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赪坐着没动,直到俞旼珏走到院子里,他才微微侧身往屋外看了一眼。

  性情温和、心肠也软,这人如若真似面上所显,倒是个易掌控的。

  看着俞旼珏拿着两个陶罐过来,白村长终究是坐不住了,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俞旼珏……的手里的陶罐。

  “三位村长请看,这是我昨儿刚做好的蜂蜜柚子茶和柚子软糖,需要用到食蜜和饧糖,还有朱栾。”

  “朱栾?俞公子,这……那朱栾原先的味道可没几个人愿意尝,”范村长脸上的欢喜收了些许:“还有那糖……”

  范村长原想再继续说下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苏村长在这时候拿起竹杯喝水,放下竹杯的时候扫了他一眼。

  俞旼珏将两个陶罐往前推了推,笑着道:“范村长请放心,你们先将这两个罐子拿回去,先让大家伙尝尝。这罐茶用勺子挖一勺出来用温水泡来喝,这罐是糖果,直接吃,家里有小孩子的让他们都来吃些。”

  说完故意停了一下,俞旼珏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才接着道:“糖卖得有多贵,我是知道的,幸好我曾得好心人告知制糖的方子,所以我打算拿出这用小麦制糖的方子给几位村长。”

  范村长他们原本觉得这法子虽好,但成本却太高,不曾想俞旼珏竟还有能制糖的方子!

  饴糖饧糖现时贵的可真是不便宜。

  几位村长一时瞪着俞旼珏说不出话来,就连苏村长也愣住了。

  “只不过丑话我得先说,”俞旼珏看了看三位村长,“制糖也需要出成本,我总不能凭空给你们变出糖来。”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范村长忙不迭点着头,“俞公子只管说,我们几个老家伙留心记着。”

  “制糖需要用到小麦,这是其一,还需要用到……就是一种煮熟很黏的白米,”俞旼珏一时拿不准糯米在这地儿被喊作什么。

  “那是秫米吧?咱家婆娘婆家那旮旯儿又给喊黏稻,”白村长抢着道,“前些年咱在平州那会,认识一兄弟,也将秫米喊作黏米,俞公子少时住的寺里定然有来自平州的大师傅。”

  “啊对,”俞旼珏连忙点头,甭管什么叫法,知道是同个物种就成,“小麦,秫米,这是制糖需要的,其实秫米用的不多,甚至不用也成。”

  “我们都听俞公子的,”范村长赶忙道,“俞公子说咋样子做我们就咋样子做。”

  白村长也跟着不停点头,那样子仿佛是在说咱听话着呢。

  千万别,可别都听我的话,这万一要是亏了,我可拿不出啥来赔给你们诶。

  俞旼珏心里发愁,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几位村长需先算好小麦同秫米每斗多少文,还要算饴糖饧糖是在外面买划算,还是自家用小麦熬制成糖划算,这种种都要摊在明面上让大家伙看清楚,总好过只我一张嘴说。”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几位村长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那这两罐零嘴你们就先拿回去吧,”俞旼珏见说清楚了,抬手将陶罐往着推了推,“此事易早不易迟。”

  “好好好,我们这就拿回去,有劳俞公子了,我们这就先走了啊。”白村长连忙一手一个陶罐抢着抱在怀里。

  “对了,范村长,我这还有件事儿想同你先说一声。”俞旼珏跟着三位村长站了起来。

  “俞公子请讲。”

  白村长像是怕俞旼珏反悔,抱着两个陶罐往出走了好几步才站定。

  俞旼珏倒不是想反悔,只是想起刚才阿九那委屈的小可怜样儿,心里时刻惦着,浑身总是不得劲儿。

  “是这样,我这位……好友打听我来了这边,大老远的过来探望,村长也知道我身无长物,所以就摘了两个朱栾做了这两样零嘴来招待客人,”俞旼珏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景赪,“现下这些拿给了三位叔伯,我能再去摘两个回来吗?”

  “应当的应当的,俞公子有贵客远道而来,本该我们这些乡邻也该帮衬着招待,谁知竟无一人说起,还让俞公子和贵客动手搭柴房,是我们慢待了俞公子啊。”范村长话里满是自责。

  他哪里知道景赪是从深山密林里独自下来的。

  “瞧二哥你说的这话,叫俞公子为难了不是,”苏村长在一旁低声道,“俞公子同我家阿和聊得来,常常一同念书,帮俞公子搭柴房这样小事也该是做弟弟的让人来,这边我会仔细看顾,二哥你最主要的是这次村里重九登高……”

  俞旼珏在一旁陪着点头。

  哪里是一同念书,念书的只有苏和,俞旼珏拿起书,自个儿不认识书里的字体,书里的字体也不认识俞旼珏。

  “哪能都让你来做,我和你四哥不也得常常来顾着这边,阿和还小,我看还是让……”

