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们被连衣和舒清晚的暗卫收拾干净后, 跑远的狱卒见这头没有太大动静,又纷纷跑了回来。

  未免裴言枫被打草惊蛇,发现她们掌握了把柄, 连衣自报家门后, 便建议狱卒们假装无事发生, 带着剩下的重刑犯依旧往边陲之地而去。

  狱卒们自然也不敢声张。

  若是他们把这个事情上报皇城,上头的人下来调查, 他们也免不了要因为没有保护好重刑犯而被责罚。

  还不如依旧带着剩下的人去往刑罚之地,若是往后有人问起少掉的重刑犯,就说半路得了恶疾死亡,倒也算有些合符情理。

  毕竟长路漫漫, 风餐露宿, 身体经受不住病了死了, 也属正常。

  狱卒们承了连衣的恩情, 和护卫们把现场清理干净后,就带着剩下的重刑犯们, 千恩万谢地离开。

  等连衣和舒清晚带着护卫赶到眉山的李家别苑,没想到那里竟然会是一片狼藉。

  她们刚找到李家别苑大门,门口就已经躺着两个家丁模样的尸体, 连衣和舒清晚对视一眼, 赶忙几步爬上台阶,往没关的大门里面赶。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地尸体。

  如她们所料,她们来的太迟, 别苑里的奴仆下人已经全部死绝, 入目之处的尸首横七竖八, 皆是被刀剑击毙而亡。

  书城听到连衣等人的脚步声,赶紧迎了过来:“公子。”

  “这怎么回事?怎么死了这么多人?”连衣环顾周围一圈, 很是心惊,“春姨娘呢?找到没有?”

  书城如实禀告:“春姨娘找到了,不过已经被杀。”

  “我们来时,正看见一群黑衣人追着别苑内的人大开杀戒,我们赶上帮忙,春姨娘已经被逼到后院,身中两剑,我们想问她东西的下落,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李少横手上这份把柄十分有杀伤力,逼的裴言枫如此顶风作案,不仅要杀李少横,还一夜之间把李家别苑的十几口人都给杀了。

  连衣深叹一口气,继续问:“那你们搜过没有,有没有找到?”

  书城摇了摇头:“都搜过了,没有。”

  连衣有些不解地看向舒清晚:“没有?难道是李少横骗我们?不能够吧,他都快死了,骗我们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已经被裴言枫的人搜刮走了?”

  舒清晚沉思一会,也摇了下脑袋:“李少横应当没有说谎,书城,带我们再去搜搜看。”

  书城领命,便带着舒清晚和连衣去往能藏东西的厢房,他们一间一间搜过去且来回翻找了两趟,就连舒清彦给李少横写的书信都翻出来了些,却硬是没有找到类似把柄的东西。

  什么都没找到,连衣看着满院子的尸体,心情糟糕头顶。

  她吩咐护卫们把李府死的十几口人全部搬着放在正堂,以免风吹雨淋,等她回去之后再通知李府的人来收尸,自己则找了一处石凳坐下,想先冷静下心情。

  舒清晚看到连衣拧着眉心,组织了些语言安慰道:“连儿,你别担心,李少横既然有把柄,说明裴言枫确实做了德行有亏的事情,只要我们继续查,一定可以抓到他的把柄。”

  连衣本来想说些宽慰的话,让舒清晚别担心她,但还没开口,就似乎听到了点什么动静。

  舒清晚看连衣表情古怪,以为连衣还在伤神,就走上前去,牵起连衣的手继续安慰道:“连儿,来日方长,我们一定可以......”

  “等等!”连衣做了个禁言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晚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舒清晚和书城的听力都是极好的,两人的听力都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分辨声音自然比连衣在行,舒清晚被连衣如此一提,果然听到有个声音悠悠传来。

  连衣也竖耳听了一会,觉得那声音太小太奇怪,怕舒清晚一个人听不出来,又朝书城招了招手。

  等书城过来后,她俯身小声道:“你站我后面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一会有一会没有的。”

  书城听了一会,与舒清晚对视一眼,两人就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而去。

  连衣紧跟他们后面,走近后那声音就逐渐真切起来,那是一个小小稚嫩的声音,小声的喃喃:“娘亲,娘亲,我害怕......”

  书城和舒清晚分辨了一会方向,然后就朝着不远处的院墙下走去。

  连衣跟着走到院墙下的水缸附近,就听到那院墙周围的声音尤为明显,可那周围全是两人围抱起来那么大的水缸,里面还灌满了水,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而且李家别苑附近根本没有人家,离的最近的不知是谁的房子,她们前面进来时瞧过一眼,距离李家别苑起码好几千米。

  想到外面那满院子的尸体,周围又黑灯瞎火,连衣突然就有点毛骨悚然。

  她靠近舒清晚,压低嗓音道:“晚晚......我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有点......那个什么?”

