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戎耀和苏糯他们挤进人群的时候, 这才发现引得大家议论纷纷的, 竟是墙上的一张告示,戎耀很好奇告示上的内容,走近一看才知他们这是要开始收税了。

  戎耀在这里生活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自然知道收税都收什么, 他们所生活的国家, 一直以来国泰民安, 收税也一直都是按照田地的亩数进行收粮,通常都是一亩地收五十斤的粮食。

  “阿耀哥,咱们这收粮是按照亩数进行收的,那咱们山上开了那么多荒地, 又该怎么算?”回家的路上, 苏糯没了往日的欢快劲儿, 坐在驴车上,忧心忡忡的惦记着自家那好几十袋刚脱壳的白米, 生怕哪天就都被官府收了去。

  戎耀察觉到苏糯的担忧,伸出手臂搂着苏糯,安抚道:“这山以前是咱们家祖辈因立军功而受赏得来的,是完全属于咱们自己家的山,当然这山年年也都要交税, 但交的不是粮食,而是银钱。”

  “银钱?”苏糯更加上火的叹了口气。

  苏青兰在车后忍不住的跟着插话道:“应该是因为山上林子多,无法计算农户究竟种了多少田,索性就直接收银钱了, 我以前在外流浪的时候,经常能遇见这种事。”

  “哦。”苏糯点点头,抿着嘴巴看向戎耀,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要收多少银钱?”

  “以前山上的税都是咱们阿爷交的,每年就一两银子,咱们家少花点零花钱,就都有了。”戎耀揉了揉苏糯的脑袋,见苏糯终于不胡思乱想了,这才扬起小皮鞭,往山上赶去。

  秋收收税的消息,对戎耀家没有任何影响,可放在别人家那就不一样了,就比如这刚办完喜事的戎老二他们家。

  “爹娘,等大壮和余珠他们拜完堂咱们就开饭。”戎春花走进堂屋,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拜天地的戎大壮和余珠,心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若不是因为他们,她又怎能被休?若不是他们要成亲,她的银钱又怎能被戎老二和李秀荷搜刮的一干二净?她凭什么要忍让这两个没有脑子的人?

  但是为了能在家里有个容身之地,戎春花心里纵使有千般委屈万般怨恨,她也都全部藏在心里,期盼着有朝一日,找个机会把自己再嫁出去。

  自从自家女儿被休回来,戎老二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差,他皱着眉摆了摆手,示意戎春花不要再说话,拿着自己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看向正跪在地上准备拜自己的戎大壮和余珠,催促道:“你俩也别婆婆妈妈了,抓紧拜完堂,咱们就去吃饭。”

  说起吃饭,余珠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满意,虽然她之前在村里没有什么好名声,但总归是好人家的女儿。

  按照常理,成亲这等人生大事,怎么说也应该宴请家中的亲人吃吃酒,这戎老二家倒是厉害,只安排了一辆驴车把自己接了过来,竟连一桌酒席都没摆,合着就是看不上自己,他们当真以为自己能看上他们家啊,若不是她有了戎大壮的孩子,她还真不稀罕嫁到他家!

  李秀荷仿佛看出了余珠的不满,在余珠和戎大壮拜完堂后,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余珠面前,伸出手按住余珠的肩膀,制止余珠从地上起来,目光阴测测的在余珠身上来回逡巡着,只听她冷冰冰说道:“余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还以为你是当年的那个村花啊?如若不是你爹娘拿告官压我们,谁愿意娶你啊?而且我告诉你,我家的银钱都被你爹娘要去了,没有银钱开酒席也没有银钱供着你,吃完饭就赶紧给我干活儿,听见没!”

  “嗯,听见了。”余珠委屈的抹起了眼泪,却发现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就连昔日的好友戎春花也不再搭理自己。

  李秀荷还欲说话,那头戎老二听不下去了,他拄着拐棍儿走上前,劝说道:“行了,今天怎么说也是喜庆的日子,少说两句。”

  “当家的!”李秀荷喊了一声,旋即瞪了一眼余珠,对着戎老二发起了牢骚,“我也想少说两句,可这一件接着一件的烂事,我不说就要憋死了,先前咱们家的地没了,咱们靠春花过了两天好日子,如今因为这个贱人,咱们春花都被休了,咱们以后还靠着谁吃饭?不仅如此现在还官府还收起了税子,没有粮食交,咱们可就要交银钱的!”

  “那就交银钱,咱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了!”戎老二似乎有些厌倦了李秀荷的大吼大叫,他也懒得再管余珠和戎大壮的烂事,他无奈的挥挥手,拄着拐棍直接离开了堂屋。

  戎大壮担心李秀荷拿他和余珠撒气,拉着余珠进了里屋不再出来,堂屋里仅剩下不停啜泣的李秀荷,还有不知在思虑什么的戎春花。

  **

  官府收粮食要一个村一个村的收,轮到灵犀村还要等一段时间,戎耀和苏糯则一如往常那般经营着自家杂货铺。

  这一日,戎耀帮戎三叔他们完成了秋收,带着之前托戎三婶纺的羊绒线回了铺子,惹得大家一阵惊奇。

  “阿耀哥,这羊绒线比棉线要粗好多啊,能织出棉布来嘛?”苏糯伸出手指戳了戳桌上那两团奶白色的毛线团。

  苏青兰在那头摇摇头,“应该不是用来织布的,儿婿这东西到底能干什么用?”

