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历史军事>龙飞凤翔>第12章 真相大白

乱葬岗上怪石嶙峋,乱木参差,冷风阵阵吹过,杂树野草随风而倒。稀薄的雾气若隐若现,乱坟残碑突兀而立,随处可见的破棺烂木从浅浅的墓坑里露出,枯骨骷髅被乱爬的老鼠拱得七零八落,野兽啃噬过的尸骸在丛生的野草间四处散落。

孤狼野狗的嚎叫声和呼啸的风声混杂一处,犹如孤魂游荡,乱葬岗上一片鬼气森森,令人毛骨俱耸,心惊胆战。

深夜,冰玉孤身一人来到乱葬岗,找到胡乱抛弃的“僮仆”长孙云。她孤零零地站着,像是一座孤独的木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沉重的悲伤蜷绕着她的身体。此刻冰玉面容憔悴,眼神空洞无神,眼眶里泪水满盈,嘴唇紧闭,已无力哭泣。

龙清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冰玉身后,他脸上笑容可掬,神丐和乐凡也从暗处现身,看得出龙清川几人早就在恭候她了。

“真情流露,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如何?” 龙清川冷不丁地在后问道,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把冰玉吓得一个激灵。她早已魂不附体,又哪能留意到身后多了几人!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会不会给我们说实话呢?”乐凡笑嘻嘻地问,“对你来说,天大的好消息。”

冰玉双目无神地注视着龙清川,她的眼角还含着泪水,她也不知道龙清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消息?”冰玉有气无力地问道,她快速擦干了眼泪,然而还是控制不住伤心的情绪,眼泪仍旧不断地往下流。

“你的心上人长孙瑜还活得好好的,”乐凡不忍她继续伤心下去,抢先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你跟长孙瑜设下李代桃僵之计骗过我们,我们以牙还牙,同样的花招骗你一次,大家扯平了。”

冰玉狐疑地看了看乐凡,又看了看神丐和龙清川,然后低头思索片刻,很快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被骗了,同样她也意识到,龙清川等人已经察觉到长孙瑜安然无恙。

“别哭了,好端端的一个美人,越哭越难看。”乐凡在一旁打趣冰玉,还对着冰玉扮了个鬼脸。

“要你管。”意识到上当受骗后的冰玉终于破涕为笑,她捋了捋头发,简单收拾下妆容后问龙清川,“你们都知道了?”

“赶紧说说你和长孙公子的事吧。”乐凡笑着在旁催促,“你们是怎么刻骨铭心的相爱,又是怎么生离死别嫁给了苟富贵,又是怎么偷偷摸摸地鬼混?”乐凡俨然变成一个长舌妇,对着冰玉刨根问底地没完没了。

“幼稚!”冰玉开口反驳,“不会让你得逞。”乐凡莞尔一笑,她的心思被冰玉看穿了。

尔后,冰玉恢复往日冷冰冰的神情,不容置疑地吩咐:“龙清川,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这个,说来话长。”龙清川捋了下思路,“从我们找仵作验尸开始说吧。”

冰玉的心情已大不同,心态也缓和许多,她静静地听着,同时又捋了捋凌乱不堪的头发,整了整衣裳,女人的天性就是爱美,她们绝不会让自己最丑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

“我们从手指上的老茧,就已经断定停尸房里的尸体不是长孙公子,因为长孙公子每天坚持不懈地练字,右手的手指上一定布满老茧。”

“嗯,的确是这样,长孙瑜每天再辛苦再忙,他也要抽空读书练字,这是他自小养成的好习惯。”冰玉自豪地补充。

“推断出被杀死的人并不是长孙瑜,那他是谁?后来神丐和乐凡提醒我,长孙瑜的僮仆长孙云很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冰玉笑着问。

“我们发现他虽然受了伤,行动不便,但在如此的情况下,他每天还是坚持沐浴——这可不正常,要知他以前一个月也不会洗澡。”

冰玉轻轻捂住嘴展颜微笑:“哦?长孙瑜还有这个习惯,我倒不是很清楚。”

