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在地下世界肆虐, 狂风如涌,飞沙走石。即使贺逐山拢紧防护服,尖锐的沙砾还是一颗一颗钻进来,刮得人脸上生疼, 丝丝流血。

  义眼发出幽暗的光, 不断扫描周围环境。它很快在混沌中发现了目标, 并将对方身影锁定——沈琢正在流沙中挣扎, 吃力地拔腿向前。

  贺逐山顶风而行, 追在他身后。

  眼瞧离人越来越近时, 却忽觉身侧逼来一线杀意。

  他立刻后退躲开,“嗖”的声响,一枚由伸缩链控制的十字匕首破空刺来,擦脸而过, 险些削去他的鼻尖。

  及时赶到的人正是辛夷。

  辛夷担心风暴不停, 但水壶已见底。于是等沈琢睡着,他到避风洞深处,找商队买了些水。不过眨眼功夫, 回到原地, 沈琢却已不见, 又看到守夜人横七竖八晕倒在地, 就知事情不好。

  此时他一把将沈琢从漩涡中拉出, 在他眼下狠狠抹了一把,像是要烙下什么痕迹似的, 用力把人往身后推:“跑!朝有光的地方跑!鬼宿城就在那, 不要回头!”

  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柄小臂长的弯刀。

  十字匕首再次朝脸上刺来, 贺逐山扭头避开, 又徒手抓住伸缩链, 一把扭断:“我不是来追杀沈琢的。”

  但辛夷根本不信。

  弯刀“噌”的一声出鞘,锃亮的锋刃流露出狠戾。转眼间人轻轻一点,贴身而至,一刀一鞘当头砍下。

  贺逐山反手摸刀——在这种恶劣的暴风环境下,枪械毫无作用——他回身一挡,空中撞出清脆金鸣。

  狂风呼啸,两人一触即分。贺逐山想抽身追沈琢去,但辛夷再三将他拦下。他的刀法鬼魅无踪,总能在最奇绝的地方凭空刺出,况且在近战中,短刀要比长刀更灵活多变,贺逐山便被逼得连连后退。

  交手十数招后,两人都微微喘息,持刀而立,勉强稳在风暴深处。

  贺逐山打开夜视仪,辛夷离得不远,幽绿的世界里,仿佛一道鬼影,杀气腾腾。他再次提刀砍来,贺逐山抬臂挡下,绕背一躲,拉开距离。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完美了——辛夷的刀太完美,这却恰恰是蹊跷的地方。

  剑有剑灵,刀有刀魂,刀剑随主,各有脾性。有人力大无穷,有人以快见长,有人不动如山,却都是独走偏锋。正是这样,刀剑才有惊人威力。

  但辛夷不一样。

  辛夷的刀是死的,毫无特点,节奏全由贺逐山牵动:贺逐山攻,他便守;贺逐山进,他便退;招招式式如循章法,奈何不了贺逐山,却也从不落下风。

  仿佛一台计算、预判了敌人所有想法的高级机器。

  贺逐山因这个念头动作微顿。

  这一顿露出破绽,辛夷眼神遽冷,骤然动作。

  风暴中到处是“嗡嗡”乱飞的蜂虫,天地变色,沙石汹涌,如黄河,如钝刀,人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声辨位。

