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150章 再会

  郃都小院。

  杜太医后头跟着一名女子,女子怀中抱着一个不大点儿的娃娃。

  杜太医作揖“载府,当时郭礼藏的就是此子。”

  向执安看了看娃娃,说“送去大长公主处养着吧,且再看看。”

  杜太医揖都没散,低低的说“恐…”

  向执安逗弄了一下孩子,说“稚子无辜,晟朝集权之势已过,世家贪腐已清,外邦勾连无法根除,只能等晟朝休养生息再做打算。晟朝自开国之初刘氏先主安定,我亦无此心,朝中大事自有大长公主做主,也有唐次辅教导,功成便该身退,乱世再做谋臣。”

  “何况,上梁还许了牛羊约。”

  杜太医道“晟朝有载府,晟朝之大幸。”

  杜太医带着婢子上了马车,前往宫中大长公主处。

  ***

  祭德寺被赵啟骛烧了个透彻,拿火药给晟朝的寺庙炸了个完。

  崔治重从祭德寺被请到了临江亭。

  临江亭早有人在等候。

  “风闻提督爱玩双陆,执安也是才学,能跟提督手谈一盘么?”向执安捏着从萧家赌坊得来的骰子,先扔了两粒。

  崔治重望着鸣蛇江,说“老了,玩不动了。”

  向执安也收起了双陆,在崔治重面前放了册当年父亲留下的杂乱无序的册本。

  向执安道“请崔提督解惑了。”

  崔治重信手翻了几页,道“执安啊,这不是你想的多重要的东西,无非啊,就是为此事经年赴了死的官员与将士罢了。”

  向执安嗤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是朝中大元与此事勾结的罪证。倒是我多虑了。”

  崔治重看着向执安的眸子,说“我最是看不懂你爹。”

  崔治重给自己倒了一壶茶。说“背上这样的名声,让自己的儿子都差不点儿活不下去,明摆着有大好的官途,最不济也学那姜满楼自保,他偏偏要往地狱走。执安,你本可以有个顺趟的未来,只要你愿意与我一起翻了这刘家,何愁没有霸主之位?”

  “晟朝根须烂入骨髓,唯有大刀阔斧才有新生之日,钦南如何?他姓又如何?你非要将那太子子嗣,再送上王朝权欲的最顶峰,焉知他刘氏,已不配为帝。”

  “崔提督此话差矣,我诛太子,是因他谋害忠骨老臣,我杀二皇子,是因他与玛尔格朗合盟卖国,但是太子子嗣年幼,若悉心教导,还是血脉夹带刘氏不义,那会儿执安不过而惑,自是还能提的动刀。但是我不知为何谭大人这么多年扎根晟朝,丝毫看不出是为崔提督一党,前番大战,为何露头?崔大人败了,他依旧可以做他的吏部侍郎,若是崔提督胜了,那自可享此硕果。”向执安将盏子放在双陆棋盘上,撒了一些。

  棋子才做成,漆面染了水还要散开。

  “藏不住了。执安何必明知故问。”崔治重难得露出一点点悲怆的神色,说“明哲那日祭德寺没能将你压死在大佛之下,迟早今日都会揭开。”

  向执安起身,问“绍镜先生,可是崔大人家里人?”

  崔治重笑道“是家父了,我与父亲相貌神似,所以找瓦剌军中,替我易了容貌。”

  崔治重笑起来,说“当年刘氏不敌瓦剌与上梁,玛尔格朗虎视眈眈,刘氏与我父亲盟约,由刘氏出人马,钦南出军械,太平之后自是封郡自立,钦南就是晟朝最坚韧的盟友。刘氏定了江山,接着便是挥刀相向,家父离钦之时,钦南百姓夹街欢送,以这临江亭为契,立百年太平之盟。”

  “家母怕家父衣着不考究,惹得刘氏看不起,亲自绣制,满心欢喜。但是我父亲!就被射杀于这鸣蛇江中!大刘箭手,就在这临江亭之上!父亲新衣沾血,鸣蛇江水呜咽血红!执安啊,你可能明白?”

  “我当年孤苦,遇陆天承查探此案,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骗局!我跟着陆老来到晟朝,心里默默发誓要这整个晟朝,为此事,亡国作赔。”崔治重笑起来。

  “我不屑做王,也不屑称帝,钦南百姓国运艰难,我要他们远离这苦难纷争,堂堂正正立于这世间,诸君前赴后继,崔治重死又何惜?”