  “咱们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想用它们来织一些抗寒的物件。”戎耀看着桌上的毛线团,暗暗觉得这两团羊绒线,还是不够用的。

  苏糯见戎耀不说话,疑惑的眨眨眼睛,复又说道:“那咱们该怎么织?”

  “这个等咱们纺够了羊绒线,我就会示范给你们看。”戎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好在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其实,戎耀他还是有一些犯愁自己的手艺,他儿时住在祖母家里的时候,经常能看见祖母和其他老太太一起边开茶话会编织毛衣,耳濡目染下他算是学会了如何编织毛衣,但一上手却总是那么不尽人意,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去想织毛衣这件事。

  可如今他又用到了这个手艺,他还是有些为难的,只能等自己多纺出几团羊绒线,把手艺交给家里人吧,他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应该都比他心灵手巧。

  说起纺羊绒线,首先是要处理好羊绒,舒鲁他们从草原带过来的羊绒,都是经过草原朋友精心处理好的,羊绒上面的杂质和粗毛全部都被挑出干净,只要洗一洗梳好羊绒,就可以进行纺线。

  上一次戎耀拿给戎三婶他们家的羊绒,就是经过自己在家清洗好的羊绒,如今他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做起来也很是得心应手。

  挑好的羊绒放在热水里浸泡,用肥皂清洗,主要是来为羊绒脱脂,去除异味,方便以后的纺线以及后续加工。

  清洗好的羊绒,放在屋里自然阴干,随后再用毛梳将其梳好即可,大家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

  “儿婿,剩下就是纺线了吧,这个我在亲家那学会了,我就能做,你们就不用跟着忙了。”苏青兰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如今她比刚来的时候热情很多,与大家一样都很喜欢这种温馨靠自己双手赚钱的生活。

  戎耀与苏糯交换一个眼神,随即就劝说道:“娘亲,这么多羊绒,哪能让你一个人干,等我明天买一个纺车,咱们一起纺线。”

  “哎,你就好好照顾我儿子就成了,这活儿我都能包了。”苏青兰冲着苏糯眨眨眼,心想她这个做丈母娘的是不是很够意思。

  而刚吃完蜜饯的苏糯,也跟着自家娘亲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写满了“娘亲,你真够意思!”

  戎耀不太懂这娘俩的眼神交流,正准备说话,就听到门外吴斯爽朗的笑声,紧接着吴斯就进了铺子。

  吴斯一见到戎耀,笑得更加热情,“戎老弟这一路累得我哦,不行我得找个位置坐一会儿。”

  “吴大哥,如此匆忙赶来,可是有急事?”戎耀安顿好苏糯,走上前为吴斯倒茶。

  “可不咋的,我这次来是买东西的。”吴斯说完又站了起来,看了看隔壁不远处放着罐头的货架,小声对着戎耀说道:“老弟,你货架上那些未开封的罐头,大哥都要了,你让你夫郎过来算算银子。”

  戎耀怔愣片刻,这平时吴斯也没少买自家东西,但是包场的行为他还是第一次见,他想了想便问道:“吴大哥,这一次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罐头?”

  “主要是拿给我家兄长的。”吴斯喝了一口茶,便又解释道:“我兄长每天忙东忙西,很少吃些好东西,他这生辰在即,我就想着送他几大罐子的罐头,让他尝个新鲜。”

  “原来如此。”戎耀了然的笑笑,把自家苏糯叫了过来,与自家苏糯小声说了几句话,直接给了吴斯一个最低的价格,他见吴斯想要拒绝,便在一旁阻止道:“吴大哥,自从与你相识,你没少帮咱们家,咱们这铺子还是你帮找的,我和我夫郎断不能忘恩负义。”

  “哎,你说你们。”吴斯了解戎耀夫夫的性子,也就没再说那些客套话,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看了眼苏糯的肚子,对着戎耀说道:“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你夫郎生孩子的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我给咱们孩子备点小礼物。”

  “成!”戎耀帮着吴斯的跟班,把家中的罐头全部搬上了马车,笑着送走了吴斯,却在回头之际,看见了苏糯。

  苏糯盯着吴斯远去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眸里充盈着疑惑,“阿耀哥,你说这吴大哥出手这么阔气,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经苏糯这么一问,戎耀也有些懵了,他和吴斯虽然感情不错,但他一直没有空出时间,来问吴斯的身份,每次吴斯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戎耀看着吴斯远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这吴斯好像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营生,但家里好像还挺有钱,认识的人也很多,四处都有他的朋友,他想了想便猜测道:“也许就是富二代吧,改天我好好问问他。”

  “富二代是什么?”苏糯越想越懵。

  自家苏糯那懵懂的小模样,戎耀越看越喜欢,他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苏糯的额头,牵着苏糯的手,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笑着解释着,“就是咱们俩攒够了银钱,过上了好日子,咱们家的孩子就可以称为富二代。”

  “哈哈哈,原来是这个意思。”苏糯笑得眯起了双眼,他在戎耀耳边轻轻说道:“我以后要和阿耀哥更加努力的赚钱,争取咱们家的崽崽成为富二代狐狸崽崽。”

  “嗯!”戎耀应了一声,拉着苏糯的手,一起进了铺子,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把家里的粮食收拾收拾。

  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村子,戎耀听着家家户户都在议论着收粮食,他也没仔细听,驾着车就往家走,没有注意到一直躲在人群里的戎春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伙伴凌宇琛,晋江催更协会会长给咱投喂的营养液~嘿嘿,抱住转圈圈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