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131章 野情

  赵啟骛紧紧抱着揉着向执安,就算是要从地上站起来这个小小的动作都要向执安扶着。

  赵啟骛又作势要蒙上了黑布,说了句“世子的眼睛不漂亮了。”

  向执安整理他的冠,说“今日不是特意来见我的?”

  赵啟骛一想起边杨花鞘把他坑了,气的恨不得给他俩三个月的月俸都拿去给军营里的马买饲料,但是他指尖触及到了向执安,一瞬都没到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

  “你怎知我不是特意来的。”赵啟骛开头声音还挺大,后头就没什么底气了。

  “今日没扎那骚气的小辫儿。”向执安开口道,又拿来药箱给他磨破的手肘上擦着药。

  赵啟骛苦笑了一下说“我照着铜镜也瞧不见小辫子的样式了。”

  “瞧不见就瞧不见,正好不用再看旁的人,小辫儿以后我替你扎。”向执安没有一点儿情绪的缓急,好似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擦药的轻重都没有变化。

  赵啟骛正要说话,向执安道“若我盲了,世子便弃了我么?”

  赵啟骛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向执安的手,将他整个拢在怀里,说“怎好瞎说!你永远平安,永远不吃苦。”

  抱着怀里的人儿又耳语“无论你如何,我都不会弃。”

  向执安轻轻拍着他的背说“以后少做些自觉为我着想的事。”

  赵啟骛喃喃道“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向执安将赵啟骛的手一寸寸拂过自己的脸,轻吻盖在他的手心,说“先不说何时就能复明,想想在骛郎心里执安永远都二十二,觉得也不差,执安生怕自己老了,以色侍君还被看腻了。”

  赵啟骛又被逗笑,说“上来,让骛郎好好抱一抱你。”

  向执安用手指顶开他的手掌说“这事儿不太行,骛郎前番被我瞧见搂着娇妻入眠,青丝如瀑挂在骛郎身上,我再贴上来,总觉得与人共侍一夫。”

  赵啟骛慌忙结巴起来“哪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我我,我给的银子,我怕连累…”

  向执安笑起来,说“蠢法子。”

  赵啟骛这会儿也开始算账,“那萧公子夜夜留宿在执安院里又算怎么回事,我回头就要将这棉州的鱼摊楚馆全砸了,还有那些菜,世子一会儿给他们都烧了。”

  向执安说“哟,骛郎眼盲心亮,竟知道棉州这般多的事,细作都安到这儿来了?”

  赵啟骛说“我怎不知道!你还要与他唱曲儿!气的我回去几日都晕眩,每每想起就想把你毒哑!”

  向执安嗤笑说“骛郎真是厉害,一个上梁世子跑我棉州又要砸馆又要杀鱼,放火烧院还要把我毒哑。”终于想起那日萧慎发的疯病,原来如此。

  赵啟骛把向执安抱坐在身上,说“知道你为着我,一路从上梁杀到棉睢,杀佞臣杀皇流,带着鬼骑就为了寻我的下落,”赵啟我的头蹭在向执安的耳边,呼吸都能烫到他的耳,说“世子的心都碎了。”

  “很是没瞧见,”向执安呼出的热气缠着彼此避无可避的心脏,说“世子的心碎了,便要把我的心也碎上一碎吗?”

  赵啟骛第一次在无边的黑暗里摸到了烫手的光,他完全能分辨是他的热泪,是他的目光,是他的唇瓣,是他的小君。

  赵啟骛什么都看不见,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从前他总是盯着向执安的眸子,常常从他眼里看见入情的自己。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凭着自己的触感,去分辨他梦中的那个人儿。

  窗幔被轻轻拉下,衣衫被推高,每一次轻声的耳语在这时尤外撩拨,赵啟骛觉得眩晕,是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又不小心的逸出。

  向执安再也没了从前的羞涩,手指滑过每一寸都似完全不介意让赵啟骛明白从前的如白兔般讨饶的眼神都是伪装。

  他的手指深深的掐过他脖颈的每一寸,赵啟骛说“璎珞,世子还想给你磨。”

  “好。”向执安就这么轻易的又被标记,碎成一地渣的心又化成了坚毅的盾,赵啟骛看不见,但是他可以摸到,是漂亮怡人脊背的弧度,是放火烧山互相奔赴的野情。

  向执安再也不装了。他狠狠的咬着赵啟骛的脖颈,就这么在床板动辄生痛,赵啟骛不在乎,他的手心能摸到汗意,指尖也摸到颤抖,不用闭眼就能听到心跳。

  燥热得在这会儿释放出来,再憋人就要坏了,但是他明明越是爱惜,在这事儿力道就愈是可怕,向执安呼吸不畅,心跳比床板的晃动还剧烈,赵啟骛什么都不想,他忘了所有的伤,恼人的疼,还有自己个儿的眼,全凭把这些当做黑夜。

