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候着的贴身丫鬟也跟着舒清晚进了里间, 丫鬟往柜子的方向走去,准备为舒清晚拿一套清爽的衣服,舒清晚自己则有些心不在焉地率先走向屏风。

  舒清晚前面在宴厅的时候, 有一会被小姐们缠着说话, 就没有去看连衣的状况, 可等她再转头去看的时候,就发现连衣已经不见了, 整个宴厅都没有看到身影。

  她问了舒清彦才知道连衣的情况,就想着抽空去客房看上一眼,奈何她一直被这些个世家小姐缠着问这问那,一直没有机会走开。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告一段落, 她想悄声离开的时候, 钟七七又带着几个小姐缠了上来, 说是宴会无趣, 想去看看她都收到些什么礼物。

  她实在不想搭理这些人,可宴会上这么多人看着, 世家之间的面子不好驳回,于是她百般推迟无果后,只好带着那些人过来。

  她当然知道钟七七这般纠缠是因为什么, 不过她无所畏惧, 不管众人如何说,只要她在乎的那个人安然无恙,其他的她也不甚在意。

  当然, 她也不是贸然就带她们过来, 之前钟七七污蔑她和连衣的那些种种, 都还历历在目,她当然知道钟七七这次无非还是要拿她和阮林一的身份继续做文章。

  已知结果, 她又怎会重蹈覆辙。

  早在清晨宴会还未开始之前,她就已经嘱咐过家里的仆人,收到阮府送来的礼物,要单独第一时间交给她。

  如今她已经知道阮林一就是阮连衣假扮的,她怎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钟七七往自己心中人的身上泼脏水。

  此时那三样礼物早就被她掉包,只留了一样千年人参和她另外拿的两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一起混在那一堆礼品里面。

  虽然礼物的事情她是做好了准备,可连衣被灌酒的事情她根本无能为力,连衣被那些公子哥们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酒的场景拧地她的心直疼。

  从前那样肆意快乐的一个人,现在却要被困在这样小小的四方天地里,应付这些个俗事。

  但她却没有任何身份可以上去阻止,她知道连衣有多么介意和她扯上关系,就连她忍不住投过去的几个关心的眼神,她都频频向自己暗示,要自己收敛。

  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去看她,想把她留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一瞬也不想离开。

  就在舒清晚魂不守舍地拐弯准备走进屏风后面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到一个轻微的声响,那是一声鞋底摩擦地面发出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抬头侧目一看,两人四目相対。

  连衣:“......”

  舒清晚:“......”

  舒清晚心头一颤,凌厉的目光瞬间就温柔了下来,只见连衣正蹲在挂衣服的架子后面,惊恐地望着她,掩耳盗铃般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

  舒清晚稍愣,心上所有的阴郁顿时都被连衣这可爱的模样一扫而空,她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外面的丫鬟拿着衣服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

  那丫鬟也是个贴心的,边走边问道:“小姐,您看您是要这套月牙白的还是素白的呢?奴婢给您两套都拿过来了。”

  舒清晚赶紧几步退出屏风外,将丫鬟的去路挡住,她面上波澜不惊道:“你直接给我吧,我自己挑一下,你先出去。”

  “不需要奴婢帮您更衣吗?”丫鬟疑惑道。

  虽说她的主子自主能力强,平时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她们帮忙,但偶尔更衣还是会叫她们帮忙整理,毕竟一个人要把衣服穿地快而整齐,是相当费时的。

  此时偏殿里还有一群小姐们正等着她主子,她以为主子会叫她留下帮忙,没想到主子却不慌不忙,还対她下了“逐客令”。

  舒清晚挡住丫鬟的视线,拒绝地干脆利落:“我自己可以,你去看看钟小姐她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在旁边看着点,莫要怠慢了小姐们。”

  丫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她看了舒清晚一眼,有些狐疑地离开了。

  舒清晚等到丫鬟的背影完全看不到了,才拿着那两套衣服绕到屏风后面。

  架子下的连衣还蹲在原处,依旧捂着嘴巴,她正伸出一只脚来准备从架子后出来,看到突然折返的舒清晚,吓得那只脚又收了回去。

  那窘迫的小模样,惹得舒清晚哭笑不得。

  在舒清晚还没有进来之前,连衣原本正心急如焚地站在屏风后面偷听那些人说话,担心着自己的画会不会被拆到,没想到就听到舒清晚说要进来换衣服。

  她当时就吓得不知所措,可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直接出去,一出门就会撞见那一群世家小姐,且屏风后面也没有窗户,若是跑到里间再打开里间的窗户,大费周章地很容易弄出声响。

  她只好继续躲在屏风后面,祈祷舒清晚不会进来屏风里面。

  但她的祈祷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舒清晚不仅直接朝着屏风过来,还好像有想进来屏风后面的意思。

  这可把她吓坏了,可屏风后的东西有限,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人,只有一个挂衣服的架子上还挂着一件外衣,隐约可以挡住一点位置。

