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太冷, 王秀睡前吃了不少东西,把狮子头的那点渣沫都给舔干净了,最后一碗热乎乎的汤下肚, 身上仿佛才多了点暖意。她实在是冷得发慌了, 这雨像是下得无休无止, 整座城池在雨势下倾颓,可能不出几日, 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汪洋,整座城镇都被淹没。

  王秀愣怔着舔了舔嘴角,在窗边呆滞地看了会雨后,就去洗漱了。她対古代的那些盐巴之类的实在是用不惯, 但这狮子头好吃归好吃, 中心那块软乎乎的嫩豆腐却带着点不知道从哪里沾上的腥味, 让她只能去拼命漱口来改善嘴里那不舒服的感觉。

  漱口之后顺带就洗了个澡, 王秀轻哼着歌,她感觉到副本里好像并不是那个男学生跟自己说的一样可怕。什么妖魔鬼怪她根本没看见, 有点像是穿越了的感觉,她已经四十大几了,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生活, 除了房间有点冷之外, 其余的都还不错。

  如果要继续待下去,其实王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的儿子也不孝顺,天天就知道赌钱, 老公去得早, 她一个寡妇和家里人没什么往来, 自然也没意思。王秀这么想着,边换好衣服边从屏风后走了出去, 刚才她没洗头,下意识地就忽略了自己头发似乎所剩无几的事实。

  房间里依旧那么安静,反倒因为少了个人而空旷了些,王秀并不认识那女人当然也不想和她睡一起,対于少一人很是满意。

  不过目光飘了一圈后,她就看到了一个伫立在床头的木质女人像。那张脸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慈悲和善的面目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了安全感,木头女人的表情是笑着的,那笑容如沐春风,她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却在稍微靠近时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难不成是暖炉?

  王秀咂咂嘴,她又壮着胆子靠近了点,那木质女人的身上的孔隙散发出融融温暖,化解了淅沥冷雨带来的清寒。凛冽的寒风不时扑打着窗,这点热度就显得尤为稀有。王秀一步步地走上前去,试图把冻得凉冰冰的双手先放在上面焐一下……

  却猝不及防地被拉入了她的怀抱里!

  **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客栈,把半梦半醒的夏千阑一下子给激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夜的被子到后半夜更是冷得像块冰砖,两人只得把被子压在身底下,不得已相拥而眠来抵御寒风的侵袭。

  一大早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来,但那纸糊的窗户早就软塌塌地陷下去大半,灌入的风清冷无比,夏千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习惯性地先在房间内打量了一圈,却在床榻的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一米八左右的慈眉善目的女性木雕。

  警钟瞬间在心中拉响。

  房间里的东西早在刚刚进来的那一个晚上她就已经牢牢记住了,绝対不可能有这么大一个东西还没察觉到,更况且和床榻只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夏千阑一把推醒了还有点模模糊糊的乐玉珊,女人睡眼朦胧,刚才的那一声并没有把她吵醒,现在还边打哈欠边四下打量,在视线落到那个木头女雕像的身上时面色陡然一变,眼中流露出几分狰狞的惶恐来。

  “铁、铁娘子!?”

  乐玉珊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一把攥住了夏千阑的手,经过一晚上的冰冻折磨,虽然是和衣而眠,但两人的手都很凉。那个木雕做的女人身上却热气扬扬,并不断地在朝外扩散,颇有种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个暖炉的庆幸感。

  但怎么看也不会是店家能好心到把一个那么大的精致暖炉送进来,还一声不吭没让人察觉到的。夏千阑自认为睡眠不算深,尤其是雨打窗畔那淅淅沥沥的声音更是让人难以沉眠,没道理一点声音没听到。

  没道理这东西忽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还毫无察觉的。

  夏千阑见“她”似乎没什么主动攻击性,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问:“铁娘子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跨洋流传过来的刑具。”或许是因为有点感冒,乐玉珊声音闷闷的,边缓慢地起床边解释道,“在欧洲那边叫作‘铁处女’,意思大致差不多。这种刑具一般是给人塞进去,然后……”

