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可能……”许小圆大惊，“他这次就是出京寻医的，还让我给他做医师调养呢……”
因为太过震惊，许小圆讲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他出京南下是不假，但却不是寻医。”宁王笑道，“倘若本王没猜错的话，他此番应是前往闽中。”
“静妃的娘家权势显赫，但是文官出身。仅有的两个掌握兵权的，一个在京城做都尉，一个在北方边境重镇做刺史；虽然官职都不低，且掌管一定兵权，但受限颇多。但静妃有个远房表叔例外，他是实打实的武将，官至云麾将军，如今正率军镇守闽中一带。因为姓氏不同，血脉上又隔了点距离，朝中几乎没人知道这位云麾将军和静妃之间的关系。”
“啊？”许小圆眼睛都瞪圆了，“既然如此，你，你，你怎么知道？”
宁王饮了杯茶，笑道：“要不本王与你打个没筹码的赌，明日启程，瑞王府的车驾必定是往东，行的是前往江南一带的右路。”
许小圆几乎都要相信宁王的话了，但觉得宁王这赌打得一点诚意也没有，就不由得来气：“都没筹码还不是随便你怎么说。”
宁王看着他笑：“那时你我各在一方，就算是赌筹码也无法兑现啊。”
这宁王果然没有请他回去当仵作的打算。许小圆心里的失落情绪弥散开来，闷在那里不说话。
宁王府是他自己要离开的，但是眼见宁王如今做了大理寺少卿，他这官职身边还需要仵作，明明知道他身怀仵作手艺，却从来没有想过把他请回去，许小圆就不由自主地生气。
他原本想着宁王看出来他的不快，会来关心两句，到时他再找个话头，假装顺口问下他身边现在的仵作情况。谁知宁王倒是开口了，但是说话的内容压根不是他所期盼的。
“许哥儿，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要是瑞王找你伺候找不到人，你也不好交代。”宁王笑眯眯地看着他，“回去吧。不过回去见到瑞王，你自己掂量一下什么话能说，怎么说。”
许小圆心里更气了，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但就是克制不住地生气。
这宁王大猪蹄子，真是无情无义。许小圆心中腹诽，怏怏不乐地起身离开，连句告辞的话也没说。
宁王好像也不在意，还叮嘱他雪天路滑，回去的时候记得走连廊。
因为生气，更因为赌气，回去的路上，许小圆专门没走连廊，而是横穿院子的雪地。
这会院子里的雪地已经被很多客人踩过，有的地方还露出湿乎乎的稀泥地面，早已经没有什么美感可言。许小圆一步三滑，气呼呼地走，也没怎么看路，在院子中央不小心跟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撞了一下。
气头上的许小圆正准备骂人，抬头一看，对方竟是十六夫人。
“砚秋？”许小圆把怒气憋会肚子里，看着十六夫人与雪天不同的红扑扑的脸问，“天这么冷，你一个人在院子里转吗？他……”
他本来想问宁王怎么没陪你呢，话正要出口的时候才想起宁王此前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有些心虚地闭了嘴。
十六夫人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许小圆：“我撞疼你没？”
“没事。”许小圆道，“哪有那么脆弱。”
“没事就好。”十六夫人这会好像才回过神来，“吃了饭没事，看到院子里很多人，我出来随便转转。你这是从哪回来？”
十六夫人把问题抛了回来，许小圆赶忙道：“我也是出来透透气，随便转转。”
“咱们好久不见，你可要去我房里坐坐？”十六夫人邀请道。
许小圆想起宁王赶他走时的话，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去，不过我出来好一会了，怕是一会瑞王找我不在就不好了。”
十六夫人也有点失落：“那咱们明天早上一起用早膳吧。”
许小圆想，就算宁王瑞王两兄弟要分道扬镳，大概也得吃了早饭再走。他赶忙点头：“明早见，我早点起来。”
十六夫人笑了笑：“行。以后回京了，咱们还可以常来常往。”
许小圆使劲点头，完全忘了自己当初的豪情壮志。
遇到十六夫人，许小圆心情好了不少。但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时，想起当初他离开宁王府时十六夫人的劝阻，那种失落感又卷土重来。