  辛夷出刀的瞬间,贺逐山豁然转身,反手“当”地荡开刀刃,出腿横扫。其实他并不能看清辛夷在哪,但他有杀伐的本能。于是辛夷不得不扭身避开,这一下却如了贺逐山的意。

  那长腿一勾,霍然劈下,一脚将辛夷踹翻在地上,不及躲避,长刀刺来。

  “噗哧”一声,尖刃搠入肩头,只挨着心脏擦过去,极准极快,不损毫毛。显然已刀下留情。

  辛夷发出闷哼,却赤手握住雪亮刀锋,想要用力拔出,立刻被贺逐山摁住。

  粘稠的液体正顺着刀面汩汩流下,像是鲜血,却没有铁锈味道。于是贺逐山伸手一摸——掌心糊满某种琥珀色的油似的生物材料。

  贺逐山微怔,他知道这是什么。

  EOS系列的仿生人体内大都流动着这种“机器血”,这一生物组件能为它们的运作传递信号、提供能量;润滑零件、维持体温。

  辛夷眼神微暗,旋即猛地抬腿蹬人,挣开了贺逐山钳制,翻身而起。

  两人在沙暴中相对而立,辛夷擦了擦“血”。他毫不在意地用力抓合伤口,皮肤竟自动缝在一起。然后他说:“没错,我是一个仿生人。”

  *

  此时相对立于沙暴深处的,还有阿尔文和濡女。

  濡女灵巧,转身避开那颗子弹,鳞片慢慢覆盖腰背与两颊,黑发在风中四散飞舞。她的皮肤再次浮现出诡异的蛇皮纹路,两眼中盛的是一双竖瞳,神秘妖艳。

  “暗锋。”阿尔文说。

  “这不是您该知道的秘密。”濡女叹气。

  “您背叛了秩序部,您是故意杀死飓风的……”她盯着阿尔文的眼睛,瞳孔忽绽放出奇异的幻色,但阿尔文不为所动,没被她的精神力攻击影响。

  “您有异能。”濡女诚恳而尊敬。

  “我非常好奇‘暗锋’,身为秩序官,我竟从未注意到你们的存在。”

  “我也非常好奇您,”濡女回答道,“撒旦说,您与我们一样,是我们的一员。”

  阿尔文微顿,他听出濡女的意思,手指不经意地颤了颤,但他强自镇定似的:“胡说。”

  濡女没有反驳,她径直冲了上来。

  濡女非常灵活,“溺蛇”这一异能使她能够不受燥热与狂风的影响,骤然起跳,野猫一样扑向猎物,却在落地瞬间抓了个空。

  她猛一回头,阿尔文已闪身在她背后,一拳砸下,濡女躲开。

  “您的异能是什么?”她问,同时抽刀刺人,阿尔文避开,平静答:“猜猜看。”

  那刀很快,电闪一样,但秩序官不仅轻松避过,还稳稳抓住刀柄,轻轻一格,打飞了刀。

  濡女皱眉:“您为什么要帮Ghost?”

  她不认得Ghost的脸,但她认出了他的刀。

  而秩序官没有回答。他站在原地,神色淡漠,双眼冰冷,仿佛不把濡女的攻击放在眼里。

  “我没有帮他。”他再次轻松躲过濡女的进攻时,声音如雾一样飘进濡女耳中,“我在帮我自己。”

  濡女有些恼怒,她讨厌这种无法近身的差距感。

  她俯身伏在地上,脊背隆起,仿佛一把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满月弯弓,两腿交缠,生出湿漉漉的鳞片和蛇尾,骤然一甩,抽向对方。

  “您能帮帮我吗?撒旦想见沈琢,他很重要。”

  蛇尾如马鞭破空,有雷霆万钧之势,秩序官终于动了。但濡女蛇行沙地,速度极快,险些用尾将他缠抓起来,他拔出了腰间的十字短剑。

  “你对撒旦如此忠心,撒旦在乎吗?”

  濡女微微一愣,这句话一针见血,戳中了她心底深处的恐惧。

  她走神时,阿尔文没有犹豫,短剑刺来,锋不可当,削铁断甲,蛇尾上的隐形外骨骼保护层被砍得火星迸射,碎屑纷飞,眨眼间分崩离析。

  濡女吃痛,颤栗片刻,但很快在地上旋身扭动,甩开对方。

  鳞片在瞬间脱身,如千万把匕首,密密麻麻向阿尔文刺去。但那秩序官的身影再次鬼魅般消失,转瞬出现在另一处。

  这应当是空间系的异能,濡女看明白了。

  她咬牙:“您以虚假的身份接近Ghost,亲近他、保护他,您认为他便在乎吗?”她冷笑:“您与他是敌人,有深仇血恨,他如果知道真相,他对您难道会有任何一点理解或同情吗?不,他不会,他从不怜惜任何人……他只会亲手把您杀死!”

