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首拿过来一件素色长袍,瞧着简单,裙摆处的花朵却格外繁复。
轻轻晃动便如同风吹花丛,材质特殊泛着流光,曲月瑶还从未见过这般布料。
“小的先告辞了。”
犀首俯身,规矩倒是做的极好。
房门被关上,水面漂浮着各色花瓣,曲月瑶抿唇轻轻脱下衣衫,泡了进去。
主殿内,犀首将热茶递到裴悯手边。
“少东家今日果然被埋伏了。”
“嗯,上次贡生入宫朝见他便起了疑心。如今他身子越来越差,想要尽快解决我吧。”
裴悯颔首,眼神中带着不屑。
他呷了一口热茶,原本挤压在胸口的酒意散去了不少。
“好在有曲小姐。”
犀首感叹道。
少东家入东京城前,剑姬便专门提及过曲月瑶。她唯一的关门弟子,身上功夫不在她之下。
如今看来,剑姬的确没说假话。
“只是可惜这么一位漂亮姑娘,就这样上了贼船。”
裴悯随手敲了犀首一拳头,十三岁的小子说话口无遮拦。
“去准备一桌饭菜。”
“是。”
曲月瑶今日在望月楼肯定是没吃好饭的,裴悯淡淡拂袖,转眸瞧了一眼水房的方向,唇边慕的勾起一丝笑意。
———
好香啊,曲月瑶推开房门,忍不住嗅了嗅。她直直的望过去,正巧同坐在桌旁的裴悯对上眼。
“曲小姐。”
裴悯直直的迎上曲月瑶的目光,眼中泛光。不得不承认,这条裙子也就只有曲月瑶能传出风韵。既清冷又华光四溢,叫人看了挪不开眼,却又生不出半分亵渎。
“先用膳吧。”
裴悯随手帮曲月瑶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他脸上带着笑意,周身气势却冷。曲月瑶乖巧坐下,却还是忍不住想问。
“裴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又怎么会被大内太监追杀呢。”
“这里是靖王府。”
裴悯修长的食指叩着桌面,茶杯中的茶随之泛起涟漪。曲月瑶的心绪要比那茶水起伏的多,她攥紧拳头。
“是那位传说天神一般的靖王爷?”
“嗯,靖王爷是我父亲。”
裴悯颔首,见曲月瑶瞪大了双眸,扬唇笑出声。
“曲小姐不必这般震惊吧。”
“不是说靖王爷英年早逝,生前并不曾娶亲吗?而裴公子你不是一个贫寒的贡生吗,如何会跟皇室扯上关系。”
曲月瑶一股脑问了好几个问题,裴悯摇头。
“那都只是谎言,我父亲还活着,只是大颂的官家容不下他罢了。”
他说话云淡风轻,不带丝毫愤恨。
“另外我对外的身份的确只是一介贫寒书生,还请姑娘不要说漏了嘴才是。”
曲月瑶突然想起梦中裴悯率大军逼宫的画面,原本以为他是奸臣造反,如今看来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裴公子将这些告诉我做什么。”
曲月瑶踌躇的很,到时候不会杀人灭口吧。
“今夜若是没有姑娘,我兴许早就去见阎王了。若是姑娘都不能信,还有何人能信呢。”
裴悯一脸真诚的看着曲月瑶,似乎颇为信任。
“更何况。”
然他却微微侧目,随手挽起袖口,低声道。
“那四个大内高手的性命是姑娘取走的,姑娘如今就算想没干系也脱不了了。”
果真还是梦中那个不折手段不好惹的奸臣,曲月瑶咬唇,心中懊恼。
适才迫于形势才出手,却将自己的武功尽数暴露在裴悯面前了。
“我可干不了什么杀人越货的买卖。”
曲月瑶有些心虚的瞅着裴悯。
“想到哪里去了。”
裴悯笑的更大声,实在是不知道曲月瑶这脑袋里想的什么。
“我没什么需要姑娘帮忙的,反倒是今日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这样的恩情,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话说的越好听,曲月瑶心中便越忐忑。
她心中默念,哪里敢让你报答,只日后屠城的时候能给曲家留条生路就好。
“会有机会的。”
曲月瑶轻声笑道,裴悯不置可否的颔首,将镶金的象牙小箸递到曲月瑶手中。
饭菜很香,吃起来却觉得熟悉。曲月瑶细品了品,试探性的看向裴悯。
“这是樊楼的菜。”
“嗯,他家大厨晚间便住在王府内。”
裴悯颔首,坦然应下。
“那樊楼跟你……”
“在下的一点小产业。”
裴悯施施然挽袖帮曲月瑶添上一筷子东坡肉。
“这就是公子口中所说的卖鱼生意吗。”
曲月瑶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时手边的饭菜都不香了。
“的确是卖鱼起家,只不过远出东洋西下南洋的上百艘船内,大半都是我裴家产业。”
大颂初年官家便鼓励商贾出海,同周边小国交易往来甚为密切。
早就听闻海上贸易的油水要比盐铁之类还要更盛,杭州第一富商便是出海起家。可裴悯口中的这个裴家,却是闻所未闻。
“裴公子还真是深藏不露。”
“日后可再也没得藏了,身家性命尽数告诉了姑娘。”
裴悯这一句像是闲谈,细想起来却总觉得有点暧昧。
曲月瑶脸微红一片,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埋头吃起饭来。