想起宁王再见自己时，哪怕自己出现在他哥哥身边，也一副完全波澜不惊的样子，许小圆更气了。连洗漱也没做，直接合衣躺在床上摆烂。
谁知刚躺下，就有人在门外唤他：“许哥儿，许哥儿？你可在？瑞王殿下请你过去一趟。”
宁王那个乌鸦嘴，还真让他说中了！
许小圆心里虽然气，但也不敢怠慢自己现在的饭票。他赶忙起身，匆匆把自己收拾一下，随着瑞王的随从去了瑞王住的房间听候差遣。
“见过瑞王殿下。”许小圆行礼后打量着瑞王，“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瑞王见了他，一如既往的温声如玉：“你可休息？可有打扰你？”
许小圆连忙摆手：“没，没有。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瑞王看着窗外的雪景道：“今晚的雪色甚美，许哥儿可曾出去走走？”
许小圆虽然不太敢肯定，但也怀疑是不是在他跟宁王在一起的时候，瑞王是不是派人去过他房间找人。
有此怀疑，他自然不敢撒谎，但也没有和盘托出：“这雪后的景色的确很美。小圆饭后去院子里走了走，到处都是人。不知殿下是不是找过我？真是对不起啊。”
许小圆有些忐忑不安。心中祈祷瑞王之前千万不要找过他，找过也别跟他计较。他实在不想在这冰天雪地，又身无分文的时候被赶走。
“无妨。”瑞王望着他，露出一个笑容，“人的确很多。想来人们都想出去一睹这苍茫的雪景。”
许小圆闻言赶忙狗腿地道：“殿下没出去走走？”
瑞王紧了紧身上的大衫：“本王畏寒，是没有这眼福了。”
许小圆这才注意到瑞王在室内也穿着厚实的大衫。他不由得想起宁王先前说瑞王身体好着呢的话，顿时迷糊了。
从吃饭的时候就看得出来，这兄弟俩都喜欢演戏，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谎。
许小圆看了看瑞王，琢磨了一下道：“那小圆去给殿下煮碗驱寒的汤？”
这也是他这个随行医师分内的事。
“那也好。”瑞王浅笑道，很爽快地笑纳了。
许小圆领命去找店家借厨房，给瑞王煮驱寒的烫。
说是汤，自然也是加了药材的。都说是药三分毒，没病的话这驱寒汤还是不宜喝的。两刻钟后，许小圆端着驱寒汤给瑞王送去时，边走边想。
天气寒冷，汤药一路穿过院子端到瑞王的房间时，温度刚刚好入口。瑞王接过他递来的驱寒汤，一口饮下。
许小圆看着动作如此赶紧利落的瑞王，又想起宁王的话，他更迷糊了。
瑞王把喝完的汤碗递过来，许小圆赶忙伸手接过，放进托盘里。他想，大概瑞王大晚上的招他过来就是为了煮这个驱寒汤，现在这汤既然已经喝了，应该也没他什么事了吧？
许小圆正要请示离开去放汤碗，抬眼正看到瑞王一脸哀容地望着窗外的雪景。
这一来，许小圆到了嘴边要离开的话就不好出口了，他慢了半拍道：“殿下……您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瑞王看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么明显吗？”
许小圆不知该怎么回答。
瑞王面带追忆道：“本王是想起了母亲。”
这道题可把许小圆难住了。
关于瑞王身世的八卦，许小圆也就是刚刚才在宁王哪里听了半拉子。他不知道瑞王的生母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死了，还要在死前把瑞王托付给静妃。
按理来说，她们都是竞争关系的。
不过不管怎样，按照古装剧里的剧情，这种情况多半是饱含着激烈的宫斗，瑞王生母铁定是失败的那方。
瑞王现在愣不丁地提他母亲，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按古代的礼仪来说，静妃现在才是他的母亲；但是看瑞王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静妃。毕竟静妃好好的在皇宫，无病无灾的。
搞不清情况，许小圆不敢贸然答话。他现在甚至觉得没从宁王那里听到瑞王的八卦，他回答问题还没这么难。
但瑞王开了口，也不能不接话。
许小圆想起临走前宁王的提醒，觉得一般人应该不会知道瑞王这么复杂的身世，心下一横，硬着头皮道：“殿下出京，静妃娘娘肯定也十分思念殿下。等殿下寻得名医回京，母子就能团聚啦。”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