  不知何时外头下起雨来,这天儿一下雨屋子里就闷,赵啟骛也觉得闷,他扯下眼前本就快掉落的黑布条子,凭着感觉就将向执安缚住了手,再可怜今日也得让世子吃饱。

  赵啟骛看不到向执安的眼,心疼的水儿都快要溢出来。

  ***

  等向执安再醒,身边的赵啟骛还在熟睡,他闭着眼的时候感觉什么都没变。

  向执安抬着赵啟骛的手去看他的伤,一点儿也不平整,现在还带着癫痕。

  向执安盯着自己的右手小指瞧着出神,寻思着要不要自己个儿也赔上一根,又笑自己好像更为疯癫,若是赵啟骛知道肯定要闹个没完。

  丝毫不知边上的赵啟骛已经醒了。

  赵啟骛还不知道向执安已经醒了,只看见他轻轻的翻身,摸着手去自己的衣裳里翻东西,璎珞掉在被褥上,赵啟骛浑然不知,向执安用脚轻轻的顶过去,赵啟骛可算摸到了。

  然后赵啟骛又怀着璎珞躺在原处不动,侧耳听听向执安的声音,向执安佯装一个睡熟翻身,正好将脑袋扣于赵啟骛的的胸膛。

  赵啟骛轻轻的抚过他的发,十分小心的去探向执安的脖颈,又似笑般去扣上璎珞。

  但是赵啟骛扣不上,扣不上让他开始焦躁,克制着自己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的怒气。

  向执安看到了失意。

  向执安趴在他的肩膀沉默。最终赵啟骛放弃了,将璎珞轻轻的放置于他的手心。

  ***

  蒯崇文换了常服,贼头狗脑的进了海景琛的院子。

  蒯崇文这一来,海景琛就估摸着蜜蜡那事儿有点说头。

  蒯崇文给唐堂镜做了礼,又不开口。

  海景琛说“唐次辅自己人。”

  蒯崇文收起了之前眉眼弯弯,今日正襟危坐,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礼部闹贼了。”

  海景琛将手交错搁在膝上,一脚又顶着唐堂镜的滚轮椅,说“哦?礼部少了什么?”

  蒯崇文的冒出了细密的汗,张张嘴又不发一言,唐次辅说“蒯大人无需心急,六部人杂,出点儿偷鸡摸狗的,不算稀奇事。”

  蒯崇文说“礼部的蜜蜡,都被窃了,而且不是在近日,那箱子落锁处已经蒙了灰,看起来有一段了。”

  海景琛说“那蒯大人来找我们,自是也知道礼部提货目录,与来往杂单的,蒯大人认为,是家贼还是外贼?”

  蒯崇文说“这蜜蜡在宫里不很稀奇,从前张百龄张大人要蜡丸传书,将信件封在蜡丸里,不引人注目,还问过将蜡丸做成什么样儿较为方便。”

  蒯崇文汗都要落下来了,说“张大人那会儿说要看看这些蜡,我便开了门引着去看了一圈,但是张大人说蜡丸之事,还得问过天家,属于机密,不可泄露。”

  可是张百龄已经死了啊。

  “那除了张大人还有什么人?”海景琛问道。

  “还,还还还,还有安公公。”蒯崇文说。

  “安建又要这蜜蜡做甚?”海景琛说。

  “安公公有一癖好。就是将虫鸟之物封于蜡中,再打磨上光,做个玩物。”蒯崇文说。

  “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那蒯大人为何要吞吞吐吐?”唐堂镜说。

  “可是那安公公还问了在下,说宫里有只白猫,将它封存,是该如何。正常来说,得先剥皮,填充肚囊,将它洗净,用铁针固定四肢,再缓缓用蜡封存。”蒯崇文说。

  “原是如此,安公公嘴上说最喜那猫,便要留住他。还如此恶毒,也不怪蒯大人心生寒意,安公公已然死在诏狱,蒯大人无需担忧。”海景琛道。

  “此事蜜蜡被盗,先不呈报宫里,等你我再寻真相,板上钉钉之际再言明,定不阻蒯大人前程。”唐堂镜作揖道。

  蒯崇文擦着额头,连连称是,连饭都不留下吃一口便出了院子。

  唐堂镜转动着滚轮椅,对海景琛说“蒯崇文将此事推给了两个死人。”

  海景琛说“安建那个,一探便知,安建手白指嫩,不像会粗着给这些物件上光的。现下我们若去安建屋里找,定然是能在床底下柜缝里找出这些东西。”

  唐堂镜说“蒯崇文在撒谎。”

  海景琛说“蜜蜡昂贵,找些面生的,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打听打听,就说愿意高价收购。”

  唐堂镜说“先说蜜蜡扎眼,放些旁的寻来再议。”

  海景琛说“有理。那开了主子盘子的赌坊就人杂,先去哪儿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