裴悯一直没动筷,秀色可餐此话的确不假。
“曲小姐若是喜欢这个厨子做的菜,明日我便将他送去府上。”
曲月瑶皱眉,“这个就不必了。”
“报恩嘛,应该的。”
裴悯却已经下定了主意,容不得曲月瑶拒绝。
“好吧。”
曲月瑶只得点头应下。
可裴悯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轻声又道。
“这衣裳适合你,王府上还有几件一并带走吧。”
“这个……”
曲月瑶瞪着大眼睛,这搞得好像自己是来打秋风的。
“哦对了,适才你的珠钗也掉了不少。犀首,正巧一并包上。”
“裴公子您太客气了。”
曲月瑶不好意思想要推辞,却被裴悯一句话堵了回去。
“救命之恩,当涌泉已报。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不过尔尔,小姐别客气了。”
就这样,曲月瑶带着满满一车的好东西回了曲府。
曲檀已经坐在门口守了小半夜,老头眼睛都熬红了,见曲月瑶回来,沉下脸就要骂人。
可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便一眼瞧见了跟在后头的裴悯。
裴悯亲手帮曲月瑶撑伞,二人瞧着倒像有几分亲昵。
曲檀默默抿唇,将自己心中的火气强行压了下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弟弟呢?”
“他跟萧泠一起走的,还没回来吗?”
曲月瑶摇头,原本还以为自己折腾了这么久,曲辰良应该早就回来了。
“没有,这小子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曲檀咬着后槽牙,面上却还是要勉强扬起笑容接待裴悯。
“裴公子不然先进屋吧,外头雨下的大。”
“好。”
裴悯倒是没拒绝,果断收起伞走了进去。
“今日在下可能要叨扰曲大人了。”
他拱手,轻声说道。
曲月瑶脸色愣了愣,万万没有想到裴悯竟会提出这般无礼的请求。
很显然曲檀也十分为难,然裴悯一双狐狸眼瞧着无辜,微湿的衣袖好像也在求情。
“我叫下人将客房收拾出来。”
曲檀点了头,这是答应了。
父亲还说自己不看重脸,曲月瑶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任由裴悯睡在客房。
裴悯挥袖,示意下人们将那些东西搬下来。
看见那一箱箱的好东西,曲檀神色紧张的拉过裴悯的衣袖。
“这就开始给聘礼了吗?是否过于草率。”
“聘礼?”
曲月瑶蹙眉。
“把你的耳朵收起来,说了多少次不准偷听为父说话。”
曲月瑶默默往后面挪了一下,也不是她自己想听的。
“曲老爷,你误会了。这只是晚辈的一些谢礼,聘礼岂会这般寒酸。”
裴悯轻声说道,笑吟吟的示意下人们搬快点。
寒酸?曲檀世代书香,清贫人户,实在是消受不起这样的大富大贵。
“除非她替你挡了刀子,否则哪里需要这样重的礼。”
裴悯诧异的张开嘴,赞许般的颔首。
“曲老爷果真聪慧。”
曲檀双眼一黑,这丫头,一早就同她说过武功不能外露的。今日这个重阳节还真是过得够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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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泠自己在府外置了一处院子,今晚她带着曲辰良没有回家,而是到了这个京郊的小院子里。
曲辰良默默的吞了下口水,推开房门,里头燃着红烛,帘帐飘扬。
外头暴雨倾盆,萧泠的身子却很暖。
她的青丝划过曲辰良露在外面的每一处肌肤,他并非第一次经历,然心中却始终还是紧绷着的。
“萧小姐,你确定还要吗?”
曲辰良转眸,不愿去瞧萧泠的脸。
“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萧泠将曲辰良按倒在榻,女子轻柔并无半分内力。可那指尖触及处,却像是燃了一片灼热的火。
“今夜我没有中毒。”
萧泠低声说着,用自己的发带系上曲辰良的双手。她俯身在男人手腕处狠狠咬了下去,曲辰良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曲公子总归是不吃亏的,故而便也不问你愿不愿意了。”
萧泠轻笑,双眸迷离。如同密林深处的蛛网,将曲辰良缠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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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泠,一个平平无奇的s。m爱好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