“后来我们调查后发现他的伤势根本不重,根本就是在装腔作势;此外,他的个性也有很大的改变,目的就是让别人远离他,甚至当花魁进入刺史府的当天,他毫不犹豫地离家出走。”

龙清川停顿后,换了口气说:“长孙刺史对他很好,他没有理由离开。他说要回老家?笑话,连过所都没办理,再说他被长孙刺史收留的孤儿,老家在哪儿?综合以上异常来看,僮仆是在故意躲避别人,为什么了?就是怕别人认出他来,刺史本人、刺史府的奴仆、侍卫,以及曾经跟他花前月下的花魁。”

“哈哈……花前月下……”冰玉忍不住“咯咯”地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尔后她又捂住来肚子尽量忍住笑意,伸手示意龙清川继续往下说。

“据神丐前辈所说,在宴请苟富贵的宴席上,司马马辟京给他说媒的女子换成茶庄店掌柜的女儿,而不是以前丝绸铺掌柜之女。可后来我们去安慰他时,他却不知此事。”

“所以,你们就推断出这个长孙云是假的。”冰玉笑着接上了龙清川的话。

“是的,在联想到那天有人给他们说媒,长孙公子跟长孙云又调换了衣裳和玉带,所以……我们判断这两人有可能移花接木了。于是我们故意到大牢里试探你,果然我们长孙瑜的死,你满脸漠不关心,一提到长孙云被人暗中打死,你立马失魂落魄。”

“哎,原来你打的是这个鬼主意。”冰玉含笑点头,尔后低头想了一会儿问,“你们从香囊和天女散花已经猜出我在现场,但你怎么猜出我和长孙瑜之间有关系?”

“说破了也就很简单了。装扮为僮仆的长孙公子说漏了嘴,他告诉我们你不在现场,可你明明在现场,那他为什么要撒谎替你掩护了?这难道不是欲盖弥彰吗?”

冰玉掩着嘴笑:“这个你当然不知道,等下我全盘托出,你继续说其他的……”

“其他的嘛,长孙瑜将定制的香囊送给你……”龙清川话还没有说完,被冰玉打断:“是他赠送于我的,现在我承认。”

龙清川用手挠挠鼻子:“还有一点,就是你卧室的字画……你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字画。”

“字画也有问题?我天天看,怎么没看出来,落款又没有留他的名号?”

“那是因为你是局外人。那幅字画和上面的诗,用笔顿挫有力,有起伏之势,有一种细腻的韵律感和节奏感,我一眼就看出是长孙瑜的手笔。”

“这不一定,天下笔迹相同的人太多了,理由太牵强。”冰玉否决这条理由。

“嗯,不是同道中人,说了你也不会明白。”龙清川

“是啊,吴大财曾经说过,不懂装懂,永世饭桶。”乐凡冷不丁地插上一句,冰玉恨恨地盯了乐凡一眼。

龙清川不想跟冰玉做无谓的解释,他继续说道:“但是画上面的那首诗,我在长孙瑜的诗集里看到过,要知道他的诗集可没有外传,更何况这还是首艳诗,也不大可能到处宣扬……”

龙清川所说的诗:娇如西子离金阁,美似杨妃下玉楼;日日与君花下醉,更嫌何处不风流。

“所以,我说是长孙瑜的字画,这下你该相信了吧。你拼了命也要保护长孙瑜送给你的字画,说明了什么?说明你非常在意这幅字画!”