  她解释的太慢,夏千阑已经下了床,没忘掉几分钟前听到的那个惨叫声,想推门出去查看。乐玉珊见状也赶紧跟了出去,直到在一盏灯亮起来的房间里聚集以后,“铁娘子”的具体含义,自然不需要再徒费口沫解释。

  那个中年妇女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房间里被踩满了湿漉漉的脚印,满地的泥水漫流,可最为吸引人的还是在床头的几乎和她们房间的位置摆放完全一样的“铁娘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头女人的脸上笑容好像要比她们房间的更加灿烂一些。

  “铁娘子”是倒下来的,稀稀拉拉的血渍在周围遍布,甚至还有的透过孔正在向下缓缓地淌。在无极皱着眉头打开了上面的暗门后,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哪怕见多识广如老玩家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诡异刑具。

  那是一根根纤长的铁钉,设计者极其巧妙地避开了被装进去人的致命部位——脖颈和心脏,可却在每一次的剧痛挣扎里让铁钉子越陷越深,穿透了脆弱的皮肉,切割在骨头上磨损,女人的那张脸已经被彻底撕烂了,上半张薄薄的脸皮与肉囊分开,软乎乎地耷拉在下半面,甚至还被恶趣地塞进了嘴里,彻底堵住了求救的惊呼。

  王秀还没死透,哪怕全身上下都被戳出了小孔,新鲜的血像是排水一样在缓缓流逝,她也没放弃人本能的垂死挣扎。只是这样激烈的反抗更是让身上的伤口被撕裂,反倒愈发痛不欲生。尤其是她的身底下还垫着火烤的煤炭,那种煤炭放在锅炉里的确是取暖的好源泉,可要是直接垫在身底下几寸处,却烫得肌肤滚热,还没法撤开。

  率先发现尸体的是那个之前死了舍友的男生,在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调休以后,他才勉强缓过劲来,却又亲眼目睹了一具更为惨烈的还在挣扎的尸体,不过因为不是朝夕相处的朋友,已经稍稍麻木,不再会两眼翻白晕过去。由于无极之前対他的小恩小惠,这男生已经不知不觉间対无极产生了信赖,高高大大一个人像小雏鸡似的跟在他的身后,似乎这样就能寻求到保护。

  対于无极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夏千阑已经见惯不怪。

  在副本里和无极一样行为的玩家也不是没有,有了几次好心被当驴肝肺的经验以后,旁人就会知道冷眼旁观是最好的选择。其实无极的手段也算不得太高明,唯有那些心志不坚定或是脑子不好使的人,才会真的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上去。

  “事不过二,触犯规定就是会这样。”荒漠低沉粗犷的声音徐徐响起,同时也给里面的人宣判了最后的死刑,“成这样哪怕给拉出来也没救了,我看了下,她进去的时候应该是侧着身子,然后翻转成平躺,但现在铁钉已经戳进去了,拉都很难拉出来。”

  更况且那么重的伤势,拉出来再次加深一次,估计等不了多久也会直接咽气。矮胖男人虚情假意地摇摇头唏嘘一声,似乎是不忍心继续看这个人苦苦挣扎,扭过头就朝外面走去。

  其余人当然也不想在快死人的房间里待下去,尤其是那対夫妻,嘀嘀咕咕的,走的要比荒漠还快。

  夏千阑朝自己房间走去,但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了以后忽而扭过头。之前荒漠给出的结论并不和她心中所想的一样,虽然后来无极有补充说可能只有违反规则的人才会被拉进去,可这个理由还是有些牵强了。

  房间里因为有人来过,乱七八糟的鞋印变得不再具有什么参考价值,污秽的泥泞喷溅得到处都是,除了那个笑脸女人刑具和吃剩了的空盘,夏千阑就没再看到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出现在这座房间里,于是整体就显得愈发诡异。

  対了,昨晚那个掌柜发的黄符呢?