  “钦南不易,执安明了。钦南流民会妥善安置,请崔大人放心。”向执安团着手,走了。

  崔治重站在临江亭,站在可以眺望钦南的地方,再也没见那叶扁舟上垂垂老矣的父亲。

  身后有声音传来“崔大人,与楚某再下最后一局双陆吧。”

  “好啊,楚大人。”

  “崔大人,那苏大人好似,早就死了呢?”

  “楚大人的意思是,这从头至尾,都是他向执安给我演的一出戏?”

  “哪倒不全是,起码执安说确实找不到谭大人藏起来的兵。”

  “这双陆,还玩吗?”

  “承让了。”

  “再会,楚大人。”

  ***

  郃都小院。

  海景琛已经离都数日。

  红豆跳进了海先生的寝屋淘气。

  唐堂镜费劲的推着自己的滚轮椅骂道“杨红豆!老实些,你想景琛回来了不让你吃饭么!”

  红豆跳上书架弹着爪子,书架有黄页掉落,是海先生娟秀的小字——

  “喝了你的棉州茶,

  总要去赴云山约。”

  唐堂镜弯腰将黄页拾起,很是费劲,盯着海先生房门口的风铃看了许久。

  红豆又跳跃的去扒拉柜面,一跃差点将这柜子掀翻,此刻正在柜顶摇晃的叫唤。

  “喵——”

  唐堂镜费劲去接,却看见这柜内有许多昂贵的难买的茶封,整柜丝软料稠的绣着空心竹的常服,海先生舍不用的印泥与墨块。

  红豆一跳,一沓的关于照料海先生的小记如雪般纷发落下。

  屋外风铃作响,唐堂镜想起了海景琛离都那日,他带着杨立信去了云山。

  粥粥骗人,粥粥没有喜欢海先生,粥粥就任由海景琛一遍遍掐红了手指,坐在他跟前,打了一宿的响指。

  明明他从前最爱说“不错!不错,海先生不错!”

  他还会说“喜欢!喜欢!喜欢海先生!”

  但是粥粥一句话也没说。

  粥粥一句话也不与他说。

  海景琛就如此坐了一夜,手指都发了颤都没停下,他走前捂住了脸,说“我为何不会打响指呢?”

  等海景琛再抬头的功夫,粥粥挣脱了那根细细的锁链,飞走了。

  ***

  向执安团着手刚出了临江亭,赵啟骛骑着乌衣便到了,乌衣未做停留,赵啟骛一掳便将向执安掳到马上。

  “执安,海先生走了。”赵啟骛说。

  “粥粥昨夜,也飞走了。”赵啟骛喉头有点发紧。

  向执安张了张口,最后却说“我们何时回上梁?”

  赵啟骛策着马往外跑,说“花鞘与边杨正在战后修整,唐次辅还在忙学子安置,周将军在忙瓦舍翻修,对了,那日海先生本要与跟你同去拜访公输大人那日,执安没去,后来院门口就来人送了鱼。”

  “是你说铁锈味很重很难吃的鱼么?”向执安偏头问道。

  “是吧。”赵啟骛策马往城外奔去。

  “那官沟之事,不必担心了。”

  二人皆不想在郃都,就任由着乌衣往莳州走。

  莳州的那座千灯楼已被修复,现下更为瑰美,当年向执安被赵啟骛拖着狂奔,只看见了这千灯楼的灯多的晃眼。

  故地重游。

  向执安指着一边弄堂说“世子殿下当年就是在此将我的腿打断的。”

  赵啟骛满脸歉意,本听说打下莳州的时候向执安亲来看了这楼,想着一起游走,万万没想到竟是自己个儿将他打断了腿的地方。

  赵啟骛闷闷的说“执安,我…”

  向执安一笑,说“这地方令我神伤,或许,骛郎可以想想法子,将这弄堂的记忆换成好的?”

  赵啟骛不明白,这怎么换?

  二人又回到了初见时的那个逼仄的弄堂,这里什么都没变,甚至于遮挡这弄堂口子的已经废弃的柜子与破轿,包括最里头连着戏院后门的平板推车都纹丝不动。

  外头车水马龙,千灯楼炫目非常,有孩子拿着拨浪鼓去追杂耍艺人。

  小弄堂里赵啟骛被抵在墙角,明明这个字比向执安高出一大截,向执安踮脚去吻,赵啟骛却昂起头偏不让,赵啟骛挑眉说“执安,反了吧?”