“这差不多!”冰玉得意地笑,然后有意无意地在乐凡面前得瑟,“这是长孙瑜特意写给我的诗,每天晚上我都要读过几遍才睡。”

“睹物思人,怪可怜的!”乐凡酸酸地说,“写个诗算什么,他又没有龙清川那么聪明、嘴甜、讨人爱。”

龙清川慌忙打断她们两人都斗嘴,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注意到一点,字画的落款日期是天宝十四年四月二十日,花魁选举日子是四月十五日,也就是字画是在他摘得花魁之后送给你的。”

“你还真细心。”冰玉夸奖道。

“有了花魁蓝醉香,长孙瑜还把他的字画,以及定做的香囊赠送给你,可见他对你至少是余情未了。”冰玉更加得意,脸上笑靥如花。

“所以我就到大牢里,故意用假僮仆也就是长孙瑜的死来刺激你,结果我得逞了。”龙清川长长吸了一口气,“情爱真能让人发疯,你对长孙瑜的关心,使你失去了理智以及基本的判断,你上当了——后面的,就不要我说了吧。谁都看得出来,你们两之间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恐怕不是始乱终弃,而是不离不弃吧。”

“是啊,连人家哪儿有颗痣都知道,当然关系非同一般了?”乐凡挤眉弄眼地嘲笑她,“幸好没遇到个薄情男子,算你走运!”

“嗯,有点小聪明。”冰玉不住地点头,“我们的确相爱至深,发誓永不相离。”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嫁给苟富贵?长孙瑜为什么还要接近花魁?”乐凡好奇地问。

冰玉想卖个关子,反过来对乐凡说:“你的龙清川不是比长孙瑜聪明吗?让他继续猜。”

乐凡气呼呼地反驳:“你耍赖!龙清川又不是神仙巫神,你们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他怎么能猜的着?”

“我偏不说,你能拿我怎么办?”冰玉毫不客气怼乐凡,像是在故意气她。

龙清川再次阻止了他们的吵闹,他赶紧接过冰玉的话说:“要说为什么?我想来想去,大胆猜测你跟长孙瑜也是——嗯,也是隐秘起来的不良人,因为要完成某种任务,不得不分开居住,否则我找不到其他理由。”

冰玉明显地愣住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世上竟有如此聪明之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大概还能猜到,长孙瑜已经知道某些重要的消息,对方派出杀手追杀他,就像竹林刺杀那样,结果他们没有得逞,而你们趁机李代桃僵,借机让长孙瑜装死,以求瞒天过海,逃过杀手后续的追杀。 要不然——长孙瑜也不会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冰玉伸出双手大拇指,连连称赞:“难怪不良帅对你称赞有加!可是——你是怎么识别出来的?”

龙清川撇撇嘴,说:“是长孙瑜不小心中透漏出来的。”

“不可能,”冰玉斩钉截铁地反驳,“我对长孙瑜知根知底,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怎会把如此重要之事透露给你们?”

龙清川浅笑:“你对你的长孙瑜很有信心嘛,实际上,的确是他不小心说漏了嘴。”

“他怎么说的?”冰玉皱着眉,一脸疑惑地问。

“我们跟长孙瑜相处不超过三天,他竟然清楚地知晓我们三人是在长安相识,而且相识的日子还很短,这里面就有一个大问题了!”

“什么大问题?”冰玉继续问。

“我确信我们三人,包括神丐前辈没透露过我们的任何情况,长孙瑜又怎么会知道的?难道长孙瑜比他师父嘻哈道人还厉害,能未卜先知?”

善易者不卜,这世上能未卜先知的人,往往不愿占卜。

龙清川继续说:“当然是有人告诉他了,那会是谁了?我们三人在长安相识才几个月,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富家子弟,认识的朋友不多,除了鸟盗、万事通、神针门,就只有不良人了。而对我们知根知底的,也只有不良帅、韩卢、楚广这几个不良人了。”

冰玉轻微地眯着眼,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双手很自然地交叉于胸前,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龙清川进一步说道:“此外,我们随华前辈来洛阳也是个偶然机遇,只有不良帅几人知晓,呵呵,不良帅给我们饯行时说过,他会派人关照我们,那么既然关照我们,必然要知道我们的详细情况,所以——”

龙清川说到此处,众人已然明白,长孙瑜为什么会了解他们三人的情况,这必然是不良帅告知他们的。

冰玉嫣然一笑,不住地点头:“了不起,长孙瑜无意中的一句话,你竟然能推断出我们的身份。”

“怎么样,龙清川聪明吗?”乐凡插上一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冰玉问。

冰玉没有搭理乐凡,转身对着龙清川问:“你是不是认为我该夸你聪明?嗯,你是有那么一点点小聪明,不过——主要还是长孙瑜太不小心了?”

