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雪行客【完结番外】>第七十一章 寻医

  寻桃吃了几日药,看脸色好转许多,众人都正高兴,只有宋蕴摇摇头,悄悄对柳昔亭说:“只是能让她不那么痛苦罢了,我给你做了一瓶药丸,待发作时喂她吃一颗,能好熬些。”

  柳昔亭谢过,回去时几人都在收拾行装,准备去广东惠州所属的敖山县中,去寻那位神医。寻桃身体大有好转,已能活蹦乱跳,只是脖颈上的红斑还未完全褪去。她回首看见柳昔亭,快步走过来,拉着他又出了门,说:“我有话要说。”

  两人躲在后园的柳树阴下,寻桃悄悄问他:“那位宗神医,你说你儿时曾见过……待见到他,你要向他说明身世吗?”

  柳昔亭说:“先请他治病,他若推辞,我再说明也不晚。”

  “不行!”寻桃仰头看他,说,“就算他不给我治病,你也不能说。”

  柳昔亭神色又僵硬了,许久才问:“为什么?”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就算当年他将柳大侠视作好友,但是现在呢?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害你?”

  柳昔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世事都已大变,最不能赌的就是人心。但他仍然说:“你是因为我才身中剧毒,我若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就不救你,那岂不是……”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寻桃打断他的话,气冲冲道,“被他威胁又不是你的错,你拿你的性命去换我的性命,这有什么用吗?我宁愿……”

  “你不要再说了。”柳昔亭知道她又要说什么,顿时脸色一沉,说,“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过得快活吗?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他再也不能威胁我?没了你,他还有别的法子拿捏我。这又有什么用?”

  寻桃瞪着眼睛看他,说:“反正我说不行!你要是真为我好,就杀了他!我恨死他了!我宁愿自己死,都不要看他如愿!”

  她说完转头就跑,柳昔亭也没有张口喊住她,只是默然地站在原地。苏枕寄早就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了,但是没敢靠近,见寻桃一个人跑走,才寻了过来。走过来就看见柳昔亭一脸凄然,他便凑过来,问道:“昔亭,我们是今天走还是明天走?”

  柳昔亭回过神来,看着他露出个笑容,说:“明天。本来说好要一起游玩登山的,一直都还没去成,明天就要走了,我们现在去,好不好?”

  这件事苏枕寄完全忘记了,听他提起来还有些惊讶,说:“你怎么总把这种玩乐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我都不记得了。”

  柳昔亭低头看了看他的手,似乎想去握住他,但是犹豫了一下,竟然没顾得上答话。苏枕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便将手伸过去,说:“你又在想什么?”

  柳昔亭一愣,仍然露出一副颇不好意思的表情,有些犹豫地去牵住了他的手。苏枕寄拉他在柳树下席地而坐,两个人十指相扣,显得十分亲昵暧昧,但是柳昔亭却似乎并不太习惯这么靠近,整个人还是非常拘束的模样。

  苏枕寄看见他纠结的表情,故意用指腹去蹭他的手,笑说:“你干嘛啊,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明明知道他是不好意思,苏枕寄还要凑过去看他的脸,用另一只手去捏他的耳朵,吓得柳昔亭往后一闪。

  “前几天还抱着我,推都推不开,现在怎么又这个模样?”苏枕寄有些不解,心说,话都说明白了,他怎么还是不敢乱动手的样子。

  但是柳昔亭也没办法跟他解释,听他这么说只好答道:“我还没习惯。”

  苏枕寄撇撇嘴,凑在他脸旁,说:“你离我近一点,很快就能习惯了。”

  柳昔亭近距离看着他的脸,真的慢慢伸出手去揽住他的腰,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苏枕寄很满意地笑了笑,那双桃花眼便更为灵动。柳昔亭听见他说:“想亲。”

  宋府的宅子处处都是花丛,他们矮身坐着,刚好被茂盛的茉莉花丛遮挡住,柳昔亭悄悄看了一眼四周,终于凑近了些,两人鼻息相缠,近在咫尺。

  苏枕寄乐道:“我还以为你要拒绝。”

  “为什么?”柳昔亭的眼神从他的嘴唇移到了眼睛上。

  苏枕寄空着的手去揽住了他的脖子,悄声说:“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柳昔亭一听也笑了,侧过头去亲他的嘴唇,这一次亲得很小心,生怕再冒冒失失地磕破对方的嘴唇。

  风裹着茉莉的清香,掺在这个温柔的吻中,两人都呼吸急促,从浅尝辄止变成了唇齿相交的深吻。柳昔亭端了许久的矜持也被风吹散了,此时近乎痴迷地紧紧与他相贴,他突然听见苏枕寄哼了一声,立刻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脑袋上去了。