  她蓦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客栈的掌柜给每个人都分发黄符的时候,不管内心怎么想,只有这一个人表现得极其不乐意,还是在掌柜黑了脸之后才给拿了下来,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会使用的样子。她和乐玉珊昨天晚上是给黄符放在床边地,商量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给烧了或是扔了,不过一夜除了冷了点的确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房间内找了一圈没能看得见黄符以后,夏千阑若有所思地忽然单膝跪地伏下,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了揉成一团的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与昨天的原原本本不同的是,在展开来后,那上面明显被添了很淡的两笔。

  夏千阑対符咒之类的东西并不算懂,但昨天在拿到手的时候也细细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纹路,那添上去的两笔极其浅淡又巧妙,如果没仔细观察的话估计都不会发现。

  她一步跨出门口的时候差点撞到女生的身上,抬眼看见千穗理有些无措的神情,询问道:“怎么了?”

  “没。”千穗理只朝里面看了眼就摇摇头,说她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尸体而已。夏千阑闪身让开一个位置,这位日本少女却又不进去了,转身去楼下领了根本不能吃的早餐。

  每天早上来领饭是掩人耳目的必然流程,虽然除了那个明显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的王秀阿姨,其他都会想办法给倒掉。“吃完饭”后,那个头天死了舍友的叫作林塑的男生率先跟在无极荒漠的屁股后头走了出来,他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起码终于可以复述出来当时的景象了。

  “那时候我在洗澡,高康城说外面好像有个小孩子在哭,还嫌烦,”高康城就是那个死去的男孩子,他们两个是大学舍友,回想起当时日夜相处的人在自己身边只剩下一具无头残躯的场景,说到这里的林塑眼神恍惚,语气里不由也带了点畏惧,“然后我出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小孩子,只感觉雨快溯进来了,就拿了东西给窗户堵上。”

  “高康城半夜忽然说闷,说床上太热了,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没理他……”林塑心有余悸道,“然后有点动静,估计是他起来开了窗户吧,之后我听到有‘嘎哒嘎哒’的声音,很轻很轻,后来我睁眼看见他还在窗边站着,骂了他一句就继续睡了。”

  天公在下了两天的雨后终于稍作歇息,露出死鱼肚似的惨淡白色,寻不见一丝阳光的暖意。林塑在说这些的时候从始至终盯着外头,他隐隐有个猜测,他的舍友很可能是因为开了窗户碰到了外面的雨才会导致这样的,至于那个哭泣的小孩子,因为高康城也没说清楚,自然而然地被他忽略了。

  夏千阑闻言却是若有所思。

  她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个小孩残影。

  副本内第一次出现的可能是偶然,可当每一次的意外都和孩童挂上钩,就不可能再想当然地认为是巧合了。她还想再问什么,但无极已经摆摆手示意林塑不必再说下去:

  “今天趁着雨停,我们一定要找清楚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等到之后再下雨,可能几天都要在荒废中度过了。这样吧,我建议大家分成两三个人一个队伍去找线索,最好是问问当地人,等到下午的时候来客栈里聚齐,大家都把找到的线索完全公开,谁也不许藏私,怎么样?”

  这是他见过的対于玩家行动的限制最大的一个副本,甚至可能动手能力差的人没能搞清楚背景就已经被雨水给杀死了。此言一出,另外几个人都是深以为然,除了那対夫妻当中的女人。

  女人冷哼一声,看向无极的眼神带了点不满:“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来说去不就是我们找到的线索都给上交给你咯?怎么,当旁人都是傻子,拼死拼活给你卖命?”

  无极面露怒色:“瞧你这说的,不分享线索难道你觉得一个人能单打独斗出去?这个副本本来就是考验团结的……”

  话音未落,只见女人冷哼一声,竟是动作迅速地一把扯下了他手腕袖子里藏着的一条黑色面罩,无极脸上勃然变化,下意识地就想从她的手里夺过来,却被劈手打了下。他在众人面前一直是走的善良老玩家路线,又不可能忽然対一个女人动粗,气得拳头都紧紧捏了把。

  “我第一晚就感觉夜里有人在出门走,我和我老公住在楼梯口那边,要是谁上来了肯定一清二楚,楼梯那边有动静,肯定不是我们这一层的人,你鬼鬼祟祟带这个面罩是什么意思?”抓住他把柄的女人颇有些得意洋洋,大声打断了无极的解释,“大家要是不信就跟我去每个人的房间门口,我给每个人的门口都撒了一些荧光粉,肯定是能看到脚印的!”

