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雪行客【完结番外】>第十九章 混乱

  卓青泓听到文知的话脸色立刻就变了,神色都一沉,问道:“怎么回事?”

  文知忙上前来,把郑褚修的信拿给他看,说:“郑兄说是得罪了一位高手,那高手一掌打来,如烟姑娘又是手无寸铁之人,大夫说伤到了肺腑,只怕是撑不过去了。”

  卓青泓迅速看了一遍信,眉头紧锁,说:“但是夫人生产在即,我们不能随便离开。”

  文知看他十分为难,便说:“你与如烟姑娘这么多年的交情,应该对她是放心的吧?”

  卓青泓抬眼看他,说:“你有什么主意?”

  “不如只把如烟姑娘接过来,请宗神医看一看,旁人仍然不许上岛,你看这样,是否妥当些?”文知说。

  卓青泓看了看文知,说:“我去和大哥商量一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说罢卓青泓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柳昔亭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凑过来问:“这封信上说的,是真是假?”

  文知叹了口气,说:“应当是真的,郑兄的信中还放了一只玉钗,那是如烟姑娘最宝贝的一只,青泓看了就知道。”

  柳昔亭见卓青泓这般紧张,又想起之前梳拢宴上听如烟说起的事情,忍不住问道:“卓叔和如烟姑娘到底有什么交情,还没见他对什么事情这样上心。”

  文知笑了笑,说:“说起这个,大概就要说到十五年前了。”

  柳昔亭立刻算了一下,说:“十五年前,卓叔才十七八岁吧。”

  文知说:“是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常用的那把扇子上挂了个扇坠,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老物件了,送他扇坠的那个人,曾经和如烟姑娘感情颇深。那时青泓见她沦落风尘,受人欺凌,便出手相助,可惜太年轻,学艺不精,被冒出来的几个练家子打得找不着北,反而是得了人家姑娘的援手,才一路逃出去。”

  柳昔亭纳罕了一会儿,才疑惑道:“既然那位姑娘这么厉害,怎么会落到那种境地呢?”

  文知笑道:“那位姑娘可不是寻常人物,没打听到她师承何人,只知道是出来替师门抓叛徒的,所谓沦落风尘,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柳昔亭说:“卓叔这么精明的人还会被骗啊,我还以为只有他骗别人的份儿呢。”

  文知笑着敲了一下他的头,叹道:“那时知道了真相,不当一回事也就罢了,但人家送了东西,给了允诺,他到现在都不肯从那场梦中走出来。”

  柳昔亭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文知又说:“那位神秘的姑娘到底是要回去的,如烟是真的被自己的父母卖到青楼的。那位姑娘临走嘱托青泓,请一定不要让如烟受委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都不复往日模样,青泓却一直记得这个承诺。”

  柳昔亭沉默了些会儿,才说:“既然答应了人家,如烟姑娘也一定是要救的,只是怕有人故意拿她做文章。”

  文知也叹气,说:“宗神医来岛上不过才几天,如烟姑娘就受伤了,暗处的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对付啊。”

  柳问霁自然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于是卓青泓传信让郑褚修用小船送如烟来唤月岛,他亲自来接,除如烟外的闲杂人等不准接近唤月岛,包括郑褚修在内。

  此时他也顾不上破绽不破绽的了,既然有人都能想出这么一招,只为了一探唤月岛,那他们也只能正大光明地拒绝外客了。

  那边来得也是急急匆匆的,今夜月色朦胧,飘忽不定的浮云时而会遮住这唯一的光亮。一艘小船缓缓靠近唤月岛,在距离上岛还有一里之遥时遇见了等待多时的卓青泓。

  卓青泓站在船头,也不等小船靠近,便身形一动,转瞬便来到了面前的小船上。这艘小船只点了一盏灯,船舱里躺着昏迷不醒的如烟,船舱外站着满面愁容的郑褚修。

  卓青泓甚至顾不上和郑褚修客套,忙进去查看,稍微一看脉息便觉得大事不妙,立刻将人抱起,路过郑褚修身边时只说了一句:“郑兄就此留步吧,唤月岛现在旁人都去不得了。”

  郑褚修没有多说,颇为谅解道:“那如烟就拜托你了。”

  待柳家的船只渐渐远去,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光影,郑褚修仍然站在船头,自他身后又有几只小船缓缓而现。