冰玉像是故意与乐凡斗嘴,始终与她持相反的意见。

龙清川伸手阻止她们两人的争斗,继续说:“罢了,这不是太重要,不过——冰玉姑娘你也有不小心的时候。”

“我也不小心?”冰玉摸不着头脑,难以相信龙清川所说。她虽说是女子,可她办事杀伐果断、滴水不漏,她对自己的行事一向很有自信。

龙清川干笑两声:“我还记得在苟掌柜的府邸,我们三人蒙着面偷袭你和苟掌柜,你都预计使用天女散花射杀我们——可后来吴大财不小心露馅了,你在识别出我们之后,竟然下意识地收起天女散花——这是个很小的细节,在敌我关系未解除之前,你怎能如此操作?除非你心中早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冰玉回忆起当时的状况,连连点头,表示默认,并真心地夸赞:“想不到你的观察力同样很出色,虽然不良帅对你赞赏有加,可我冰玉打心里不认可,这下我是心服口服了。”

沉默了片刻后,神丐注意龙清川刚才说的话:“你刚刚为什么说‘也’字?除了他们,还有谁是不良人?”

“当然是苟富贵这个大财主。我们策划将长安的江湖人疏散到洛阳,不良帅是拿这个曾经最穷、最挫的苟富贵做招牌。”

神丐明白了,当时让苟富贵现身说法,说洛阳挖掘出古墓群。如果苟富贵是个正当商人,他定会撇清虚假盗墓消息,如他的财富真要是盗墓得来的,官府定会追究。但他却没有撇清,反而在公开场合有意无意地承认。”

“还有,苟富贵有那么好的武功,如不是体力不支,他绝不会弱于吴大财。你们试想,有这么好的武功的人,怎么会是个混不开的挫人?”

冰玉默默点头,诚心地称赞:“的确,苟富贵到武艺十分高强,他一生为大唐尽职尽忠,身经百战,全身伤痕累累,那只瞎眼也是在执行任务时受的伤。后来,不良人找了个理由对外宣称他入狱三年,实际是在暗中养伤,哎——苟富贵才是真正的铁骨汉子。”

没想到整天钻到钱眼里的苟富贵,竟是大唐铁骨铮铮的战士,龙清川等人肃然起敬!

冰玉沉默了一小会,轻微笑了笑:“龙清川,你继续往下说。”

“哦,”龙清川迟疑地应了一声,“还有你这次的越狱也可以佐证。我朝罪人越狱逃跑,轻者流放两千里,重者处斩,看守的狱卒同样治重罪。你竟然能从大牢轻松地越狱出来?很显然你没有这个实力,那背后是谁在帮你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苟富贵了。”乐凡在旁插嘴。

“是大财主身份的苟富贵,还是不良人身份的苟富贵?大财主苟富贵可没这个胆量,富足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他愿意为一个侍妾触犯这么严的律法?所以,有能力操控你越狱得,恐怕是不良人苟富贵吧。”

冰玉笑笑,并不否认。

“还有,所谓男人到死仍少年,有你冰玉这么个大美人在身边,苟富贵为什么不跟你同床共枕了?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男人做到。”

乐凡面色不悦,撅起小嘴,轻轻地哼了一声,龙清川赶忙转移到话题:“苟掌柜不但能做到,反而,你竟然将其他男人的字画和——”

龙清川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稍微停顿下继续说:“和艳诗挂在卧室里!要知道,你明面上可是苟富贵的侍妾,苟富贵这么精明的人,会让你给他戴个绿帽子?除非——他不是你的夫君,那他就不在乎你的生活。”

