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半刻, 那该死的钟七七又叫起来了,这次她不仅出声叫着舒清晚,那声音好像有越来越靠近的趋势, 好似已经朝着里间的方向来了。

  连衣也有点紧张, 这要是被她冲进来, 那她俩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连衣心下一横,闭着眼转过身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舒清晚先叫了她一声,她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舒清晚早已穿戴整齐。

  舒清晚穿的是那套月牙白的冬装, 从领子上可以看到套了三层, 今天的发式加上这套冬装, 让她整个人清澈而明亮起来, 像一朵雨中木兰,高洁而不可亵渎。

  连衣刚松下的那一口气, 顿时又提了上来,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妈的, 女主长的也实在太好看了吧, 这得嫉妒死多少女的!

  “连儿,你看......看我可穿的整齐吗?”也许是发现了连衣眼里那一瞬异样的情绪,舒清晚有些迟疑地说着, 然后原地转了一圈。

  眼尖的连衣在舒清晚转过去的时候, 就看到她第二层里衣的领子折了小半边没有捋出来, 她正准备跟舒清晚说,就听到钟七七的声音隐约已经进了里间。

  她赶紧伸手把舒清晚那衣领拉直捋平, 然后张着嘴巴说着唇语:“可以了可以了,她快进来了。”

  舒清晚会意地点了下头,不舍地看了连衣一眼,然后迅速应了钟七七一声,就几步跨到屏风外面,堵住钟七七往里的脚步。

  连衣的目光跟着舒清晚的背影出去,看到舒清晚脖子上的皮肤红了一大片,那是她刚刚帮她整理领子的时候,不小心蹭了几下的地方。

  她顿时也觉得自己刚刚碰到舒清晚脖子的那块手背上的皮肤烫了起来,刚缓下来的心跳又跳快了两拍。

  舒清晚那头,就听到钟七七假装亲昵地说:“哎呀舒姐姐,你怎么穿个衣服穿这么久,她们几个都等不及了,要我进来看看情况。”

  舒清晚声调平稳微带冷意:“无事,出去看看你们都拆到什么了。”

  钟七七可能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假装地太过头了,就没有接话,但依旧和着舒清晚的步伐速度,一起往偏殿而去。

  偏殿里一女子看到舒清晚来了,欢喜道:“舒姐姐你终于出来了,你看我拆到了什么?”

  她说着,把装礼物的盒子捧到舒清晚的面前,递给舒清晚看。

  那盒子里是一座白玉雕成的木兰树,模样不大,但线条流畅,雕刻地十分精细,花蕊都栩栩如生,是难得的精品。

  虽说着一堆礼物都堆在一起,分不清什么东西是谁送的,但家里仆人收礼物的时候,却是有登记在册的。

  谁家送了什么,那礼物谱里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东西是裴言枫送的,舒清晚早就从礼物谱里看到过了。

  钟七七许是在裴言枫那处打听到过裴言枫送的什么,她看到这座玉雕木兰时,脸都青了。

  但那捧礼物的女子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她目光晶亮地问:“这个东西也太漂亮了,舒姐姐你知道是谁送的吗,这么大手笔。”

  舒清晚很想刺激下钟七七,但想到屏风后的连衣,忍了忍,装作不知道般,摇了摇头。

  另一个女子搭腔道:“这是陈公子送的吧,他家玉器多,自然也出手大方。”

  那捧礼物的女子反驳道:“才不是,陈公子最是小气,比赵公子还小气,他才不会送这么好的东西,说不定是裴公子送的。”

  若说刚才钟七七的脸是气青的,这下她的脸都气黑了,看那架势,是恨不得冲上去给那捧礼物的女子一耳光,奈何舒清晚站在旁边,她再气只能往肚子里咽。

  其中一个有眼力见的,赶忙接话道:“怎么会是裴公子呢,裴公子家又不做玉器,这看着分明就是阮公子送的啊,阮府的首饰玉件那是出了名的呀。”

  这个女子一语双关,一句话就把钟七七呼之欲出的怒火给抚平了。

  她既是撇清了裴言枫,又把这场拆礼物的目的引了出来,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和舒清晚有所暧昧的阮林一,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终于还是要诬蔑她的连儿,舒清晚的心里冷哼了一声。

  但面上依旧淡定地摇了摇头:“这不是阮公子送的,阮公子送的东西不是这些。”

  终于轮到钟七七上场,她迫不及待道:“那阮公子送的是什么,舒姐姐倒是拿出来我们瞧瞧呀?”

