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 侦查警/察。在提坦市名存实亡的执/法系统里,警/察主要分三种——执行警/察、侦查警/察、技术警/察。侦查主要负责破案,是个指挥岗,常年坐班, 除了勘察现场, 几乎不用出任务。但他们的警衔都在二级以上, 有公司特等编制, 光这一条就让绝大多数拼死拼活的执行警/察艳羡不已, 所以他们就是再气焰嚣张、再无法无天, 平日里见到人,也得弯下腰来毕恭毕敬管对方喊声探长。

  阿尔文刚揭开锅盖,一股米香蒸腾而出,余光瞥见贺逐山神色不对, 正要询问, 对方已把信件隔空投送过来。

  “有人请客,”他摘下防蓝光眼镜,揉了揉眉心, “今晚不用做我饭。”

  阿尔文扫了一眼, 目光在掠过“I.P.”二字时微微驻足。

  但他手上动作没停, 继续慢条斯理盛粥:“嗯, 你打算一个人去?”

  贺逐山:“我倒是想。都给你看了, 你还能不跟着?”

  阿尔文闻言勾唇,把晾好的粥端到对方面前。

  “一个侦查警/察, 已经探明我的真实身份, 却还要约我私下见面, 可见公司内部叛徒也不少。”

  “你这么肯定, 他和我们站在一边, 而不是想引蛇出洞?”

  贺逐山的人头在通缉令上已悬赏至近百万提坦币,为了抢功,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贺逐山抿了口粥:“他要真有这个胆子,怎么会在信里留真实姓名。”

  他打个响指,CAT立刻跳出来,用蓬松的大尾巴将所有刚从警用内部系统里黑来的秦御个人信息甩到空中。探长今年二十八,面容深刻,桀骜不驯,剑眉斜飞入鬓,要是没做公司走狗,去做牛/郎,应该早赚得盆满钵满,大有可为。

  “秦御,蜗牛3区中心警署一等探长,二级警司,主要负责辖区内B级以上的凶杀类案件,参与破获过多起连环杀人案。去年3月,他作为‘古京街52号帮派火拼案’的主要负责人,在一周内逮捕了数名赏金猎人。但这些赏金猎人大多与公司有利益关系,曾作为‘机械保镖’替公司做事,很快被释放。不过,有趣的是,释放后半年内,他们陆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案件一直未被侦破,随即不了了之。”

  空中浮动着秦御的履历,密密麻麻一长串。阿尔文是秩序官出身,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档案相当了解,轻车熟路挑出重要内容看。

  没过多时,他手指便饶有趣味地顿住:“这位探长早年在技术岗,但没待多久就被踢进侦查部做闲职,看调动是个贬级,却又能在两年内飞快从打杂文职爬到侦查队长……依我看,这个调动多半是他故意为之。”

  贺逐山点头:“他早期做技术警察,负责伤残鉴定,过手几个故意伤人案,被告方都是达文旗下大型子公司的中高管理层。证据确凿,板上钉钉,但开庭前,证据档案里的关键信息链莫名丢失,法官只得当庭判决其无罪……唔,这多半是他离开技术岗的原因。”

  狼蛰伏在犬群中,幽绿的猎瞳里有赤子之心。

  “你觉得他为什么想见你?”

  “和中间人一样。”贺逐山勉强喝了半碗粥,正要放下瓷勺,抬眼对上秩序官坚定的眼神,只好缩回去多吃几口:“他们不能,或者不好亲自出面做的事,就会在黑/市上找赏金猎人帮忙。”

  “会和达文有关吗?”

  “七成可能。具体是不是,见面之前我会确认。”

  贺逐山喝了满当当一碗粥,再不肯多吃一口,接过阿尔文递来的战术腰带,低头组装喷射器与左右枪套。根据推断,秦御并无恶意,但这不代表贺逐山不会多加防备,况且提坦市街头治安向来惨不忍睹。

  他正调整散压垫位置,阿尔文贴到他身后,搭着他的腰帮他重新落扣。

  “你打算帮他?”

