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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总监?哪个单啊?

  -不是, 傅清宁又有绯闻了?

  -??哪来的又啊,她不是一直和林霁月感情很深吗?

  -@八卦小太阳,去看这个营销号, 她今天上午刚爆料的……

  网友当即纷纷搜索。

  这个营销号粉丝并不多,流量自然也少,但弹幕所说的那条爆料动态当下已经破了1w+赞。放在粉圈不值一提, 可评论也过了三千, 足以说明活跃度。

  【八卦小太阳:近日,有媒体拍到傅清宁与Omega同出入酒店三天,亲密同居。据调查, 此人疑似为《玉如刀》制片人……】

  【冬虫夏草】:前天刚被拍到和制片人同进同出酒店,没两天就无缝进组[吃瓜]是不是潜规则自由心说呗

  【青柠檬】:期待唯一断层Top傅清宁【图片】

  【冻柠茶】:冷知识, 人不造谣不下剑都不会死[龇牙]

  【死小的狗】:嗯嗯啊啊谁……

  门在此时突然被推开。

  傅岁寒捏着那把钥匙, 莫名其妙的被云淑推了出来。她看了Alpha一眼, 女人却躲闪着视线, 敷衍道:“傅姐, 找线索重要。”

  她再一侧脸,便是剑拔弩张的林霁月与宋识雪。

  遇事不决先站宋识雪。

  傅岁寒毫无犹豫的向后者走去, 上下确认一番宋识雪没事后, 方才将那把钥匙递给了她。

  “走吧。”傅岁寒说。

  宋识雪抬眼:“嗯?”

  “找线索。”

  -?不是修罗场吗, 傅岁寒你端水也不能这么端吧

  -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这明明叫不想跟你一般见识, 直接无视不比你什么吵架来吵架去有杀伤力的多?

  -笑死, 还真是这个理, 但傅岁寒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出现?

  -#云淑状态#

  -你们不是重新分组了??你把钥匙给宋识雪算什么啊?

  -周泽和云淑都不在乎你急什么

  -迟秋被你宣布死亡了是吧

  -论咒人还是正主粉丝狠啊2333

  眼见一行人又要离开, 林霁月免不了起身:“宋影后说完就走, 却全然不提证据。”

  她扫了一眼弹幕, 嘲讽道:“现在你要的舆论有了,可这就是事实?宋影后,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傅岁寒扫了两眼弹幕,大致也猜到了宋识雪适才说了什么。

  但……傅清宁和单今歌求婚?她不是一直标榜自己“事业上升期”吗?连林霁月都不在乎,怎么可能愿意用婚姻绑住自己?

  宋识雪有独特门路知道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种门路,为什么会和宋识雪认识?

  傅岁寒看向宋识雪,她突然有些看不懂对方的用意。

  Omega却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等特殊嘉宾到了,一切自有结果。林总大可不必当下便给我安罪名。”

  “这话,应该我对宋影后说吧?”林霁月毫不退让。

  -?什么意思,特殊嘉宾是这个扇今歌?

  -豪门的感情好复杂啊

  -不得不说傅清宁你女朋友好多,还个个都是美女Omega,分我一个吧谁都可以我不挑的

  -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吧,还“不挑”,给你八辈子去追人家都不一定给你一个眼神

  -傅清宁要是没有资本,怎么可能有o愿意和她在一起?真以为靠脸能吃饭啊

  剑拔弩张里,迟秋也上了楼。

  她灰头土脸,脸上有层细密的灰,像流浪一番终于归家的□□。见到几人,她熟练无视宋识雪,用看神经病的眼神上下扫视一番傅岁寒,最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币,不情不愿的递给丁念心。

  丁念心还没想过她会主动给自己钱。

  “……这是什么?”

  迟秋便用寻常看傅岁寒的眼神看她。

  丁念心说:“哪里来的?”

  “你管这么多?”迟秋说,“给你收着不就行了。”

  丁念心骤然被一噎,冷笑一声:“我需要吗?”

  -丁念心,我捡垃圾养你啊(深情)

  -丁念心内心os:哪来的神经病

  -没准是偷的抢的骗的呢?任何邪恶,终将绳之以法!

  傅岁寒对二人的争执不感兴趣,以为这便算结束,刚拉起宋识雪的手转身要走,迟秋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转头道:“傅岁寒。”

  傅岁寒脚步一顿,侧脸看她。

  女Alpha的视线却锁定在她与宋识雪相连的手上。

  一时间,全场静谧,只弹幕滚动的速度翻了不知多少倍。

  傅岁寒问:“怎么了?”