  “但脚印都被踩乱了啊。”金发碧眼的欧美御姐也难得开口,不过看向无极的目光已经带了几分警惕怀疑,“你怎么证明就是他的?”

  女人嗤笑了声不答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袖珍手电筒,対准了无极的身上猛地一射!只见男人的右手蹭满了密密麻麻的特制荧光粉,他本人竟是毫无察觉。能够混到现在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没点本事的,女人冷笑着在脸色难看的无极身上推了把,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其实我刚刚诈你的!我只在门把手上涂了荧光粉,过了几小时以后这粉末颜色就是这样的,昨晚就是你去那个王秀的房间里动手脚的吧?”

  此言一出,宛如忽然落入湖面的炸.弹,就连刚刚还想维护下无极的夫妻男都愕然惊呆,满脸不可思议地将目光在自己的老婆和无极之间逡巡。女人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丈夫的愚笨,同时也牵起他的手怒嗔道:

  “还不快走,留在这里等被人卖呢?”

  她显然是対其他人也算不上信任,只是单纯地不想让无极继续在那招摇撞骗罢了。趁着天色还能行动,夫妻俩很快就走了出去,不顾身后无极尴尬又恼火的脸色。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彻底翻车,甚至在看到那个原本対他已经很是依赖的林塑都默默地跟自己拉开了距离以后,脸上的笑容都兜不住了,拽着荒漠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没人担心他俩会去报复那対夫妻,毕竟两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公然动手跟整个副本的所有玩家为敌。在其他人准备出去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夏千阑却忽然看到一阵疾风似的人影窜过来,高高大大的男生竟是扑通跪倒在她的面前,涕泗横流地磕起头来。

  “带上我行不行,肖姐……”他是听别人这么叫的夏千阑,于是想当然地以为她就叫这个姓氏了,回想到第一夜的恐怖,仅仅过了三个副本的林塑拼了命地给几个女生磕头,甚至额头都破了皮,几滴血染红了脏兮兮的地面。然而夏千阑并不是个特别心软的人,在面対这样低三下四的请求时,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我是打算去比较危险的地方的,到时候也没工夫没义务来保护你。到时候你敢一个人单独行动?”夏千阑凝视他片刻,忽而继续道,“走。”

  不回应已经是委婉的拒绝,夏千阑无视了烂泥巴似的趴在地上的林塑,一手牵着南椰向外走去,显然是不想耽误时间。乐玉珊紧紧跟在夏千阑的身后,像是只小尾巴似的,同时还回眸瞥了眼跪在地上绝望无助的男生。

  夏千阑不爱收留人,或许她是个厚脸皮的例外。

  不过有一点夏千阑的确是没撒谎,在听到她打算返回那个村落时,千穗理提出了强烈的反対意见。这个日本少女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外加英语费力地阻拦她,表示现在情况不明,现在出发去如果出了什么状况,很可能晚上就回不了客栈了,更况且没有马车夫愿意带她们过去的,那边是个人人避之的危险地带,哪怕重赏之下,勇夫也不一定能出现。

  “我学过一点御马术,这点你就不用太担心了。”

  夏千阑早在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既然之前副本在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说他们在村落考察的时候遇到了怪事,继而幸存者逃离,那边肯定会有更多的线索在,副本的要求是解决鬼影,躲避并不会是个好办法。

  “那请肖阑小姐也不要太急,我们明明可以在搜集完这里的线索以后大家商量一起过去!哪怕您不愿意和无极先生合作,还有其他人在!”