“哎,这个,男人好像都这个德行……自己三妻四妾,却要女人从一而终。”冰玉笑着说道。

“既然你们不是夫妻,为什么要以夫妻的名义在一起?你是不良人,那么我推测苟富贵是跟你们同一组织的人,不为过分吧。不过无证无据,确实是有侥幸的成分。”

冰玉一直跟龙清川叨叨不停,乐凡在旁不耐烦地提醒她,该把他们的秘密说出来了。

神丐也在旁劝说:“长孙瑜已离开刺史府,虽然他人品、才学俱佳,但武功平平,一人在外势单力孤。你现在越狱,明面上也要被朝廷通缉,现在自身难保,更别说保护长孙瑜了。

“好吧,”冰玉舒心地嘘口气,“从哪里开始说了?”

“先从竹林刺杀开始。”龙清川建议道。

“当时我找茬故意离开宴席,与长孙瑜在竹林相约,除了通报各自的消息之外,还可解相思之苦,尔后僮仆长孙云过来找我……”

“等等,长孙云知道你跟长孙瑜的关系吗?”乐凡嬉笑着问。

“当然知道,他跟长孙瑜形影不离。”冰玉没好气地回答,然后恼怒地对乐凡说,“收起你的好奇心,先别打岔,等我说完。”神丐也示意乐凡别打岔,乐凡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便不再插话。

冰玉接着往下说:“我跟长孙瑜在竹林里闲聊,互诉相思之苦,长孙云在竹林外给我们把风。后来——”,冰玉停顿片刻后接着说,“后来两个装扮成侍卫的杀手从暗处杀出,拼命攻击长孙云,因为长孙云代替长孙瑜相亲,所以穿的是长孙瑜的衣裳,也就是说,杀手们认错了人。”

“长孙云被杀手攻击,长孙瑜不顾自身安危营救他,可两个杀手的武艺十分高强,而且我们还没有兵器,再加上长孙瑜武功本来就不高,搏斗中长孙云被杀死,长孙瑜为了救我,大腿也受了伤,命在旦夕,危急之下我掏出容易暴露身份的天女散花,利用这个威力无比的暗器,杀死来袭的两个杀手。”

冰玉歇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后继续说:“我们知道长孙瑜已经被怀疑了,为了他的安危,我便想出了李代桃僵之计。我们忍痛损坏长孙云的面目,让别人以为他是长孙瑜,从而造成长孙瑜已经死亡的假象。而长孙瑜则将鼻子打破,将身上弄的血迹斑斑。当我们来到现场时,我便首先搂住长孙瑜,目的是不让别人看清他的脸,找机会将他送到洛阳名医。”

“名医的医馆的后台掌柜是苟富贵,所以——他也是你们的人,否则不会帮助你们隐瞒实情。”

“是的,他也是不良人。”

“那么长孙瑜究竟知道什么,要让别人追进刺史府刺杀他?”龙清川问。

“这是个好问题。不良帅在长孙瑜被刺杀后还特意交代,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你们知道所有真相。”冰玉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头发。

“正如你所猜想,苟富贵是不良人,而且是洛阳不良人的头目。苟富贵下属的钱庄、酒楼、客栈、青楼、医馆、码头……都是不良人在洛阳的资产,我们是以正常经商的方式在洛阳隐秘、生存,所以洛阳州府的官员并不知情。我们长期在洛阳活动,我便认识了长孙瑜,很快我们便堕入爱河。也许他是有自己的抱负,也许是受我的影响,长孙瑜也加入了不良人。”

“嗯,长孙瑜果真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神丐连连称赞,喜形于色。龙清川却轻微地摇了摇头。

有人夸奖心上人,冰玉心花怒放,他看到龙清川摇头,便忍不住的问道:“龙少侠是绝的长孙瑜不应该加入不良人?”