  秩序官倏然暴起,十字短剑贯穿坚硬如钢的蛇尾,将其钉在岩石上,动弹不能。感谢福山,这把剑经他改造后,足以将任何一种金属硬物斩断。

  那剑向下一滑,拖着濡女在地上翻滚,沙砾磨得她皮肉模糊,血流如注,但秩序官残忍至极,非但没有怜惜,反而一把抓住了她的脖颈。

  明是冰冷的手掌,却腾起炽热的暗金色火苗。

  他有元素系异能,濡女最怕火。

  “他不会。”秩序官回答,低声中却难掩激颤。

  濡女强忍着灼烧与窒息的痛感,眼神透着嘲笑:“您害怕了?”

  “他不会!”

  “您怎么知道呢?”濡女说,“他的父母都因秩序部而死,‘圣诞’也是他重要的亲朋好友,但我们杀死了他,我们杀死了很多人。您在他心里又算什么?一个骗子,一个宿敌,一个仇人!哪里比得上那些养育他、呵护他、又因保护他而被残忍杀害的人呢?”

  “放开我,和我一起去追捕他们。”濡女的瞳孔再次变色,她像海妖,诱惑着困于大海深处的迷茫水手,循循善诱:“将他们带回秩序部,Ghost便听凭您处置。到时候,您想对他做什么,我可以保证,那都是您的自由。”

  秩序官那双灰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紧她,像要以此将她万箭穿心,但他掌心的火苗却不再膨胀。

  濡女轻笑,眨了眨眼,释放的精神污染上升到2级。

  这是撒旦为她新升级的异能,相当好用,虽然开发身体的过程也非常痛苦。精神袭击能让被“迷惑”的对象产生强烈痛感,如不按照施法者意愿行事,脑海中的撕裂感只会无限加倍。

  濡女暗中摸出腰间匕首:一旦秩序官妥协,她会立刻将他刺死。

  须臾后,火苗渐熄,钳制渐松。

  濡女说:“您做出了正确的……”

  话音未落,手腕遽然被人抓住,火焰在瞬间将她手中匕首融化殆尽,而对方用力一扭,毫不犹豫,将她的腕骨生生折断。

  濡女抬眼,对上了一双阴寒冷酷的眼睛,狭眸如刀,剜得人直觉寒风砭骨。

  “不。”对方又重复一遍:“不!”

  剧痛使濡女不住尖叫,催动异能,更多的鳞片将皮肤覆盖,更多的黏液喷射而出,她试图将对方腐蚀而死。但阿尔文的“愈合”也完全开启,这使濡女的攻击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除了那强烈的痛感——却让他更冷静,更坚执,更残忍。

  “为什么?”濡女怒道,“为什么!这对您有什么好处?他甚至永远不会知道您为他做了什么、为他牺牲了什么!”

  “我不在乎。”阿尔文轻声,眼神怜悯,像看一个一无所有的幼童:“我不在乎他知不知道,我不在乎他会不会杀死我。我所做的一切不求回报,你不会理解……”

  “因为你从未被人爱过。”

  火焰暴起,濡女闻到了皮肉烧焦的气味。

  那把十字短剑忽生出一米多长的剑身,锋刃上火舌滚滚,如天狗吠日,悬河泻水,金光白虹落下——

  一剑斩断了濡女蛇尾。

  *

  身份暴露后,辛夷不再遮掩锋芒。机器的力量远不是人类以血肉之躯就能轻易抵挡的,这让贺逐山想起郁美。

  辛夷的拳头和郁美一样,有千钧之力,一拳能把坚硬的地表砸出深坑,攻势又狠又快。他用长刀去挡,刀身却被力道震得嗡鸣颤动,贺逐山生怕这把宝刀折在辛夷手里,收刀而退,走为上策。

