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舟怔了那么一下，随即反驳道：「你在说甚么鬼话！」
头顶的赫伯特沉吟了一会，就在聂舟以为他不打算开口时，那老头才慢悠悠开口：「看在你被野放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就破例给你解释一次。」
「鬼才要你要解释，你含扌然——呜……」
「你的修养有极大的进步空间。」赫伯特一脚踩在聂舟肩膀上，淡声道：「艾莉莎至少也应该教教你礼仪，一个两个净是让人失望。」
「少自以为——唔……呜呀——」
「我现在在说话，你再打断，下次就直接踩碎你肩⻣，还是说你想让你的易宁踩？」
肩膀被连踩上两下的聂舟不敢再开口，妈的，赫伯特的鞋底到底是甚么构造，还下次就踩碎，现在已经痛得几乎碎了一样没知觉好吗？
他妈当年是瞎了哪只眼才看上赫伯特？
「很好。」见聂舟识时务地闭嘴，赫伯特满意地点点头，看样子他儿子也不是没有可取的地方。
二十年前，赫伯特给西瑞尔棋谱，不过是一时兴起，「遵从」一下时间法则。
若不是养在身边的子女没个合得上眼缘，他不会如此白白放过西瑞尔。
至于容许洛易宁活下来，是因为从那个小孩儿的轮廓，他认出这是他曾在过去遇见的Alpha。
这是西瑞尔未来的棋子，且好像还会发展出一段奸情。
赫伯特马上就想到，若他能早先一步把洛易宁收为己用，不知情的西瑞尔竹篮打水一场空，被骗身被感情……这未来好像不错。
于是洛易宁就被扔给了周季，看似放养，但其实是赫伯特布下了一切，然后便等着收割般置之不理。
洛易宁在暗燮总舰上吃的食物、所穿的衣服、房间的物件甚至是接触的一切，贝琳一直奉命暗中加料，在日常生活不会看出问题，就连专业检查也测不出甚么，但只要去到某个条件，洛易宁的精神就会为赫伯特控制。
一、是赫伯特本人的信息素。
二、是洛易宁的精神崩溃。
第二项有点难度，但配合着赫伯特的信息素，再刻意施加压力和暗示，把人引导至崩溃边缘不需要花上太多时间。
「知道我是怎样让他崩溃的吗？」赫伯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就是把你瞒着他的一切全告诉他。」
「你很像我，喜欢所有事都是掌控在自己手中，打死也不会让人知道，不过，你还是太嫩了——我听说你已经把人惹恼过一次，吃过教训还不知长进。」
「明明连标记都有了，可身边躺着的人背着自己和父亲玩小游戏也懵然不知，结果最后被我反过来利用。」
「我才没有瞒着——呜！」
「没有？若没有瞒着，他现在会被我控制吗？好了，别瞪，让你说句话。」
「放你妈的屁，少一副来教训我的样子！是你用信息素控制了易宁还好意思这样说！」
「听说他还很喜欢自称你男宠，呵，他说你就当作真，若你一早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他便不会为我所控。」
「你……」
「我没说错，现在这个局面，是你亲手做成的，是你亲手把你的易宁害成这样子。」
「我没有！我没有……我、我没有……」
聂舟的反驳一下比一下小声，他的头被赫伯特的鞋尖擡起，让他对上洛易宁那只毫无波澜的眸子。
不是的，他不是故意瞒着易宁。
就是，他就是故意瞒着易宁。
不是的，他只是……只是找不到合适机会告诉易宁。
就是，上次易宁发现自己是鸠的首领，那便是一个合适机会顺便把一切说出来，可他却徧徧不说。
不是的，上次易宁发了好大脾气，好不容易才原谅自己，他怎敢再挑起事端？
对，之后便是伊西多找上门，然后乔治又冲了出来，他、他没有时间跟易宁说。
如果易宁问他的话，他一定会说。
但平白没事易宁会问自己是不是和赫伯特有血缘关系？
他就是故意不说、故意瞒着对方。
他以为，他能把事情处理得好好。
他以为，易宁不用了解得那么深入。
他口头说甚么对不起、甚么并肩作战，可内心里头，他从来没有认真正视过洛易宁的诉求。
他依旧是把对方放在需要保护的层面上，偶而忽悠一下，再把人放出开开机甲，这样便是最好最理想的。
「易宁……」
聂舟轻轻叫了一声洛易宁，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兴高采烈地回应自己了。
那双专注于自己的眸，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身体在痛、心也跟着痛，生理心理的痛像是要自己撕裂两半，聂舟无法呼吸，也无法把视线从眼前这张冷漠的脸移开。