  范村长话还没说完,白村长忽然又凑过来低声道:“二哥,咱还是先回去尝尝这新奇零嘴,村里人都还在候着咱。”

  “诶好吧,俞公子,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先回去了,你这柴房我回头让人来搭,你可千万别让你那好友再做了。”范村长被俩老弟搅了想说的话,只好带人先离开。

  俞旼珏微笑着答应了,将几位村长送出了院子外。

  苏村长走在最后,他关切着对俞旼珏道:“那两篮子食材都是我这俩老哥准备的,你用来好生招待你这位好友,柴房这两天就会有人来帮你搭的,你自己可万不能再亲自动手了。我和你婶子都在家里,你们随时来家坐啊。”

  “那我可就偷懒了,帮我谢过两位叔伯。”俞旼珏笑着站在院门口送客人。

  苏村长他们三人刚走出不远,就有几位一直守着的乡亲急急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村长,俞公子怎么说?他能帮忙吗?”

  “肯定会帮忙的,你没看到礼都送出去了吗?”

  “呦你那礼能值几个钱?俞公子能是稀罕这些东西的人?”

  “说得好像那礼没有你的份似的,那是我们的心意,俞公子怎得就不稀罕?”

  “俞公子那样的贵人什么没吃过,咱就说该给俞公子送两只鸡的,咱家养的也可以给一只出去……”

  “诶也是啊,俞公子不会稀罕我们那些吃食的,早知该去捉几条鱼送过去。”

  “外边那溪流里的鱼小还腥,村里河道的鱼才肥美,可近日也不是捞塘分鱼的时节,我们如果去捉鱼,全村的人指不定会闹腾,到那时不得让俞公子难做啊。”

  三山屏山多,河道水流虽然平缓,却也常年有水有鱼,早年村里长辈带领村民给河道作了些许改动,将鱼都养在内河里,家家户户都会给喂些肥草,每每年关将至,村里就会分鱼。

  而村外那条河道,大家也默契地在上河流取水食用,下河流洗刷涤荡。

  村里人有时会在外河道罩些尾指大的小鱼回家打打牙祭,想找再大的鱼却是没有。

  内河道里养的鱼却不准随意捞捕,那是全村人过冬的食粮。不过如果愿意走上几个时辰去山那边的大江,倒是能捞起不少鱼。

  总之就是村里的鱼不能动,想吃花钱买去呗。

  这边在争论不休,那边的俞旼珏等看到几人拐了弯,见不到人影了,一个猛虎转身,奔着那两篮食材蹿了过去。

  景赪见俞旼珏本是站的好好的,突然原地一蹦三寸高跑回灶头边。

  那脸上的兴高采烈,仿佛看到了谁掉在地上的金子似的。

  景赪觉着俞旼珏脸上的这个样似曾见过,像就在新近。

  俞旼珏蹲在两个篮子旁,自个开心还不够,竟还招手让景赪也过来:“阿九快过来,我们一同看看这都送来的是啥。”

  景赪站着没动,只远远扫了一眼那两个篮子。不过是些吃食,瞧把这人给乐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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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文《不受宠皇子错抱大腿》,专栏可收~

  颜璩为了能尽快带自家越发萎靡的娘亲离开皇宫,一向活得杳无音信的他,作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踏入了蔺府大门。

  蔺逄述身为当朝重臣,每日来府上献殷勤送厚礼的豪门贵胄络绎不绝,其中就有天子最为宠爱的八皇子。

  只是蔺逄述没有想到一向不受宠的七皇子竟也会悄然过来,还带来了他自己手抄的佛经和棕编草虫。

  别人送金银珠宝,七皇子送废纸杂草,蔺逄述只觉得七皇子可笑又可怜。

  蔺府的奴仆明里暗里嘲笑颜璩,说他送的佛经入不了蔺大人的眼,早已焚烧成灰;送的那些个草虫更是被随意丢弃和踩踏。

  这些颜璩都知道,但蔺逄述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若错过这次机会,颜璩此生再无出宫的可能。

  许是注定出不了宫,又亦或是命中该有此一劫,颜璩莫名其妙成为了蔺逄述棋盘里的一枚小棋子,并为此付出了一双腿。

  其后颜璩得知,自己只是替八皇子挡了灾。

  早有传闻八皇子是蔺逄述的眼珠子,而七皇子……不过是草芥。

  可谁人又知,七皇子才是蔺大人的眼珠子心头肉。

  直至颜璩在蔺逄述府里寝室看见了此前被奴仆丢弃的草虫,他才信了蔺逄述对自己的这份情愫。

  【高亮】

  (一)颜璩的双腿是真受伤,但后面会医好的,是蔺逄述想尽办法给医好的。

  (二)看见作者选的“阴差阳错”标签了吗?蔺逄述不渣是事实,但颜璩因他才受伤,所以作者会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