  柳昔亭有些张皇地按住了他的脑袋,试图阻止他再次发出声音。但是苏枕寄被他按得太紧,忍不住挣扎了一下,这样亲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开。

  被推开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似乎还有些委屈。苏枕寄看他这样又觉得很好笑,说:“我又不会跑,回回都按人的头,柳公子,你好粗鲁。”

  柳昔亭登时愧疚起来,说:“对不住,我不是故意……”

  苏枕寄正要笑他,突然听见有人大呼小叫地叫公子,柳昔亭身上一僵,说:“是庄晓,你别出声。”

  庄晓这个名字苏枕寄是听过的,知道他是跟着柳昔亭的,此时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出声。但是他见柳昔亭紧张兮兮的,便也没有捉弄他,老老实实地原地坐着,一动不动的。

  好不容易这阵呼喊远去了,柳昔亭松了口气,回身要拉苏枕寄起来,结果对方并不配合,不仅拉不起来,还往他怀里一倒,不肯动了。

  柳昔亭半蹲着,就这么抱着他的脑袋,僵在了原地。他叫了声阿寄,但是对方不给反应,柳昔亭不明所以,又说:“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苏枕寄抬起头看他,说,“你干嘛做贼似的。”

  柳昔亭一时语塞,好半天才说:“庄晓喜欢瞎嚷嚷,我怕他看见,回头等他再瞧见你,肯定要做出一些恐怖的表情。”

  苏枕寄立刻笑了声,说:“什么恐怖的表情?”

  柳昔亭嗫嚅道:“我形容不好。”

  苏枕寄也就不为难他了,说:“说要陪我去玩,还去不去?”

  柳昔亭笑了笑,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正要作答,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还是庄晓的声音,边跑边叫着:“你打我干什么!我是关心你!”

  “我要你关心!滚远点!”这是寻桃的声音。

  庄晓一路躲着寻桃乱跑,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人。他定睛一瞧,就呜哇地叫了声,顺势躲到了来人的身后:“公子!你看她!哪有拿着刀追着人打的!”

  寻桃的双刀看起来还是很唬人的,苏枕寄就被唬过,所以他此时站得远远的,不去掺和。

  柳昔亭拦了一下,还没说话,就见寻桃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怎么了这是?”庄晓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平常寻桃对公子可是最敬重的,这会儿不仅不理人,还瞪他。

  柳昔亭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你们闹什么呢?”

  庄晓这才想起正事,说:“我是想看看寻桃脖子上红斑都消退了没有,但是刚刚一瞧,耳后好像又起了。”

  这话可把柳昔亭吓了一跳,忙问:“还是和脖子上一样的红斑吗?”

  庄晓挠挠头,说:“不是,是青色的,像什么花似的。公子,这也是因为毒吗?”

  柳昔亭觉得这个描述十分熟悉,似乎见到过,他细细想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样的花?”

  庄晓答道:“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长得像一把小扇子。”

  柳昔亭神色一松,无奈道:“不是毒药发作,那个青色印迹是她的胎记。是不是长在她的右耳之后?”

  “对对对。”

  柳昔亭叹了口气,说:“那是类似合欢花的胎记。你不要大呼小叫。”

  庄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是毒就行。”

  待他终于静下神,却不见了苏枕寄。柳昔亭正四处寻找,忽然鼻尖嗅到茉莉的清香,一回头就看见苏枕寄站在身后。

  柳昔亭看向他手中的几只茉莉花,问道:“干什么去了?”

  苏枕寄送他一支,说:“在等你把他们都处理好啊。”

  柳昔亭轻轻拢住他的手,说:“我们山上去,不会再被谁撞见了。”

  苏枕寄一笑,说:“说得好像多么见不得人似的。”

  柳昔亭刚想解释,苏枕寄就拉住他的手臂,说:“不要废话,再不去天就黑了,天黑了我可不去山上。”

  次日清晨几辆马车停在宋府门前,柳昔亭本想和寻桃同乘,方便路上照顾她,但是寻桃正在闹脾气,并不搭理他。于是岑书白就和柳昔亭换了位置,他去照顾寻桃,帮她驾车,柳昔亭便和苏枕寄同乘。

  苏枕寄还未上车,看着寻桃的马车先行离开,盯着地上的车辙若有所思。

  柳昔亭走到他身侧,说:“走吧,在看什么?”

  苏枕寄指了指地面上的车轮印,说:“寻桃的马车上没有放什么东西,只坐两人而已,地面上的车辙印便已经很明显了。”

  柳昔亭不明所以,说:“是。”

  苏枕寄说:“那天我见任一安的马车自街上过,车辙痕却比这个还要轻。不是说他有五个小妾,无数金银兵器都在马车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