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已经确认我死去了一年,我教中的那群人才逐渐漏出了头,其中不乏一些在我面前常常表忠心的人,我不怪他们,反正我也没信过他们。

  这一年褚临风的记忆也没有恢复,只是有一点让我很头疼,他很乐于折腾我,还很喜欢一些新玩法。

  我和他乔装去了蜀地玩,因为我扮的是姑娘,被一个当地地头蛇给看上了,褚临风把他揍了个半死,我看到他因为我被调戏生气,心里倒是很开心。

  可是他说什么也不给我抛头露面的机会了,让我出门都戴着幕篱,我只想说戴着那个真的很热,还有我这身武艺几乎没什么人能在我手里讨到好。

  他还是固执得很,我实在坚持,他就妥协了,不过我与他走到哪里他都要喊我夫人娘子的,最后灰溜溜跑掉的还是我。

  回澜沧途中有一段路是荒山野岭,褚临风说他骑术特别好,于是褚临风就让我好好地感受了一把他的骑术究竟有多好,他骑马确实骑得好,甚至还能分心在马背上搞我,一段路下来,我被搞得半死,欲仙/欲死大概就是如此了。

  又过了好几个月,我铲除了我教里的那些挑拨离间叛教卧底之类的人,全部拔根而起,我教也元气大损,于是我得专心的为振兴我教鞠躬尽瘁去了。

  褚临风对此很不满,觉得我冷落了他。

  对了,他终于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本来以为我就是个魔教喽啰,没想到我是头头,于是我和他冷战了一段时间。

  最后我没忍住去和他道歉说我不该不告诉他,他也说我是教主也没关系,但是他拒绝听到我教中事务,我和他还是有正邪之分的,骨子里就带着的,他能接受我我已经很欣慰了,他不接受我的处事作风我也不太接受的了他那种行事作风,不过勉强也没什么大矛盾。

  直到后来他记忆越来越不好还开始在我前面频繁晕倒,他身强体壮的,绝不是体魄问题,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想来想去我和他一起去找了鬼医。

  别问我为什么不去找神医,因为我们那儿离鬼医住处近,而且我跟他比较熟。

  后来的日子里我才想我不应该图离得近就找鬼医,如果找的是神医或许结果会好一点,不过感觉大差不差,后面发生的事都是我迟早要面对的。

  鬼医说褚临风是因为脑袋里积着陈年淤血,如果淤血不化,可能威胁到他的命。

  我自然不可能让他因此而死,这淤血是必然要除的,虽然我知道他很可能会忘了我,或者是全部都忘了,或者是记起了从前。

  所以我决定在他开颅术醒来那天就离开,如果他记得我肯定会来找我,如果不记得了,那就让这段回忆尘封,他依旧是我的敌人,我若是和他对上,会拼尽全力要他的命,他对我应该也是如此。

  这鬼医看我倒是很顺眼,毕竟养我长大那老头和他关系还不错,但是他不待见褚临风,于是向我要了很高的诊金,他对我说,要么让我让褚临风拿他们正阳派的镇派宝刀作为诊金,要么是用我的半条命作诊金,给我一年时间,让我赌褚临风会不会为我去拿宝刀。

  我没让他告诉褚临风,我也没告诉褚临风,我说我和鬼医关系好,他免费给治的。

  那时鬼医坐在他的躺椅上,抽着烟斗,惬意得很。

  慢悠悠地说道:“他要是真喜欢你,那宝刀算什么,叛离师门也得给你拿出来,若是你赌输了,就给我你的半条命,我也不弄死你,就给你长个记性,让你和正道的小子搞到一起去。”

  我想不通他好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对我,想来想去他和老怪物有感情,和我又没有,他这种古怪老头脾气就是如此。

  我知道我一定会赌输,从小到大我所期盼的都没有实现过,我也不期待了,半条命就半条命吧!

  没有记忆的褚临风把和师父之间的相处都忘了,所以才能说出那种话然后还留在了我身边,恢复了记忆之后要他叛离师门,被他们正道唾弃我也做不到的,他最珍贵的便是他的正气,我并不觉得我们互相喜欢他就应该为我放弃他所坚守的东西,同样的我永远是魔教教主,这一点不会因为他而有改变。

  或许以后想法会变,可是那是我无法预知的以后。

  开颅术前褚临风抱着我许久都未曾开口说什么。

  后来鬼医催了他才恋恋不舍与我分开,他知道我在担忧什么,所以和我发了个誓:“我发誓,我不会恢复记忆就不喜欢你,不然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他的坚定样子,我被他的深情打动了。

  信他吧,信他吧!陆星沉,有个声音一直这样在我脑中响起。

  我决定这一次我再祈祷一次,我也信他一次,我不要走,我要等他醒来。

  开颅术进行了许久,我越等越心惊,难不成最后是他要没了,而不是他对我的喜欢要没了?