  “看他开什么筹码。”

  “他是怎么查到你的身份的?”

  “谁知道。”贺逐山回话时微顿,神色有一瞬间不甚自然。

  但他很快掩盖过去,偏了偏头,耳尖发红地避开阿尔文呼在他身侧的热气:“你……你突然离这么近干嘛?”

  “唔……开心?”那人眯了眯眼,凑过来捏着他下巴,留下个缠绵的吻:“信的事没有瞒着我,早餐也好好吃了。今天很乖,我很满意。”

  *

  三点过五分的时候,秦御才见门口走进两人。前者高大英俊,披一件黑灰杂色羊毛大衣,后面那人稍矮方寸,穿长到脚踝的黑色风衣。

  他侧脸隐没在昏沉沉的暗光里,略显模糊,但漂亮的轮廓线依旧锋利。一双微长的眼生来温润,眉宇间却要偏皱出一股生人勿近的疏冷,于是秦御打眼一看,就知道那是Ghost。

  果不其然,两人在小店里转了一圈,最后状似无意地坐到秦御对面。

  秦御指了指手表:“迟到五分钟。”

  “约我要有耐心,”Ghost说,“五分钟不算太长。”

  另一人并不说话,但秦御打量片刻,总觉对方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于是他主动坐得离Ghost再远点,只把浮着层灰的廉价菜单递过去:“先看看吃点什么,现在可是下午茶时间。”

  Ghost没有接,只是扫了一眼,眼神在秦御手腕上的刀疤微顿片刻,旋即又眯着眼打量他整个人。这神色简直像只野猫审视猎物,半晌才说:“随便,秦探长请客。”

  “那就来三份一样的吧。”秦御也不客气,当场“随便”了起来,点了三份超级汉堡套餐,外附三杯加冰大可乐。

  等餐的工夫,他随手撩起袖子,摸出皱卷的纸烟,在贺逐山眼下摇了摇。见对方毫无反应,便收回来自己点上一根。吞云吐雾片刻,终于掸了把烟灰:“说说吧,在门外观察我五分钟,都看出点什么?”

  窥视被人戳破,贺逐山也不慌:“秦探长又不以真容示人,看也是白看。”

  秦御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出现在蜗牛区街头——虽然白鸟餐馆是个廉价快餐店,常来用餐的大多是劳碌人和亡命客,但难保会撞上熟人、混混或是飙车党。一旦与赏金猎人私下见面的消息走漏出去,秦御就得喜提一个当场退休。所以他像往常一样戴了副义体面具,顶一张最平平无奇的大众脸招摇撞骗。

  “脸是假的,人是真的。”秦御意有所指。

  “秦探长没少在这儿和人谈生意吧?”贺逐山答。

  秦探长笑了笑:“怎么说?”

  “你刚刚和服务员说,‘来三份一样的’,没讲具体什么套餐,但那女孩问都不问,扭头就走,说明你是常客,而且品味单一,每回来用餐,只点同一道菜。”

  秦御笑而不语。

  “你的衬衣很皱,袖口有饮料渍,第三和第四枚扣子错系,似乎都是不修边幅、颓丧邋遢的表现。但那饮料渍太新了,是刚溅上去的,衬衫胸口三个徽章针孔,下部明显折痕,这都是常年佩戴警徽和用皮带束衣的特征——说明这件衬衣是你上班时要穿的制服,你今日有‘公务’在身,也许是来7区取文件,只是由于时间匆忙,来不及更衣,不得不在路边把衬衫头发揉乱,摘掉徽章和警用皮带,两点四十七分时,沿3号公路北行往餐饮区赶。”

  “你挑在今天见面不是偶然,而是为了迁就我说的‘公务’的时间——所有在职警务人员非工作期间活动轨迹都受忒弥斯监控,时时上报,你没法在那时抽身,所以你只能打着出公差的幌子,趁机约我在餐馆见面。毕竟连忒弥斯都知道你们警/察的陋习,对上班摸鱼溜出警局喝咖啡这样的事睁眼闭眼——”

