼,他平生最恨人骗他,徐擎这个憨货也敢!横竖是杠上了,阎一宁非要驯服这头冥顽不灵的非洲大黑熊不可。

  但他殚精竭虑地想了一夜计谋,缺眠少觉,这房间处处不合格,灯暗,地脏,可他仍是睡得不省人事,连徐擎抱着他中途升级了房间也没知觉。鼻尖钻入一丝劣质的香精水味,阎一宁一个阿嚏把自己打醒了。

  满目的玫红色炫彩小灯泡把他的眼睛恍瞎了,逼得他泪眼迷蒙:“这什么地方……哪家KTV包厢?!”跪在地上拢玫瑰花瓣的徐擎愣愣地抬头看他,见他火气异常大,嘴里还骂着,“臭死了这地方,徐擎你人呢——”

  “我在。”徐擎摁住他乱晃的腿,朝天嗅了嗅,“这地方挺香的啊,你仔细闻闻。”

  阎一宁揉了揉眼,被一张鲜红色的幔帐圆形大床困在其中,床褥软得像棉花,他怎么都扑腾不起,陷入惊慌:“救我起来,快、快!”徐擎顾不得地上的别样浪漫,赶紧爬起,去握住阎一宁乱挥的胳膊,把他托起。阎一宁心有余悸道:“不是叫你换总统套房吗?!”

  徐擎也很诚实:“这个就是啊,前台服务员跟我说,这是总统和夫人度蜜月的套房,简称总统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