  连衣话音刚落,那声音突然就戛然而止,但过了片刻,又开始了“嘤嘤嘤”的小声动静。

  这下把连衣吓的够呛,赶紧抱住了舒清晚的胳膊。

  原本她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从小也是对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嗤之以鼻,但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遇见玄清遇见各种事情,就让她的心里也跟着有所动摇。

  舒清晚很是体恤连衣,就这么任连衣抱着搂着,没有再跟着书城靠近水缸。

  就在连衣想着要不要多叫点人过来壮胆,书城就循着声音摸上了靠的最近的一个水缸,然后围着观察了两圈,突然伸手猛的将那水缸提了起来。

  没想到书城动作向上,却并没有将整个水缸提起来,而是提起了水缸最上面的一层类似木盆的东西。

  那东西完全契合水缸的口径,深度只有二十厘米左右,里面灌满了水,嵌在水缸口上,竟然无缝贴合,完全看不出异样。

  连衣走近一看,那水缸底下竟然别有洞天,竟大到可以装下一头老虎。

  她定睛一瞧,老虎是没有,但底下确确实实呆坐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看见他们,吓得一阵瑟缩,就连声音都带上哭腔,一直害怕地喃喃着“娘亲”两个字。

  “竟然有个小女孩?”连衣惊愕地看看舒清晚,然后又看看书城,“刚才那个小小的声音是她吧?她叫娘亲,难道是春姨娘的孩子?”

  舒清晚示意远处的护卫拿个火把过来,旋即回答:“应该是。”

  “听说,李少横很喜欢这个春姨娘,但是春姨娘是罪臣之女,早年流落到妓院,后来虽然跟了李少横,但因为身份,李家根本不认她。”

  “据说她给李少横生过一个孩子,不过李府依旧没有认。”

  身世这么惨,连衣生出了点同情。

  她俯身看向水缸内因为火把而逐渐清晰起来的小女孩,哄道:“你爹爹是不是叫李少横?你是不是春姨娘的孩子?”

  小女孩没回答,只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连衣只好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李少横的女儿,你别怕,我们是你爹爹的......的朋友,我们是来带你回李家的。”

  小女孩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依旧越缩越小只。

  看到小女孩压根不理她,连衣有点无奈,只好示意书城和她一起,把小女孩弄出来。

  谁知他们只将小女孩拽出来一点,那小女孩就挣扎的厉害,最后没办法,只能用了蛮力把她拔.出来。

  若是就让她待在里面,等她们走了,要是遭遇不测可怎么办。

  纵然李少横不是个东西,但孩子却是无辜的。

  他们经不住小女孩挣扎,只好捞出小女孩之后就松了手,小女孩跑了几步,也许是因为害怕,很快就跌在地上,恐慌地用手撑着往后退。

  连衣想去扶她,往前一步,那小女孩就往后一步。

  连衣转头看向后面的舒清晚,费解道:“我也没对她怎么样啊?难道是我长的很可怕?”

  舒清晚差点被连衣呆愣的模样逗笑,没忍住伸手旁若无人地揉了揉连衣的脑袋,主动走上前去:“你别怕,我是你娘亲春姨娘的朋友,我们是来带你去见她的。”

  小女孩纠结一瞬,竟然真的没有再挣扎,任舒清晚把她牵着扶起来。

  哦天,长的好看果然可以为所欲为,这女主光环也逆天了吧?

  连衣受到强烈打击,但想到这倾国倾城的女主现在是她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安抚好小女孩的情绪,便由舒清晚套着问小女孩一些问题。

  但小女孩可能是黑衣人刚来时,就被春姨娘藏在水缸里,所以一问三不知,甚至满院子的人都已逝世,她也一点都不知情。

  最后未免小女孩伤心,他们还是没让小女孩见春姨娘的尸体。

  不过连衣临走时,还是去告知春姨娘,他们会把小女孩还给李府,当连衣看到春姨娘的脸,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不排斥舒清晚。

  原来这春姨娘竟然长的有点像舒清晚,模样就是舒清晚那一挂的,清清冷冷地仿佛一朵刚出淤泥的荷花。

  看来李少横就是喜欢这种风格的女子,才会一直对舒清晚念念不忘。

  处理好李家别苑的事情后,连衣又带着书城和暗卫们把别苑里里外外搜索一遍,但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书城甚至把院墙下的水缸全部砸了个透,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无奈他们只好离开,带着小女孩返回城区,让舒清晚连夜送回李家。

