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110章 秋千

  向执安说“各位为了执安的事儿,都费心了。谢过各位了。”

  海景琛说“近日事忙,各位都早些歇着。”

  人群四下散开,杨叔在厨屋洗着碗筷,海景琛进厨屋拿粟米,杨叔说“厨屋脏腻,你要什么,与我说便是。”

  海景琛说“世子都进得,我怎么还会进不得?”

  杨叔手上的活儿没停,说“那我管不了世子,我还能管不了海先生吗?”

  海景琛说“再添个人吧。你总这般将事儿都揽自己个儿身上。”

  杨叔赶紧给他轰出去,说“主子说了多次,从外头找人来做这些事,我不放心,吃食水饮,我都得自己看着。”

  海景琛拿块干布擦着杨立信洗的碗,说“你将我的喜好摸的一清二楚,我还不知你的喜好。”

  杨叔说“话本子。”

  海景琛说“得空了给你写,除了这个呢?”

  杨叔说“海先生。”

  海景琛说“嗯?”

  杨叔没有再说话。

  现下每日清晨,杨叔都拿着萧情送的脂粉,仔细的替海景琛遮疤,二人对坐着,杨叔拿着一个小勺,一点儿一点儿给遮,从前还不怎么熟练,现下倒是快了很多,从窗外看进去,还以为杨叔在给海先生画眉。

  画完了还要端详多番。

  杨叔的手巧,比海景琛自己的手巧上不知道多少倍,遮好了,海先生就不用带唯帽,不仔细看,海先生就还是那个琼莹美玉,白面琛郎。

  毛翎要比杨立信忙碌的多,从榻面到滚轮椅这个小小的动作,对唐堂镜来说都很难,唐堂镜又不怎么愿意开口,前一段更生疏,为了少如厕,唐堂镜连水都不愿意多喝一口,但是毛翎有法子,唐堂镜不喝水,他就自己也不喝,立在旁边打嗝,三日不到,唐堂镜可算能随意喝些水了。

  毛翎是行伍出来的,洗澡这事儿他也不觉得尴尬,他眼神没有一丝的同情与可怜,就如同再正常不过的样子,泡进去,擦一擦,捞出来,好似唐堂镜就是个物件儿。

  时间一长,唐堂镜从一开始的扭扭捏捏,到现在也愿意泡一泡汤了,他的脚有感觉,就是常常麻,腰更是又酸又痛,每次他皱着眉毛去揉腰,毛翎就会将他整个拎起来,背在背上去疯跑一圈。

  有一回唐堂镜议完事看着杨叔给海景琛打的秋千瞧,毛翎看说“那秋千就一个板子,唐次辅也坐不住。”

  唐堂镜听完就沉默的转着滚轮椅回房,下午毛翎不见了踪影,再到傍晚,毛翎给打了一个带着靠背的比海景琛那个大了不少又精美来不少的秋千,说“瞧瞧,这玩意儿毛哥给你整得,像样不?”

  毛翎直接给唐堂镜整个搁上去,唐堂镜被推着飞起来,飞起来。

  毛翎推着说说“要玩啥,毛哥给你整,比杨立信那小子指定强,海先生有的,我家唐次辅怎能差?”

  唐堂镜没有崔治重所预料的尿骚味儿,毛翎将他收拾的极干净,也没有崔治重所料的恶毒心事跟自卑自弃,毛翎就乐意跟杨立信斗嘴,啥都要为着争上一番。

  “嘿!毛翎,你跟我有仇是不是?我今日给海先生做的鱼,一会儿没留意,鱼肚子就没了,你偷吃能不能不偷到海先生的碗里?”杨立信说。

  “谁让你早上与我争那条肥鱼?明明我先看中了,你非得说你掏铜板更快,你先耍无赖,那我定然要为唐次辅争一争。”毛翎说。

  “你要是敢把那猫奴聘回来,吓着海先生的粥粥,我给你刀扔到颓山关去!”杨立信说。

  “怎么的,那猫奴唐次辅可是瞧了两眼呢!我咋不能聘了?你自己管好你那个破鸟,叽叽喳喳的烦死了。”毛翎说。

  “唐次辅唐次辅!你怎么你自己干的破事儿都得冠上唐次辅的名儿啊?你自己没有名儿啊毛翎?”杨立信又要与毛翎打架了。

  “那咋的了,我就问你咋的了,毛哥不给你训一训,你要翻天了,来!”毛翎说着又扔给杨立信一把刀,“玩玩!”

  海景琛说“从应州的时候就日日打,现下了还如此。”

  唐堂镜说“毛翎说他在棉州还有个哥哥?”

  海景琛说“是,叫裴部,以前棉州的大匪。”

  唐堂镜说“我听着向公子说,这裴部是崔治重的人?”

  海景琛说“主子做事儿有考据,不是谁说谁是谁的人便如何,裴部从进了主子帐下,事事尽心尽力,若不是有裴统领,那会儿的益州都守不住。崔治重觉得是他的,我还觉得是我们的呢。”

  唐堂镜说“毛翎与杨立信为何总打架?”