  两人在沙暴中追逐,此时地表上到处是大小的龙卷狂风,地形变幻莫测,被搅坏的运输车碎片、乱石、货物都劈头盖脸砸过来,要是一个不慎没躲开,高速与巨力都足以让人当场毙命。

  辛夷却毫无畏惧——他本身就是强悍的EOS系列仿生人。

  奇怪,一直以来,达文公司发售的仿生人产品全是智能低下、空有人类外壳的简单机器,辛夷为什么会拥有如此高的智慧,甚至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乔伊在胸口“嗷呜”乱叫,一个没抓稳,被风卷了出去。它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四爪乱挠,立刻炸成一球小毛团。

  贺逐山想也没想,转头去抓。

  这一下便让辛夷追上,他毫不犹豫,反手出刀。

  刀斩破了皮肉,在贺逐山左臂上划出又深又长的血条。

  贺逐山揪着乔伊在地上一滚,沙砾挤进伤口,刺痛难忍,但他顾不上伤,立刻抬手挡下辛夷劈来的刀鞘。

  辛夷力气极大,他被狠狠地压撞在嶙峋怪石上,坚硬的石层磨穿了衣物,磨得后背皮肉虬结,青筋暴起,红砂砂一片,鲜血蜿蜒而下。但贺逐山伸手握住了辛夷的刀,那白尖只差一寸就要贯穿他的心脏:“你和沈琢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辛夷冷声,刀锋戳破贺逐山胸口。

  刀下身体轻颤,但人却一声不吭:“沈琢是觉醒者吗?他为什么要刺杀暗锋?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秩序部的走狗,”辛夷“呸”声,“你别想骗我的话。”

  乔伊在这时从贺逐山臂弯里挣出一个脑袋。这小猫,被风吹得站都站不稳,还敢张牙舞爪去咬辛夷的手腕。

  仿生人当然不怕,这对他来说无异于蚊子叮咬,但他稍分了分神,贺逐山便在这时骤然拽下他拿刀的手。

  弯刀又在小腹上划破长痕,鲜血渗出,腥味翻涌。辛夷眼神一冷,握着刀鞘就要以拳背击晕贺逐山。

  却被人一脚踹开。

  他是一副裹着人皮的机械骨架,因此在巨力之下,只堪堪退后几步就站住脚,然而对方更快,又是抬腿扫来。

  贺逐山闻到了高山野雪的清冷气息:“阿尔文!”他喊:“别——”

  话音未落,两人扭打起来。

  阿尔文拳拳带着狠劲儿,杀意四溢,像被惹怒的狼与虎,不死不休。贺逐山想不明白他怎么忽生出这么大的脾性,身法凌厉,竟叫仿生人辛夷都一时没有招架之力。

  贺逐山起身时,二人已追到崖边。辛夷不愿与他多做纠缠,纵身跳下悬崖,消失在沙暴深处。

  阿尔文手背上沾了些“机械血”,琥珀色的,他舔了舔,舌尖弥漫苦味儿。

  贺逐山沉默:“我是不是教过你,打架要会躲?”

  早在福山家里,他就警告过他,仿生人能轻易置人于死地,不要与它们——尤其是战斗型——正面冲突,但阿尔文听不进去。

  “你怎么不躲?”阿尔文只是垂眼看他,眼睛很亮,虫群渐渐远去,天露出熹微日光:“难吃。”

  他对辛夷的血做出如此点评。

  他抓住贺逐山拉到怀里,将他后背崎岖的伤口尽收眼底,眼神一暗,又深又凶,于是揽了人再没放开。

  贺逐山想要脱身,却惊觉他力气极大,真发起狠来,挣脱不得:“小伤,没事。”

  但对方冷声反问:“这也算小伤,那什么是有事?死才算有事吗?”