“不是,绝对不是!”龙清川斩钉截铁地回答,“只是个人见解不同。我认为长孙瑜太过于书生气,不良人未必是他最佳选择。反而我觉得她有才气,有担当,应该跟他阿爹一样,有更大的作为。”

冰玉莞尔一笑,似乎对龙清川的见解很满意。

“不良人没有作为吗?同样是为国效力?”神丐反问,龙清川没有回答,这是个人眼光、格局大问题。

“你们为什要隐瞒我们?神丐前辈可是不良帅的好朋友。”乐凡问。

“我们是秘密生存,有我们的难处。更何况,这么做也是在保护你们。”

“我们还要你们保护,再说了,我们住在刺史府,谁敢惹我们?”乐凡又问。

“还真有!”龙清川胸有成竹地说道,“长孙公子与苟富贵同时在花雨坊摘花魁,两个不良人互相为情敌,不管结果如何,总有一人能摘得花魁,看来花雨坊是你们的死对头。你是担心花雨坊对付我们,呵呵……你们过虑了”

“是的,龙少侠是真聪明。”冰玉真心夸奖,“他们借摘花魁的机会,苟富贵和长孙瑜装作对头,无论是谁获胜,都有机会接近花雨坊,探查底细,找出证据消灭他们。现在已经有一点点疑点,但证据还没收到,他们行事很诡秘。”

“什么疑点?”

“他们在洛阳的头目是官府的人,此人每次到花雨坊,总是带着黑黑的头罩。而洛河的大蛇袭船,背后也是他们在搞鬼——这些都是长孙瑜暗中查出来的。”

龙清川想起一件事,问道:“嘻哈道人让长孙刺史暗中调查万福商号之事,当时我还纳闷了,原来他知道洛阳朝廷有无影门的暗桩。”

神丐也想起一件事,便问:“花雨坊是无影门在洛阳的组织吗?”

“千真万确。最近逐步露出水面的无影门,已经铁了心跟朝廷作对,在大唐各个重要城镇都有他们的据点,他们窃取朝廷机密,蛊惑人心,收买高官……不良帅说,他们还有更大的野心。”

“那是,这么大的一个组织,需要多少物力,财力人力,需要多少人管理、组织、协调,这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龙清川补充道,“看样子,你们不良人还不知道。”

“来不及查,通过竹林刺杀一事,长孙瑜肯定是暴露了。我们其他的暗桩,打入不到花雨坊上层。”

“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龙清川客气的问。

“请说!”冰玉也客气地回答。

“大唐的其他重要府郡,也有类似情况吗?”

冰玉摇摇头,龙清川知道她的摇头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不知道,二是不能说。

乐凡笑嘻嘻地问:“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那花魁有了身孕,住进了刺史府,那——”

冰玉鄙视地笑道:“抱歉,你想的事情没有发生!长孙瑜跟她没有肌肤之亲,那是他们编造的谎言,从侧面也能证明这个花魁有问题。所以花魁一住进刺史府,长孙瑜不得不出走,以免被他发现性命难保。”

龙清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冰玉问他笑什么?龙清川本想找理由搪塞过去,冰玉非打破砂锅问到底。

“长孙瑜面对花魁如此佳人,整日卿卿我我厮混在一起,还能保持清白之身,真是难得!侧面说明他对冰玉姑娘可算是忠贞不渝、情深意切啊。”龙清川奉承道。

“的确是很难得,”神丐也称赞,“我见过的纨绔子弟多了,长孙瑜算是最优秀的。”

“我认为,除了长孙瑜自身品格高洁外,冰玉姑娘的花容月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依我看,冰玉姑娘的美貌和魅力远胜那个花魁。”龙清川继续恭维冰玉。

冰玉被这么恭维,早已乐得合不拢嘴了。反倒是乐凡不愿意了,以前龙清川都是围着她转,乖嘴蜜舌地哄她开心。她不悦地撅起来小嘴,打断几人的吹捧:“后来了……别废话,继续说啊……”

“后来——”冰玉知道她的心思,收敛神情后继续说,“长孙瑜跟我提过这个花魁,她可能有邪术,眼神能摄人心魂,控制人的意念。”