  她们敢光明正大地上门是因为,在李家别苑的时候,书城并没有来得及拦下所有黑衣人,故而此时裴言枫估计已经知道去李家别苑的人是她们,也就没什么好隐藏的。

  李家的人听说了李少横的事情以及李家别苑的惨案,脸色很是难看。

  原本以为李家的人可能不大愿意收留小女孩,但也许是因为李少横的逝世让他们有些爱屋及乌,李老夫人听完舒清晚的叙述,并没有将小女孩推拒门外。

  舒清晚临出门时,李老爷亲自将她送至门口,看到门外带着书城正在等待舒清晚的连衣,稍顿一瞬,竟然抬手施了一礼。

  连衣猜到应该是舒清晚把她也参与救援的事情说了,便也站好姿势,郑重地回了一礼。

  没想到就在舒清晚刚转身,还未走下台阶时,小女孩突然从屋内小跑出来,她不顾门口家丁的阻拦,跑到舒清晚的身边,牵住了舒清晚的手。

  舒清晚不明所以:“你是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你放心,这里是你祖父和祖母的家,他们定会收留你的。”

  小女孩摇了摇头,解开衣服,从怀里套出一个信封,递到舒清晚的手里:“原本娘亲说,这个东西不能给任何人的,但我刚才听见你说,你原本想救我的爹爹和娘亲。”

  “我想你应该是一个好人,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这个来找我娘亲的,这个就给你吧。”

  小女孩这动作震惊了在场的三个人。

  还是李老爷率先反应过来,几步冲上前来,将舒清晚手里捏的信封抢过,然后打开浏览。

  不过片刻,李老爷的脸色就越发难看,痛心疾首道:“竟然真是这小子做的,横儿啊,你糊涂啊!”

  舒清晚从李老爷手里拿过信纸,没想到上面提到的内容,果然就是李少横原本要给她们的把柄。

  舒清晚与连衣对视一眼,对李老爷道:“伯父,李公子临终前曾将此信件交付于我,若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帮李公子成全了心愿。”

  李老爷迟疑片刻,走上前去牵住小女孩的手道:“那就麻烦舒小姐了。”

  李老爷看到信件时,曾有那么一瞬想过,要不索性拿着信件,合着李家别苑的灭门以及李少横的死,把裴言枫告进皇城。

  但裴府此时还未失势,裴言枫又背靠采办礼监,李府如今已经大不如前,能把裴言枫扳倒的概率实在太低。

  何不直接顺了舒清晚,让这份证据发挥更大的作用。

  舒清晚也想过如上的操作,但她转念一想,裴言枫如今估计已经知道她们拿到了把柄,若是她们就这么放任李府参裴言枫一本,裴言枫肯定会知道是她们故意袖手旁观。

  若是因此激怒裴言枫,跟她们来个鱼死网破,把连衣的身份抖出来,那她们简直就是为了芝麻丢了西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故而她才开口要回把柄,起码先保持好表面的平静,给予她们更多的时间收据裴言枫的把柄。

  舒清晚明白舒老爷的意思,拱手一礼,便将信件藏进暗袋,走下台阶与连衣一起离开。

  晚上舒清晚再次留宿阮府,两人在房间里将李少横留下的把柄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这里头供词证据皆没有,只提到一些线索,具体内容还需她们自己去核实。

  两人商量一夜,第二日起来便吩咐书城以及舒清晚的属下一起暗中调查把柄的真伪。

  舒清晚陪连衣以及周氏用完早餐,便打算回舒府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但刚走到门口,就见舒府的管家骑着快马朝阮府门口直冲而来。

  舒清晚步下台阶,微蹙眉心:“何事如此急慌,冲撞了乡亲可怎么好?”

  管家匆忙翻下马背,连滚带爬地冲到舒清晚的面前:“小姐,不好了小姐,咱们家公子被抓到大牢里头去了!”

  管家的话,门口的连衣也已经听到,她几步下了台阶,走到舒清晚的身后:“怎么回事?舒清彦做什么被抓走了?你家老爷打的伤他不是前几日才刚刚养好吗?”

  “是啊,老奴也不知什么情况。”管家急的快哭了,压低声音靠近道,“公子是和表少爷一起被抓走的,据说......据说杀了个什么人......”

  “什么!舒清彦他疯了吗?”连衣惊道。

  街上人流虽不算密集,但来来往往依旧不少,管家不敢说太多,深怕其他人听到,只催道:“具体老奴也不知,小姐还是尽快跟老奴回府看看吧。”

  “老爷那头才刚到的旭离城,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了,就等着您回去做主了。”

  舒清晚思量一瞬:“兄长是被谁押走的,是知州大人吗?”

  “应当是。”管家急道,“但他们也没说。”

  舒清晚踩上马镫,翻身上了阮家下人牵出来给她的马,对管家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去问问兄长到底怎么回事?”

  舒清晚还未夹住马腹,就看到连衣也翻身上了管家骑来的马:“我同你一起去,看看我有没有能帮上舒兄的。”

  舒清晚没有拒绝,一拉缰绳,马匹就朝天牢的方向飞奔而去。

  “书城书碟,给舒管家备车回府。”连衣吩咐完,便一夹马腹,紧跟着舒清晚后面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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