  眼看舒清晚就要走到屏风前面,连衣吓得心脏都要停了,情急之下,她只好一头钻到架子后面,蹲在地上,把自己的体积缩到最小,祈祷舒清晚没有看到。

  但很不幸,她祈祷的那个神仙可能不在线,舒清晚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如此窘迫的模样。

  她倒不是真的很惧怕舒清晚,她知道舒清晚対阮连衣不会有恶意,且此时这种情况被舒清晚看到总好过被钟七七看到,但出于某种微妙地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心理,让她不敢见舒清晚。

  舒清晚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到架子面前,看着连衣小声地温和道:“出来吧。”

  反正都被看到了,该丢的脸也丢完了,连衣只好把刚刚收回来的那只脚再伸出去,然后探出身子,悻悻然地整个人钻了出来。

  连衣扁了扁嘴巴,有点委屈道:“早知道就不躲在里面了,你眼睛怎么那么尖,一下子就被你看到了。”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舒清晚被连衣的话逗笑,她的嘴角难得弯起浅浅的弧度,习惯性地伸手想帮连衣整整皱掉的外衣。

  可手伸了一半,才想起她和连衣的关系已经今是昨非,她稍顿些许,见连衣対她的接近似乎没有排斥,才大着胆子伸手将连衣的外衣拉整齐。

  然后她又压着难抑的心跳,假装自然地靠近理了理连衣的衣襟和领子。

  被舒清晚这么一问,连衣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个男子的身份,却躲在人家女子闺房换衣服的屏风后面,怎么看都很猥琐。

  她小声而羞赧道:“我......我来找个东西......”

  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突然就想起外面那一堆还在拆礼物的世家小姐,她也不管什么脸面了,焦急地直接道:“対了,你有没有看到我送的那个......就是......就是这种长形状的盒子装的礼物?”

  “就是......小蝶拿错了,拿了......拿了兄长的东西,能不能,帮我找找。”连衣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她不敢说那里面是幅画,更不敢说那画上的内容,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拿阮林一来挡了。

  连衣手舞足蹈地比划完,见舒清晚还没有反应,她焦急地俯身过去,凑着舒清晚的耳朵大了点声:“这个很重要,不能被她们看到,快帮我找找。”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偏殿里面那一群还在叽叽喳喳的小姐,表情颇为认真。

  舒清晚的耳尖被连衣说话的气息熏红,原本已经不安分的心跳因为连衣的靠近,飞速欢快起来,似乎恨不得隔着皮肤,跳进対方的身体里。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和阮连衣站地如此的近,这几年见到的阮连衣都是温和而稳重的形象,这是她第一次从这具身体上看到完完整整的阮连衣模样。

  也许是舒清晚愣怔的表情让连衣以为她没有听清楚,连衣正准备俯身再说一遍的时候,舒清晚蓦地抢过她的话,回道:“你说的是那幅画吗?”

  舒清晚的耳尖已经烫了起来,她怕连衣再靠地如此亲近,自己会忍不住想将她摁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连衣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现在还在......在外面吗?”

  搞半天这画早就落到舒清晚手里了啊,那她刚才还欲盖弥彰地绕了半天,还骗她说是阮林一的,简直不要太丢脸。

  怎么办,好想找个洞钻进去啊!

  眼看连衣急的快哭了,舒清晚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她赶紧安抚道:“你别着急,在我这里。”

  连衣一听,心里紧绷地弦终于松了一下,然后又紧了起来。

  都到舒清晚手里了,那她肯定是已经看了内容,那以后她们还怎么相处啊,真的是尴尬到没边了。

  舒清晚没注意到连衣那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表情,继续安抚道:“外面,我已经处理好了,你别担心。”

  “你先......”舒清晚才说了两个字,就听到钟七七的声音叫她的声音,她冷声回了“就来”两个字,然后继续温柔道,“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先出去应付她们。”

  舒清晚说完深深地看了连衣一眼,然后脸颊微红地转过身去,开始脱身上那套粉色的长裙。

  连衣愣怔一下,然后脸“唰”地红了大半,她仿佛被烫到般立刻转过身去,面向着后面的衣服架子,一颗心越跳越快,都快跳到喉咙口。

  简直见鬼,为什么自从她被舒清晚强吻以后,每次见到舒清晚都觉得脑袋乱地不行。

  明明都是女的,为什么她的心跳会跳地这么快。

  她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其他小姐妹换衣服,她读书的时候住校,宿舍里大家偶尔换衣服,甚至脱个精光,她都没觉得有什么。

  何况舒清晚还穿了那么多层,才脱个外衣,自己怎么就紧张成这样了呢?

  明明是大冬天的,连衣却觉得屏风后面的温度高的不行,特别是身后舒清晚站的地方,好像有一个火炉正烧着,把她烫地整个人都发热起来,只想落荒而逃。

  --------------------

  作者有话要说:

  连衣有点慌:为啥我的心跳这么快,有点控制不住是什么鬼。

  作者君露出了慈祥和蔼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