  海景琛说“从前在下奚从军,杨立信是下奚守备军的校尉,毛翎是神机营指挥使,那会儿二人就不对付,后来来了主子院里,我与聂老也不会玩枪,毛翎守着我们,日日盼着杨立信去,能跟他过两招,杨立信总不好好打,时间长了,便这样了。”

  唐堂镜笑了一下说“有意思的。”

  海景琛说“明日祭祖,主子不去,但是我总觉得得出点啥事儿。”

  唐堂镜说“明儿那二皇子也得来,你让人千万离陛下远一些。”

  海景琛说“边杨跟花鞘看着呢。”

  ***

  祭祖日。

  这是刘懿司的第一次祭祖,礼部为此忙活了半个月,今年的祭祖势必是要求来年的太平盛世,繁茂昌盛。

  赵啟骛今天的眼珠子就长在二皇子身上了,今天向执安要去探祭德寺,且二皇子究竟是不是得了安建的都马监私兵,皇后娘娘能接触到的人不多,这番寻向执安复仇的,安建可撇不干净。

  二皇子一身素衫,也无一点遮掩的堂而皇之的留着嘴角的疤,二皇子的疤与海景琛的不一样,海景琛是嘴角直直拉到了耳朵,二皇子这疤从嘴角拉到了下颌,如果说海景琛的是笑脸,那二皇子的就是哭脸了。

  二皇子有胸襟,见了海景琛跟赵啟骛还能面不改色的见礼,然后走到了陵前跪拜。

  边杨与花鞘看的狠,三皇子暴露在这大众之下,谁也防不住远处有没有暗箭袭来。

  礼部看准了时间开始奏乐,皇亲以及一众大臣立在两侧,刘怀瑜牵着刘懿司就到了高台,接受众臣的跪拜。

  礼部奏曲,风旗猎猎,刘懿司眯着眼,看向了身前的皇陵,他要在这里以晟朝天子上香,祈福。

  朝中大元分列两侧,除了谭明哲要在礼成后呈报今日祭祖之后朝中一干臣子的升贬的诏书,也作三皇子拉拢旧臣,新官上任之用,今日宣读最为合适,故还在宫里等着天子摆驾回宫。

  与此同时,向执安骑着乌衣来到了祭德寺。

  向执安的看见了这尊佛像,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在注意。

  有哪里能逃过郃都黑白两道的全面追查,从始至终的没有音讯。

  向执安看着这佛像,这佛也看着他。向执安从这佛像上面到处摸,又往这佛像身上爬,他总觉得这佛像有鬼。

  但是向执安的伤没好尽,他多动几下胸口就喘着疼,他拿了二皇子的锄头砸了一下这佛像,嗡嗡的,也听不出空心还是实心。

  向执安又回到这香案前,仰望着这佛像,低头才发现,这香案上的香炉,与其他东西都不一样。

  他的灰是一吹就能掉的灰,是刚撒上去的灰。向执安隔着袖子,轻轻摸着这香炉,香炉嘴儿是好似可以扭动,向执安使劲扭了一下,“嘎啦…”的声音传来,佛像后面,开了一道门。

  向执安打起了火折子,就往着这佛像肚子里走去,里头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向执安贴着壁走,终于照到了一个灯架。向执安点起灯,发现这底下有许多的铁链,残渣。

  长姐肯定被囚禁在过这里。

  这佛像肚子里大有乾坤,向执安将灯都点上才能看清一些,这佛像里起码有六层。楼梯盘桓着往上,就在最中间。

  向执安只能预感到,二皇子察觉了今日他要来探祭德寺,提早将人挪走了。

  向执安需得赶紧走,但是此刻,向执安却发现自己进来时候走的那暗门,已经被关上了,而且,这里头唯一能辨让向执安辨认方向的灯架,也灭了。

  向执安拿着火折子贴着墙面走,却发现这灯架,团团的绕着这个圆形的密室。

  向执安被困在这里了。

  晚些二皇子便会回来,现下自己这身子,能侥幸逃脱,但是若二皇子若是搭上了安建这条快船,怕不能全身而退。

  向执安坐在这庙里,好像现下除了能等着,也做不了别的了。

  向执安觉得赵啟骛会来。

  向执安今天骑的是霜梨乌衣,只要赵啟骛打口哨,这马儿没过去,赵啟骛就会把这破庙翻个底朝天。

  ***

  赵啟骛已经在皇陵门口打了多次口哨,霜梨乌衣一直没来,赵啟骛对边杨与花鞘说“看好那个二皇子,与杨立信通个气,他主子去了祭德寺可能出了麻烦。”

  赵啟骛策着马来到祭德寺,霜梨乌衣果真在门口,赵啟骛进了庙,直勾勾的奔着这佛像去,这庙里,最勾向执安的心绪的就是这佛像,问题指定出在这儿。

  赵啟骛喊了好几声,没人答应,也留意到了这香案上的香炉,他觉得答案就在眼前,轻轻的拧动了这香炉柄,只听见“个啦,个啦”的声音,赵啟骛抬头一看,这佛像好似在往下撒东西,赵啟骛又抓着这香炉嘴拧,他听见门开了的声音,他大喊“向执安!”

  向执安非但听见了赵啟骛喊他,他还听见来这佛像裂开的声音跟砸落下来的石头,向执安喊着“你快走!”

  向执安连滚带爬的向冲出这扇门,但是佛像摇晃的厉害,他根本站都站不起来,震荡与落石越来越厉害,向执安的脚边已经砸下了脑袋大的石头,赵啟骛却在这个时候,手脚并用的进来寻他,向执安愤怒的喊“走!”赵啟骛完全不听,这会儿都冲入了密室内。

  “轰隆隆…”这佛像已然开始倾塌,赵啟骛抓住了向执安的走就往外跑,向执安胸口绞痛的厉害,刚刚又块大石头已经重重的撞在他身上,赵啟骛死拽着他。

  “嘣…”世界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