冰玉之言,除了神丐,其余几人都吓了一跳,世上真有这种邪术,原以为只是江湖传说。

“原来是个蛇蝎美女,这么可怕!话说了,他能控制长孙瑜嘛?”乐凡瞪大双眼,再次好奇地问。

“没有得逞。长孙瑜年幼时身体先天性衰弱,后来得到他师父嘻哈道人传授的洗髓经,所以他的定力以及意志较为坚定。也许再加上你们说得,他对本姑娘用情至深,才没有被花魁控制住。”冰玉说完,脑门上微微出汗,似乎还心有余悸。

神丐叹了一口气说:“花魁用的是妩媚术,只有当年要挟长孙刺史的妖姬才会这种邪术。只是——当年我已将她打成重伤,难道她还能死灰复燃?如果按照年龄推算,她也是三十大几岁的女人了,怎么还这么年轻?”

“也是,这花魁看起来才二十!难道这妖女也生崽了?你们发现没有,她们专门跟长孙刺史一家针锋相对?”

“也许是巧合,世事难料。不过——问题还不在这儿,”龙清川突然改口,“既然花魁没有身孕,或者没有怀长孙瑜的骨肉,她进入刺史府干什么?”

“对!他们认为长孙瑜已经死亡,没有人可以揭穿他们的诡计,花魁借着身孕,以儿媳身份光明正大进入刺史府,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冰玉恨恨地说,本来长孙刺史的真正儿媳可是她。

“为财?不大可能——长孙刺史可不是个大财主,”神丐在一旁分析,“为长孙刺史这个人?如果是二十年前的妖姬,到还勉强说得通。如今的长孙刺史虽然器宇不凡、风度依旧,但早已算不上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了。这位风华绝代、闻名洛阳的花魁,可看不上如今的长孙瑾。更何况——”

神丐没有将话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的是,在别人眼里,花魁是儿子长孙瑜的女人,如果跟了父亲长孙瑾,岂不是如同禽兽一般的乱伦?

“所以,她是为了权,为了掌控洛阳的最高权力。”神丐最终给出来他的结论。

“这恰巧是我和长孙瑜最担心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做任何事,我们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冰玉忧心忡忡地说。

“会不会刺杀长孙刺史,就跟刺杀长孙瑜一样?”神丐担心地问,“如果这样,我要立即赶回刺史府,保护长孙刺史的性命。”

龙清川踱着脚步来回走动,思考片刻,冷静地对众人说:“做任何事,总是有个目的。刺杀长孙瑜,是怕花雨坊的秘密泄露;如果长孙刺史死了,朝廷很快就会委任一个新刺史,那么他们冒险刺杀一个刺史,能得到什么好处?”

“暂时还不知道。”

“如果花雨坊没有行动的话,长孙刺史暂时是安全的。但是他们一旦准备动手,行动就应该是一环套一环,也就是说,他们控制或刺杀长孙刺史后,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动作……”

“这又说回到原处,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只能坐以待毙吗?”

“而且——”龙清川面露忧色,

“而且什么?”神丐问,“你是担心洛河里的大蛇?”

“嗯——此物甚为奇怪,世上竟有如此庞然大物,不知前辈有办法对付吗?”

“有那么一点,我跟嘻哈道长想出几个妙招,可以试试。再加上朝廷的力量,至少有大半成的把握。”

“朝廷?冰玉闹这么一出,洛阳州府估计要大开杀戒了!”

冰玉摇摇手,笑眯眯地说:“不会的,我们做得很隐秘,相信我们。”

龙清川坚信地点点头:“会的,也请相信我!”

果然不出龙清川所料,冰玉被人从看守严密的大牢劫走,一时间消息闹得满城风雨。长孙刺史震怒,命人速速调查,并将大牢内的牢头抓起来严刑拷打,后来牢头经不住酷刑,终于交待出是受苟富贵的指使。

光天化日之下劫走朝廷重犯,苟富贵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刺史一声令下,苟富贵在洛阳的所有财产、商铺被查抄,财产充公,人员入狱,并上报朝廷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