他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是他把易宁害成这副鬼不鬼的样子。
可现在道歉，易宁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压抑环还扣在脖子上，他不能朝对方释出Omega信息素。
靠到这么近，洛易宁理应闻到他身上带着对方的橙子信息素，可他却是无动于衷。
Alpha以武力镇压标记过的Omega，说出去也是惊天笑话，然聂舟实打实的碰到了。
这是他咎由自取的。
「又不用到哭的地步，呵，Omega真是甚么时候都爱哭。」
赫伯特对Omega不屑的声音响起，聂舟这才意识到脸颊是湿的，悔恨的泪水从眼角涌出，但这又如何？任他流尽十公升的眼泪，现在的洛易宁也不会心痛。
「吵死了，你最好是石头爆出来而不是Omega生出来。」聂舟目光扫向赫伯特，怨愤的目光有如一把利刀，只可惜，这把刀插不到对方身上。
「也不用这么怨天尤人，我说过，我是有点闷，但未到要终结游戏的地步。 」赫伯特用鞋尖顶了顶聂舟的脖子，看着他呕心欲吐的痛苦样，眸里的满意愈来愈明显：「我是来带你们回主星。」
「我们不跟你回去！」
「我看不到你有反抗的空间。」赫伯特看了看洛易宁，依旧是忠实执行指令没有动摇，故意道：「他不想你跟我回主星，你怎样选择？」
洛易宁想也不想当即道：「臣下遵奉陛下指令。」
聂舟听到洛易宁那句「臣下」，黑眸满是被撕裂的痛苦，心跳几乎要停止。
「听到没有？他很乐意回去。」赫伯特的冷笑充满着恶意，他道：「看好他，洛中将，你职责就是把人压回主星。」
「是，臣下明白。」
趁着洛易宁的注意力转移到赫伯特身上，聂舟迅速擡起手肘，出尽全力狠狠朝对方上半身挥去。可他的动作太大，手一动洛易宁就应过来，匕首划破军衣，再毫不留情在对方手臂上。
洛易宁用足了力气，因此伤口很深，一划上皮肤，鲜血就争先死恐后喷出，染红了衣袖和刀刃，血味随即在空气中散开，腥甜、又莫名带着柠檬薄荷的清香。
那是聂舟的信息素味，他根本没想攻击洛易宁，擡手肘是声东击西，其实是故意挨这一刀，压抑环现在他除不到，那就换别的方法来。
聂舟咬着牙忍下手臂上的刺痛，洛易宁离自己离得近，应该会吸入自己的信息素，他的自然没有赫伯特的那么高级，也不能立刻让人回复清醒，但是他们之间有着临时标记，好歹是自己Omega的味道，洛易宁被完全控制的神智，按道理也会一丝的挣扎……
没有反应。
洛易宁没有反应。
聂舟在心里把赫伯特斩上千百遍，趁着洛易宁因见红而出现的几秒迟延，整个人用力朝左滚，试图挣开洛易宁的压制，只是对方动作快得有如受训的军人般，丢下匕首以四肢加大力度重新把人压制，聂舟花尽了力气，也不过是把自己由面朝下改为面朝上。
洛易宁用自身重量牢牢把人压住，聂舟甚至有内脏被挤裂的痛感，但相比起心的痛，这点感觉他完全不算上甚么。他擡起还能自由活动的头，用力咬上洛易宁那只压着自己的手掌上。
如果洛易宁对外界的信息素没反应，那就直接注入体内，他就不信——
一只手突然温柔地摸上脸颊，聂舟心一喜，马上擡眸望向了洛易宁，只可惜，对方的眸色里头有不解、有冷漠，但更多是对聂舟「引诱」自己的嫌恶。
「易宁——呜！」
温柔的手蓦地变得残暴，用力扯住聂舟的头发拼命往后拉，逼使他的嘴放开咬至见血的手掌。他的头被无情地压到地上，牙齿撞地的声音让他痛呼，他不敢相信，洛易宁居然会对自己使诈，他知道自己想干甚么，便故意装出样子来反制服。
赫伯特从头到尾都是坐着看戏，见聂舟把自己弄伤弄痛，这才开口道：「你的信息素不会对他起作用，不、该说，没有一个人的信息素能让他突破我的控制。」
「还有心思搞这些有的没的，还真是精力旺盛，你若不肯好好配合，洛中将便头痛了。」
聂舟听到熟悉的上膛声在头顶响起，然后在下一刻，惨叫声便传遍整条秘道。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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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舟：啊啊啊啊啊啊——
洛易宁：医生！快点叫医生来！
聂舟：不是，你踩到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