  还好最后鬼医悠哉悠哉地走了出来,看他这样我就放心了,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都是你这小怪物给我找的麻烦,还好没耽搁我和好友的约酒时间,这里你熟,后续你就自己来。”

  说得好像很急希望,此时却又悠哉悠哉的,我撇嘴白了他一眼。

  不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还是说道:“这把年纪了就别酗酒了,老怪物就是这么没的。”

  “你懂个屁。”他喝骂道。

  我不想再理他,推门进去看褚临风去了,他闭着眼睛,并没有醒,而我也因为等太久有点困,打算睡一会。

  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还没醒,难不成那怪老头是没治好他怕我迁怒跑路了?

  我一想这是他能干出的事,于是便去探了探褚临风的鼻息,就在这一刻他醒了。

  一醒来看到我不是柔情的眼神,而是戒备的样子,我很伤心,我知道我已经失去那个属于我的褚临风了。

  于是我也做出了一副冷淡模样。

  漫不经心地对他说:“我救了你,你昏迷了两年。”

  看他表情变幻可能是在判断自己境况,我有些难受,他连对我说一句谢谢都说不出口,不过确实也是如此,我弄死了他,他还要对我说谢谢那就太没天理了。

  “你若要回锦阳,最好再休养一个月再出发,反正已经过了两年,早回去晚回去没什么差别。”我忍着不在意说得轻描淡写,天知道我多想他其实是在骗我,故意逗我,想看我紧张的样子。

  他只是很冷漠地看着我,这个模样的他我许久未曾见过了。

  “薛望呢?”许久后他问道。

  原来我竟然会觉得心酸,我以为我已经拥有了迎接一切可能会有的结果的豁达心态,那也不过是我以为。

  我喉咙有些干涩,许久后才说道:“我自然不忍心他死,放他回去了。”

  他看起来松了口气,我却心里沉甸甸的。

  我没有立刻就离开,我和他就这么相处了几天。

  仿佛享受着这种自己折磨自己的感觉,我要好好记住他冷漠的样子,我才能好好的把他放下。

  果然我的祈愿是不会实现的,上一次我祈愿老怪物别死,别留我一个人,他还是死了,这一次我祈愿褚临风还是喜欢我,没想到他直接把我给忘了个干净。

  很好,很好。

  后来我终于还是离开了,我已经接受结果了,我已经和我的褚临风好好的说过再见了,现在褚临风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没什么交集的正道之人,而我是魔教教主。

  一个月后褚临风回到了正阳派,中原武林一阵狂欢,武林第一人死而复生,谁敢说这不是奇迹。

  又过了一年,中原武林换了一个武林盟主,这个盟主十分不喜欢我们魔教,说实在的,我们都没有到中原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要针对我们,说我教之人手段太过阴毒狠辣,祸害武林已经百余年,魔教一日不除,祸患一日存在。

  盟主广发英雄召令,各地豪杰侠士纷纷接令,浩浩荡荡一群人攻向我澜沧。

  褚临风因为孤身闯过我教,亲手绘制了一幅最新的地图给他们。

  我倒是忘了他可是记得我魔教的地图,我错了,我就该让他死于淤血,这样他永远是我的褚临风。

  而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因我之念可能要让魔教覆灭,偏偏在我们元气大伤的时候来攻打,我能怎么办呢!我想着,我究竟能怎么做呢?

  这么多年正道武林不是没有时不时来围攻一下我们,潜伏在中原武林的细作已经传回来最后一次消息,说这一次会是最大规模的一次围攻,而他们不会再为我教传消息。

  这说明这一次真的凶多吉少了,他们也要求着自保。

  我下令让该滚的人赶紧滚,可是大概是不服我的都已经被我连根拔起了,剩下的这些都是服我的,他们要留了下来。

  于是我苦心劝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终于是劝走了一些人。

  我也不知道以后他们会如何活下去,但是没死总是好的。

  其实我也不必待着这儿到最后,只是我还是气不过,气不过我自己,是我的错。

  所以那些人敢来澜沧,也别想全员回去,就留在这儿给我陪葬吧,多些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