  红日冲破沙暴时,他盯住了贺逐山的眼睛,带着些疯拗的委屈,贺逐山忽有些做贼心虚。就好像在训练室被达尼埃莱逮个正着。

  他只好做他一贯擅长的事情,转移话题:“那个‘暗锋’呢?”

  “跑了。”

  阿尔文神色不明地盯了他一会儿,这才挪开视线,却绝不松手,就将人带在一旁,扶住了他的腰:“她的异能和拟态有关,断了尾巴,溜走了。”

  贺逐山不好挪他的手,只能依着他点头:“那家伙是个仿生人,不知道和沈琢有什么关系。但他救走沈琢,让沈琢朝鬼宿城去,他们应该会在鬼宿城碰面,我们得去找鲛。搭她的运输车进城,不会被城卫盘查……”

  话未说完,被人拦腰抱起。

  阿尔文托着他的膝窝与肩头,将他牢牢圈在怀里,紧贴着胸膛,能听见年轻人稍快的心跳声。他很仔细,避开了贺逐山身上所有伤处。

  贺逐山一怔,没反应过来,望着人眨了眨眼,像是在问干嘛。

  于是阿尔文说:“去找鲛。”

  他相当平静,却又流露出少见的不容置疑的强势:“抱着你,我比较放心。”

  *

  却说沈琢,迎着狂风乱走,眼里只盯着沙海中隐没的红日,终于在天光乍破时看见了鬼宿城的影子。

  那是一座黑色的防御基地,环形金属高墙顶天立地,有数米厚,非常坚实,爆破弹也不能突破它的防卫,城市便躲在其中。大门处设有检查站,数十个装备精良的城门守卫抱枪而立,挨个检验进出城门的地下城居民身份信息。

  沈琢一步也走不动了,他脚一软,跌倒在地,顺着沙丘滚落出去,恰巧撞到一行运输队脚下。

  有人把他一把拎起:“醒醒!”

  沈琢指着自己的喉咙:“水……”

  对方问:“啧,第一次来地下城?”

  沈琢点了点头,男人给了他一壶水,叫他躲到运输车里。

  运输车里塞满了狩猎来的虫的外骨骼,还沾有一些黏液,湿湿糊糊,沈琢尽量不看它们一眼。他蜷缩一团,踞蠼在角落,只听见外面叮当的声音,像是在查验报单和货物。

  车进了城,摇摇晃晃,终于在一处停下。

  运输车的厢门被打开,沈琢还没适应刺眼白光,就被一只虬结有力的手拽下来,拎着进了一间房屋。

  那人一把踹开门:“喂,这月还差几个‘头’完成指标?我卖你一个啊。”

  另一人面无表情地敲打着虚拟键盘:“差十几个呢。执行警/察那帮人肚子越来越大,上个月又狮子开口,叫我们以后多加二十个送出去。他们自己破不了案,抓不到人,监狱里却不能空,有什么办法?只能从地下城找。这些人的烂命又不值钱。”

  沈琢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完成交易,面板“叮”的一响,他被捆紧手脚,丢进一间牢房。

  昏暗中还坐着几个人,对他的“呜呜”挣扎冷眼旁观,然后说:“喊什么?来都来了,不如想想到了阿瑞斯之都后该怎么办,听说那儿也有那儿的活法。”

  沈琢“呸”地吐出嘴里破布,有些不敢相信:“去哪?阿瑞斯之都?”

  “是啊,”那瘦高的男人瞥他一眼:“执行警/察有工作指标,每月破案率要达到多少多少,完不成,他们就到处抓人顶替——地下城的人最方便,没有亲友,没有公民信息,交上去了事,谁管你是谁。”

  “你得罪城主了吧?城主那狗娘养的,操,说白了还是跟秩序部沆瀣一气的畜生,秩序部给他点甜头,他就乐滋滋帮人家管这一摊烂泥,呸,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呢……喂,以后就是狱友了,你去过阿瑞斯之都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各有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