  这些对话都被屏风后面的连衣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心里直翻白眼。

  钟七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能不能有点手段!之前网剧里你就是这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用这招,要与时俱进啊恶毒女配!

  舒清晚目光染上微浅戏谑:“怎么?钟妹妹很是期待吗?”

  钟七七被舒清晚这么一说,终于察觉自己的声音过于急躁,然后脸颊微烫起来,声调都有些结巴:“没没有,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好奇吗?”

  舒清晚朝着贴身丫鬟的语调淡然,大方道:“明儿,阮公子拿来的礼物是哪几个,你指给钟小姐看看。”

  明儿是舒清晚贴身丫鬟的名字,那明儿听了舒清晚的吩咐,走到那一堆礼物面前,把几个类似阮府的礼物盒子单独搬了出来,放在旁边的地上。

  钟七七急不可待地冲上前去,亲自动手把那几个礼物的外壳掰了个精光,然后一一掀开了盒子。

  三个盒子里的礼物一字排开,豁然展现在大家面前,但只是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东西——一盒千年人参,一盒千年灵芝,还有一盒血红燕窝。

  钟七七的脸白了一瞬,小声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这些个东西,虽说不算太廉价,但看起来都不是用心准备的,好像就是随手拿的一样,这叫她从哪里下手,总不能跟别人说,阮林一拿了一盒千年人参给舒清晚做定情信物吧?

  这也太没有诚意了,换谁都不会相信的。

  旁边几个炮灰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按道理说阮府是做布匹和饰品生意的,不说家财万贯,但拿点贵重的礼物还是拿的出手的。

  何况阮府和舒府是世交,怎么的也不会拿这种一看就是别人拿给阮公子补身体用的东西,简直是敷衍的不能再敷衍了。

  之前那捧盒子的女子诧异道:“这......这就是阮公子送的?不会吧?阮公子平时看着挺大方的呀?”

  几个炮灰面面相觑,另一个女子搭话道:“没想到阮公子是这样的人,我之前生辰日的时候,我看他给我送的簪子和手镯,还挺精细的,我以为阮公子多大方呢。”

  舒清晚面色冷漠,摆出敷衍的笑容,状似无意地解释道:“可能是我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林大哥听说了,就想着给我送点补身体用的,这也比其他那些个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来得强些。”

  “不然!你们以为,林大哥会送什么给我呢?”

  舒清晚的话尾毫无温度,听地那几个炮灰心头微微一紧。

  钟七七自觉目的暴露地有点明显,只好气馁地打圆场:“舒姐姐说的是,那些个只能看的没用,还不如阮公子这人参和灵芝有用,吃了还可以补补身体。”

  钟七七都阴阳怪气地打圆场,那阮林一礼物的这茬算是揭过了。

  捧盒子的女子的兴致却没有减,她天真道:“这里还有好多,那我们再拆拆其他的吧,说不定有其他惊喜呢?”

  主要目的都揭过了,谁还有心情继续拆盒子,那有眼力见的女子不自然地伸了个懒腰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早点回去吧,咱们都把舒姐姐的礼物全部拆完了,那舒姐姐自己拆的时候,有什么惊喜可言,你总要给舒姐姐留下一点呀,对吧?”