  千穗理焦急劝阻,但回答她的是看似一直没什么主见的乐玉珊。女人的目光徐徐定格在她抓着夏千阑腕部的手上,直至千穗理后知后觉地懵然松开,乐玉珊嘴角才略略勾起了点,进而挡在了她和夏千阑当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乐玉珊幽幽盯着千穗理,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这句古语的含义,“阑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走也是你的事,不用越界。”

  千穗理听不懂前半句但能听懂后半句,被呛了下,也意识到自己的急躁,面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羞赧。她不再执着于阻止夏千阑去那座只存在于副本背景介绍里一笔带过的村落,并且在夏千阑真的流畅地找人租借到了一匹枣红马和马车后,咬咬牙低头认错表示自己也想跟去。

  马车不算大,但三个人肯定是可以坐得下的。夏千阑也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闻言只是指了指后座,示意她们三个人一起上去。

  枣红马被喂饱了草料,女人纤长的五指抚摸着它的脊背鬃毛,马匹在缰绳的牵引下乖顺无比。夏千阑其实之前也只是在剧组里面因为有拍摄需要,跟着个驯马师学了点皮毛而已,没想到在上手时居然还出乎意料的发挥不错。

  乐玉珊并不想上马车,而是想跟她坐在一起,美名其曰多学点求生技能,万一到时候分散开来了不至于只有夏千阑一个人会御马。対方这样的小心思夏千阑已经懒得再揭穿,虽然不清楚乐玉珊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跟着自己,但这样的贴近倒也并不让人觉得心烦。

  得到准许的女人甜甜一笑,动作利落地爬了上来。

  **

  夏千阑手里捧着一幅破破烂烂的卷轴,在上面东拼西凑地标注出了一些周边地带的具体方位,她们在来的时候都是在马车里面的,再加上天黑没能看得见外面,此时匆匆而过的马车携着人掠过田垄,终于让上面的人能记住了那些景象。

  副本里的季节可能是初冬,坐在外头的两人哪怕身上穿着厚重的衣袍都被风吹得有些冷,冰冻的土壤上放眼望去是一片空荡,起伏不平。当凛冽如刀的寒风越过平野的阻碍割在脸上时,乐玉珊将自己那厚重宽大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到了两人的身上,肩膀自然相贴,这样才稍稍好了点。

  不过这匹马并不认得要去的路途,只能任由人指着,地图上面的标注不算清楚,折腾了好半天甚至又回到了原路。眼见着原先白蒙蒙一片的天再度有灰黑翻起,大片大片的积雨云在气浪的海洋里被推着涌动过来,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歇的暴雨即将来临。

  原本在里头安安静静地坐着的千穗理和南椰听着隆隆雷声,也感觉到了天气的异常,连忙探出头来看了眼。

  “要下大雨了!”千穗理紧紧攥着木门不安道,“这雨下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歇……”

  夏千阑没回应,只是嘱咐了句“坐稳”,登时轻松跃上马背,短鞭在马臀上一抽,被打得隐隐作痛的枣红马朝前飞奔而去,矫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田野的小道间。

  在山雨欲来之前,狂烈的阴风已经吹得头顶的棚子都快要被掀开来,不过所幸在视线里已经出现了一座房屋。夏千阑再度挥舞起鞭子,吃痛的马匹拽着马车疾驰而去。

  “轰隆隆——”

  一道闪电撕裂云层,把整个已经黯淡下来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昼,继而是隆隆作响的惊雷。在夏千阑把那匹马的缰绳解开,给牵进了屋子里的刹那,后脚刚刚迈进去,滚滚雨幕就毫无征兆地落下,溅起一地白茫茫。

  房子里有股很浓重的馊臭味,那匹马在进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安,坚硬的蹄子在地上划来划去。乐玉珊也娇气地捂住了鼻子,刚骂了句什么破烂地方,就听一道清脆声响绽在安静的室内,原来是那马蹄踩到松脆木牌上的声响。

  南椰眼疾手快地把碎成两半个的牌匾从马蹄子下抢救了出来,却见那陈年老旧的风干字迹上,分明写着的便是:

  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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