  卓青泓急匆匆赶了回去,柳问霁也特地深夜去请了宗施於过来,宗神医平日看诊全凭心情,也只有柳问霁能让他披星戴月地来为人看诊了。

  柳问霁见卓青泓一脸凝重,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宗神医是这天下无人能及的妙手圣医,他既然来了,你就不要太过担忧。”

  卓青泓长叹了一口气,说:“我自然不担心宗神医的医术,只是如烟这事来得太过蹊跷,我心内实在不安。”

  柳问霁说:“这倒是我的不是,我日日太过紧张,把你们也弄得心神不宁。”

  卓青泓摇了摇头,说:“现下江湖上流言纷纷,都说吞雪剑为天下第一剑,柳家剑谱举世无双。大哥已经隐退数年,并不参与江湖纷争,却因为穆盟主一句退位让贤,再次卷入风波。大哥不觉得这些流言也来得十分蹊跷吗?柳家本就已在风口浪尖之上,这等吹捧无异于火上浇油。”

  柳问霁默然沉思片刻,才说:“我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只能多加防备。”

  说话间宗施於已经开好了药方,卓青泓转过身问道:“宗先生,她怎么样了?”

  宗施於神色沉沉,说:“这掌法,实在太过眼熟,怕是神鹰教的人所为。”

  “神鹰教?”卓青泓脸色一变,说,“先生确定吗?”

  宗施於说:“神鹰教之人所练武功俱是邪功,这位姑娘只受一掌,几乎经脉尽断,纵然我有把握让她苏醒,苏醒后能否如常人般行走、坐卧,却是难以保证了。这种掌法并不立刻致人死地,而是断经脉震肺腑,如此阴毒手段,我只在神鹰教手中见过。”

  柳问霁看向卓青泓,说道:“若此事是有人故意图谋,怎么会用上神鹰教?这等邪众,江湖上人人唾弃,我们又是怎么招惹上了他们?”

  卓青泓嗤笑一声,说道:“想要柳家剑谱的人数不胜数,谁能保证他们就不想要?”他说罢转向宗施於,说道:“如烟姑娘就拜托先生了。”

  宗施於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只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待送走宗施於,卓青泓说:“但凡与神鹰教交手之人,难有一个活口,幸好宗先生见识广博,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柳问霁轻轻叹了口气,揽上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出来说话。

  两人走到庭院中,四下寂静,柳问霁才说:“宗先生有个女儿,今年该有三四岁了,前段时间失去了音讯,他写信向我求助,我也尽我所能拜托了各地的能人异士,只是到底没有任何消息。”

  卓青泓露出惊色,说道:“都说神鹰教的邪功便是以幼女为药引,宗先生是怕……”

  柳问霁摇摇头,说道:“时至今日,仍然没能打探到任何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相关事宜你不要主动向他提起,以免引他伤心。”

  卓青泓点点头,叹息道:“如今我们也如一叶扁舟,只求自保,也不便多生事端。”

  柳问霁说:“这段时间我总是心怀忧虑,对昔亭有些疏于关心,多亏了你们替我教导。”

  卓青泓说道:“待夫人顺利生产,我们小公子还是得大哥亲自教导才好,小孩子长得太快了,有些事情耽搁了,是很难弥补的。”

  柳问霁笑了笑,说:“你说的有理,前段时间那个小姑娘待在府中,他倒是日日都很开心,现在人家走了,他身边又无同龄人为伴,难免孤单。我倒是有心想让人家留下来,只是祖孙二人另有想法,我也不好强求。”

  卓青泓玩笑道:“大哥,你对昔亭的婚事太过随意了吧,夫人知道又要不高兴了。”

  柳问霁说:“只是留下来,我又没多说什么,人家愿意嫁,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是人家不愿意,随时可以走,又不勉强。夫人心思细腻,怕昔亭小孩子心性,今日喜欢明日不喜欢,耽误了人家。”

  卓青泓听了这话笑了声,觉得这话让柳昔亭听见估计又要郁闷好几天,那些倒霉的枯枝乱叶肯定要遭殃了。但是他没说出来,只说:“他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要执拗多了。”

  这几日卓青泓时时关照着如烟的状况,汤药逐渐能喂下去了,只是人总不见转醒,就这么昏迷了三日,宗施於每次看了也只说:“待她清醒,若有要问的事情,一定要尽早去问。”

  听了这话卓青泓更觉心内不安,几乎日日守在跟前。

  终于在第五日的夜间,卓青泓刚出去舞剑,就见侍女急匆匆地跑出来,叫道:“卓二爷!如烟姑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