  捧盒子的女子天真地点了点头:“也对,这毕竟都是舒姐姐收到的礼物,咱全拆了,也不好。”

  舒清晚假意挽留道:“也没什么,谁拆都是拆,你们要是觉得好玩,都拆了也没关系。”

  但这几个人的心思明显都不在这里了,钟七七更是心不在焉地敷衍道:“舒姐姐,咱们还是去宴厅吧,咱们过去一起给你热闹热闹去,今日是你的生辰宴,就咱们几个待在这里算什么呢。”

  舒清晚顺着钟七七的话往下说:“那好吧,那你们先走,我进去拿点东西,随后就来。”

  “那我们在院子里等你,舒姐姐你快点。”钟七七有些魂不守舍的,也没觉得这句话哪里有问题,就领着那群小姐丫鬟们从偏殿出来,然后跨出了大门,往院子里走去。

  舒清晚等这群人都走出了大门,才招手示意明儿过来:“明儿,我待会走了之后,你就不用陪我去宴厅了,你就待在门口看着,谁都不准进我的房间,你也不行。”

  她顿了顿,又交代道:“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明儿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舒清晚迅速交代完这几句话,然后转身进了里间,直奔屏风后面而去。

  屏风后的连衣还站在哪里,见舒清晚进来,就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看着舒清晚,问出了一个舒清晚怎么都没有想到的问题:“你把我的礼物换成了什么?她们怎么那么惊讶,还说我小气。”

  舒清晚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连衣的问题给瓦解了,她边走过去边道:“画和镯子换成了灵芝和燕窝。”

  “啥?你怎么不给我换点好的。”连衣撇了撇嘴巴,有些不开心道,“难怪她们都说我小气,你这换的好像我在清我们家阮府的陈年库存似的,这叫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连衣没察觉,她的语调已经不自觉有了些撒娇的意味。

  那清糯的声调配上温稳的男音,传进舒清晚的耳朵里,丝丝扣住她的心弦,回响地十分动听。

  她的心尖微微颤了颤,不由自主地靠近两步,然后放软声音,顺着连衣的话安抚道:“好,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下次一定想的周到些。”

  “什么?还有下次!下次我就不给你送礼物了,免得你给我换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人家都会说阮家公子是最小气的。”连衣气得努起嘴巴,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这下我就比那个赵公子陈公子还要小气了,唉......”

  外面还一群人等着,舒清晚也不敢和连衣说太多,她笑了笑,长话短说道:“好,是我对你不住,别生气了。”

  “我先带她们出去,把她们都打发走,然后再回来,有事等我回来了再说。”

  “你放心待在这里,明儿守在外面,没有人会进来。”

  舒清晚说完,靠近帮连衣拉了拉衣襟,然后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往外而去。

  “哎!我的......我的画......”连衣的话说了一半,也不知道舒清晚有没有听到,总之她的话没有止住舒清晚的脚步,只见她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大门口,然后一把关上了厢房的门。

  接着就是一群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房门外。

  等这群人都走了,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衣开始思考她接下来是该怎么做,她是安静地待在这里继续等待舒清晚回来呢?

  还是说脚底抹油,先溜为上?

  如果留下来等舒清晚,那舒清晚回来后,她就要给舒清晚解释为什么画会被当做礼物送来,说不定还要解释阮连衣为什么会画了这个画,然后还要解释这个画的内容是什么含义......

  想想那个画面就很能让她心惊胆跳,何况到时候整个房间里就剩下她们两个单独待在一起,那不是很尴尬吗?

  想到她要单独和舒清晚靠地很近,心脏就开始没来由地突突往外闯。

  不行!她得赶紧走,这一天天的,感觉碰到舒清晚她的心脏都不够用,再多来几次她就要承受不住了。

  这心跳整天跟过山车似的,一会快一会慢的,她早晚会得心脏病死的。

  话说回来,既然画在舒清晚的手里,那会不会就在这个房间里呢?

  想到这里,连衣一阵兴奋,她什么也不管了,撸起袖子就开始翻箱倒柜,好一阵翻腾后,还是没有找到。

  她沮丧地坐在凳子上,赌气地连喝了好几杯茶水,心情才平复下来。

  最后心一横,那画就不要了,反正放在舒清晚的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连衣做好心里建设,就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她把房间翻过的地方稍微整了整,然后打开一扇位置较偏的窗户,撑着窗框就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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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舒清晚:我那么大一个媳妇儿呢?还没摁住就跑了?

  作者君幸灾乐祸:对,害羞跑了,我们都看见了,你快去逮她。

  大肥章送给大家,感谢订阅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