  “这便说明,你找我要办的事绝不是简单的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这些事你随便哪天发个悬赏就能办到,你找我要办的,是不能让警方察觉,不能让公司知道的黑活。这就是你为什么偏偏在今天早上8点,在世界网每日数据更新、网络敏感词监控系统暂时关闭的特殊时刻,给我发来一封大胆的邀请信……”

  女服务员恰巧端着三盘汉堡走来,对秦御妩媚一笑。贺逐山适时闭嘴,只轻飘飘扔下一句:“你最好拿出点让我感兴趣的内部八卦,否则我会为我的时间感到不值。”

  女服务员还没离开,秦御挑了块薯角,话里有话:“唔,不错,味道很好。我觉得我挑东西的眼光一向过人,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直到那女孩为他们添完柠檬水,扭着腰走远了,贺逐山才靠在沙发上:“你敢在信里提我的代号,不怕我杀你?”

  探长猛灌一口冰可乐,爽快地“哈”了一声,终于收敛起那副浪荡子做派,眼睛眯成一线,就像只倏而流露狠戾的鹰:“你会吗?”

  “不会,”半分钟后,贺逐山慢条斯理挑了枚小西红柿吃,“你讨厌公司,这很明显。”

  “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除了警用联络器,你出门没戴任何私人通讯器在身。也许是你为人孤僻,没有朋友,但更多的可能……你不信任由达文子公司‘客延’提供的通信网络。”

  “你的手表是机械表,没有外置电子模块,杜绝了芯片植入可能,这使它只具备最原始的示时功能,但安全性也大大提高;你的背包,纯手工皮质,不是纳米材料多功能款,具体原因同上,但更有趣的是,你特地在箱型袋外拴了个达文公司标志的女神手办,似乎想表达自己对公司的崇拜和热爱——”

  “但很可惜,那是个盗版,还是七八年前就发布过的纪念款的低仿,可见你对公司实在恨之入骨,连多一分钱都舍不得为它花。”

  “这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我抠门。你知道,警/察的工资根本不高——”

  “疤。”贺逐山平静打断他,“你手腕上有道疤。”

  “根据瘢痕面积长度,还有周围皮肤的愈合情况,这伤很重,受伤时创面大,深度深,肌腱断裂,软组织粘连,一定影响到了手部肌肉的正常活动,但你没有更换义体,而是选择传统手术自然愈合——这说明你不仅不喜欢公司,甚至连更换智能植入体都不愿意。你厌恶科技,厌恶机器……和我们伊甸很像。”

  秦御听完拍拍手,用纸巾擦去指间的胡椒粉和盐粒,终于从包中取出一沓文件。

  他递给贺逐山:“看看吧,我好不容易才在贫民窟里找到打印店。”他不用电子资料,是因为资料就算是储存在本地设备里,也经常会被忒弥斯入侵抽查,“这是几册警局内部被强行封存的机密案卷,保密程度高达A级。”

  这就是见过面,双方互相认可,可以合作的意思了。

  但贺逐山对这种黑市文化嗤之以鼻:

  “在读之前,我很好奇,”他忍不住开口,“秦探长对每个合作伙伴都要搞一出这种能力测试吗?说实话,很不礼貌。”

  “我会给所有线人一个与我知根知底的机会,”秦御耸肩,用吸管搅了搅冰块,“如果达不到合作基础,我必须确保他们彻底安静,毕竟,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能被我选上当线人,说明你多半有点罄竹难书、无药可救。”

  罄竹难书、无药可救的Ghost没有反驳。

  *

  “意外失踪?”贺逐山很快翻完几沓卷宗,顺手递给阿尔文。

  “没错,意外失踪。”秦御点头,“仅仅在我所管辖的区域内,近半月来,就发生了7起失踪案。我觉得频率不对,顺手查了查,发现全提坦市境内,半月来,失踪案发生率陡然上升,从之前平均每月200例左右,上升到每月近350例。但与此同时,帮派火拼、杀人劫货类型的犯罪率却稳定在原有高位,说明这些案子和帮派混混,或是黑市活动没有任何关系。”

  “你认为和公司有关?”