  还没等说话,一个转身赵啟骛便将向执安从腋下夹起,按在墙上,双脚离地,高高捧起。

  赵啟骛的脑袋埋在向执安的脖间,涩声说“世子知道,”

  “——怎么换了。”

  有绵热的吻袭来,向执安的脑袋被磕在墙面无法动弹,那双当年在自己脖颈处逃上了铁锁的粗掌亦如当年般凶悍,掐住了脖颈便被逼着侵入口中。

  交换的甘液在这闹市中的隐秘地带发出贪婪的声响,有人哑着嗓子问“小君,也许,我又想在这里对你做些,不好的事情。”

  “当年混账,打断了小君的腿,这般说来骛郎竟还没有仔细确认过,断的哪里。”赵啟骛便说,边把向执安抱到最暗处的班车上,上头的稻草不知是何时换的,干燥又软和,除了,会发出簌簌的响。

  赵啟骛脱了向执安的靴,又不顾他的抓挠硬是被剥光了下袍,“躲什么?我看看,当年的伤可有愈合。”

  他的眼睛分明没有看伤,从白皙的脚一寸寸往上,“骛郎,别闹…”向执安欲拒,但是这种时候好像从来由不得自己。

  “回去…再…”向执安的声音好小,小到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赵啟骛的手顺着腿往上摸索,浑然抓住了软肉,向执安受惊一搂,紧紧贴着赵啟骛讨饶,赵啟骛顺手扯上了他的衣袍,道“到底是九州载府,怎么这点事儿还能讨饶?”

  向执安捂着脸,不去看他,粗粗整理了一番衣就被牵着去了千灯楼。

  千灯楼在莳州最为辉煌,七楼之上不是达官显贵连上来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此刻,向执安在千灯楼的顶层阁楼,探身开窗的间隙,就被赵啟骛以这个姿势压住。

  赵啟骛坏笑按住了向执安的脖颈,一掌捂住了他的嘴,贴着脊背开始驰骋。

  向执安能看见莳州的百姓在这街道疾走,叫卖,远处有老妈妈迎着进楼,有娃娃抬头看着千灯楼,俯身能瞧见这整个城。

  但是没有人在看城,向执安撑着手臂无法动弹,此刻肩膀都已经瑟缩,眼下连成红了一大片,眼中温吞的水汽让人瞧了也不忍欺负。

  向执安双膝发软,却被一把抱起,赵啟骛就这么站在窗边,将他抱住怀中。

  向执安与他亲吻,从额头到眉心,到唇间,下颌,一寸寸往下一寸寸停留。

  赵啟骛仰起了头,那个可以做天家的美人此刻含住了他的震颤。

  赵啟是手抚进他的发间,热密的汗水随着酥麻使得这骑惯了悍马的腿都忍不住打颤。

  随着外面的火树银花一瞬间炸开天际,所有人都看向这千灯楼的瞬间,赵啟骛又缴械了。

  他看见向执安的喉间轻轻滚动,小舌舔舐发红的嘴角,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又无法自持,赵啟骛红着脸说“小君,我不是…”

  向执安热语耳边,双手勾住了赵啟骛脑袋,说“好…”赵啟骛正想问。

  “吃。”

  赵啟骛的的手指又探进他的口中,又一番热吻躁动,有一刻火树银花照的这阁楼内如同白昼,没看清又深拥在怀。

  二人深夜往上梁去。

  月挂深宙,星影曳曳,摇着向执安昏昏欲睡。

  向执安勾着赵啟骛肩膀的狼毫,说“当年你送我的软剑,没问过为何起名蕉鹿。”

  “蕉鹿几事,事事不得穗。

  星奔川骛,人人不得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陪伴哇~

  然后在这里我也想说一下写这篇文的初衷。

  我入坑很晚,写文的动力是文中的“云山约。”

  灵感来源于意难平的“春三月。”

  第一本入坑神作,若是看过的各位都应该已经知道啦,这里我就不舔着个大b脸蹭了哦!

  然后因为我个人能力的不足,文中的主角并没有什么华点,感情线也不算出色,练手废书,感谢观阅。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

  爱你们!!感谢陪伴!!

  我们下本再见!

  2023.10.8我种下了第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