  “我在技术部有朋友——我猜你已经调查过我,所以对此我也不必多加隐瞒——他恰好经手其中一个案子,对当时向系统上报的具体证据文件还有印象。但经过我们比对,许多重要证据,尤其是与打斗痕迹、受害者伤情鉴定有关的,能把案件引向入室杀人的证据链都‘意外丢失’。没过多久,系统便强行封存了这些档案。”

  “这个女孩,”秦御点了点其中一份文件,“16岁,没上学,在私人俱乐部做高级陪酒。来报失踪的是她的同事,也是同租人。档案封存后,我想上门询问调查,她这个女朋友却矢口否认和她相识……于是我查了她的个人账户。唔,有一笔无法追踪的巨额汇款。”

  秦御将文件翻到下一页,纸上赫然是一张电子账单截图。

  “30万,大手笔。”贺逐山说,“买人闭嘴,算很阔气了。”

  “虽然无法追踪汇款来源,但可以根据交易时间筛选同时段的所有电子账户动向。于是我和老林——哦,就是我的技术警朋友——加班工作,筛出了当时当刻所有与具体交易数额相符合的178个个人账户。根据摸排,只有一个IP地址不明。而这个账户的署名是‘PAO001’。”

  阿尔文眯了眯眼睛。

  “‘Peace And Order’……秩序部成立初期的曾用名。”

  半年前,伊甸组织被瓦解,大量“异常人员”被逮捕,提坦市内部的异能觉醒者所剩无几,秩序部也由原来专门针对变异者展开行动的特殊部门转为凌驾于警察系统之上的、供水谷苍介随意驱驰的个人军队。

  而这个汇款账户直接归属于秩序部,这说明失踪案多半与水谷苍介有关。

  贺逐山恍然大悟——这就是秦御的砝码,他知道自己对秩序部恨之入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蛀蚀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动摇他们巨大的、深扎于城市底部根基的线索。

  “你想我做什么?”贺逐山皱眉,“案发现场不复存在,重要证据也被删除。现在再来查案,未免为时已晚。”

  “这些人失踪后,忒弥斯系统很快没收了他们的租房——你知道,在提坦市,普通人没有房产权,只能通过每月定时缴纳房租来获取固定住所的合法居住权。那些租房已有新人入住,我估计绝大多数有价值的情报痕迹已被摧毁,但这两位比较特殊——”

  “一个这个女孩,”秦御说,“她的房租是由室友缴纳的,这个室友平白到手30万,刚物色好自由之鹰区的新住处,没来得及搬家,室内几乎保持原样;还有这个家伙,他们管他叫崔,三十岁,没有正经工作,好像在做吃播?他很有钱,住在城市中心的独间公寓里。那公寓产权不太干净,归属于某个公司老板,秩序部不好直接下手,而恰巧这间公寓还在挂牌待售——我可以弄来中间人的联系方式,让你们上门‘看房’。”

  “给我三天时间。”贺逐山点头。

  “两天。”秦御抬眼,“我拖不起。随时会有下一起失踪案发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更多人消失。”

  “可以。”贺逐山思索片刻,“但你得给我提供所有我需要的物资。所有。”

  “当然,”秦御熟悉规矩,“我会先转10万给你当定金,你可以给我一个可靠的新账户。剩下的40万……”

  “你真把我当赏金猎人?”贺逐山笑了,“我不缺钱。”

  他对秦御勾勾手,秦御略一皱眉,顺着他目光,将那枚假冒伪劣的公司纪念挂件交到贺逐山手里。那是放飞白鸽的忒弥斯女神,印有“达文”标志。白鸽象征和平,但联想到公司的所作所为,便觉得它用白鸽代表自己着实有些讽刺。

  贺逐山反复把玩,最终,在秦御的注视下,他将挂件扯成两半丢进垃圾桶。

  ——他想要的从来只有这一件事,掀翻这个烂到骨子里的混沌之都。

  “正事谈完了,比我想象得快。”秦御看看表,一边咀嚼汉堡,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你们不吃吗?”两人都不动手,只懒洋洋看他,这让秦御一瞬间错觉自己可能是动物园里狂啃香蕉的某种猿类展品。

  “他胃不好。”阿尔文淡淡地说。

  但秦御的眉毛立刻向上一挑,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

  “一直没问,”他咽下一口合成肉饼,又恢复那副浪荡子的混混做派,一瞬间简直能和这廉价快餐店里所有乌烟瘴气融为一体,“你俩是什么关系?朋友?保镖?搭档?”

  贺逐山还没回话,听见秩序官平静抢答:“男友。”

  餐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死寂,直到贺逐山喷出那口略微发酸的柠檬水,呛得咳嗽不止。

  “哦,难怪。”秦探长见多识广,对此毫不意外,“我在这坐十分钟,他就拿眼神剜了我十分钟,搞得我坐立难安,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把他哄好应该很辛苦吧。”

  贺逐山:“……”

  你话里有话,是在内涵哪方面呢。

  于是耳尖通红的贺逐山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发表任何看法,阿尔文却坦然一笑:“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秦探长。连秩序部都没能发现Ghost的行踪,您又是怎么闻着味儿追过来的?”

  秦御摸了摸他的狗鼻子,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一周前,他不是接了个活吗?在古京街,刺蔷薇私人俱乐部,中间人‘凯蒂’要偷大老板‘K’手里的某个内部程序序列码,活儿干得很漂亮,圈子里都传开了……”

  贺逐山悚然一惊,反应过来,想去赌这人压根不该长舌头的嘴:“秦御——”

  但秦探长凭借多年来和上司打太极的过人嘴皮素养,已在几秒钟内火速“叭叭”完毕:“我当时好奇是谁接的单子,就动用点内部权限查了监控。不怪秩序部长官们大发雷霆,一般人确实逮不住你,下手滴水不漏,没留一点蛛丝马迹……但唯一有一个地方露馅。”

  秦御说:“太干净了,那么干净的人,出现在刺蔷薇这种玩……你懂的情/趣项目的俱乐部喝酒,没点本事在身上,怎么能从群狼环伺里全身而退?所以你一定不是表面上的所谓的‘私人心理师’。为了洗脱嫌疑,你特意做了区域植皮手术,磨掉了虎口枪茧,秩序部因此判定你没有武力威胁,把你列作无关人员放了过去。只有我,闲得没事干,又去比对数月来你几次接单的活动轨迹、出没时间,以及杀人手……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餐桌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贺逐山已经不想说话,秦御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气氛的不对。

  便见Ghost面无表情,一把捏碎了手里吸管。

  不知为何,秦御扫了眼他漂亮的脸,觉得这人好像在把吸管当做自己凌/虐。

  只有那位与他同行的混血男人笑意不减:“几、次、接、单?”

  他一字一顿,语气不善,秦御浑然未觉:“对啊。代号‘Error’的赏金猎人,身价榜上冉冉升起的第一黑马。难道不是他吗?”

  贺逐山幽幽的眼神里写了两个字“是我”。

  紧接着,“是我”变成了“你等着”。

  “Error。”秩序官把这个名字轻轻念了两遍,明明在舌尖生出点缱绻,秦御听了,却不由胆寒。

  便见那男人微微朝贺逐山的方向俯了附身,笑着撩开他鬓边碎发:“不会只有我不知道吧?”

  秦御终于恍然大悟,嗅到点秋后算账的危险气息。于是他三口两口吞下最后一块薯角,起身就走:“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你慢慢哄……啊不,慢慢聊。”

  拎着包拔腿开溜,险些没被身后的贺逐山用可乐泼个满脸:“秦御,你他妈现在就把50万打我账上——”

  作者有话说:

  秦探长有自己的cp,很快出场,我发誓这对是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