  迟秋这才像刚回神一样,面无表情道:“花园的人让你等会去找她。”

  傅岁寒想,大概是因为主线又推进了一步。刚应过声要下楼,傅岁寒却发现手心一空。

  她看向宋识雪:“……怎么了?”

  分明是同一句话,语气态度却截然不同。

  -不愧是你,傅岁寒

  -驰名双标!懂的都懂!

  -嗑美帝就是爽,我赢,我又赢,我还赢

  -半糖全糖七分糖,多甜都比0糖强

  “你去就好。”宋识雪浅笑一下,“我还有一些事没解决完。”

  傅岁寒神情微妙:“一起吧,刚好把任务做完。”

  这也算委婉救丁念心与林霁月一回。

  宋识雪与旁人对上,她永远不可能吃亏。

  偏偏宋识雪不为所动:“不需要。”

  “你去就好。”宋识雪勾唇一笑,“我有自己的线索。”

  傅岁寒这回才真有点讶然。

  视线沉沉落在宋识雪脸上两秒,她方才点头,正要离开,Omega却突然上前,环住了她的脖颈,毫不掩饰的和她进行了一个拥抱。

  傅岁寒:“……”

  云淑瞪大眼睛,好几秒后转过视线,缓慢的伸手在额头肩膀处各点了一下。

  符安看到她这求神弄鬼的姿态,不免又搭上她的肩膀,好笑道:“干嘛呢,你也要学露西亚跳大神?跳的不够专业啊,快手刷少了吧,看我给你表演一个……”

  云淑觉得傅岁寒诚不欺她。

  这个房子里没一个人精神正常。

  赌桌上要有牌、酒、彩头,谈判桌上得有资本与筹码,为了效仿前人,双方各留几位人证。

  最终,与傅岁寒一同去花园的,只有云淑一人。

  节目组似乎并没有在古堡外架设直播网络,不知从何时起,弹幕断联了。灰寂一片里,只有鸟雀偶尔啼鸣,叽叽喳喳里,连脚步声都变得极轻。

  云淑觉得周遭太静了,不免开□□跃氛围道:“指名道姓找傅姐,应该是要给我们指路吧。”

  傅岁寒说:“没准是要给我们指一条错误的路。”

  云淑:“指完呢?”

  傅岁寒看她一眼:“杀人灭口。”

  云淑:“……”

  “之前我就想说了。”云淑说,“傅姐,你是不是有点……被害妄想啊?怎么玩个综艺,不是神神鬼鬼就是杀人灭口的。”

  傅岁寒想,当然是因为身边有一群不正常的人。

  这世界上,大多怪事都是人在作祟。傅岁寒不怕鬼的原因是因为,比鬼更可怕、更能压榨人价值的系统她都见过了,自然会跳出剧情,想其他的事。

  譬如,到底是谁安排了这一切。

  思及至此,傅岁寒状若不经意道:“你还记得吗?上一季,我和丁念心约会那一天。”

  云淑比她更不经意的提道:“傅姐。你管那一次,叫约会?”

  “……”

  傅岁寒想,当然不是。

  她唯一算的上“约会”的约会,只有和宋识雪在一起的每一天。

  但有关那天的记忆,不用刻意回想,大多细节也都留在傅岁寒的脑里。

  傅岁寒说:“这不重要。”

  云淑冷不丁笑了:“……你和我提约会,又说约会不重要。傅姐,你来说笑话的吗?”

  傅岁寒突然发现她对自己语气亲密了点。

  “只是想起导演问的问题。”傅岁寒道,“我和丁念心黑屏的十分钟里聊了什么。”

  云淑视线不知从什么时候转了回来。

  “哦?”她问的随意,心却已经提了起来,带着点小心,“聊了什么?没有八卦你们的意思,但是——”

  “我理解。”傅岁寒语气里带了点犹豫,“我也不想隐瞒你。”

  “那天的事,我也忘了。”

  云淑神情中突然夹杂了几分震撼:“忘了?”

  傅岁寒坦然道:“是的。”

  “在和丁念心聊完后,我感觉很奇怪。”傅岁寒说,“像是有什么东西离开了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参加综艺——”

  “但是你参加了。”云淑看着她,视线突然变的锐利,傅岁寒坦然看她,眸光如月色一般,沉稳,无法被撼动。

  过了数秒,云淑才强行道:“记忆断片而已,很正常。没准只是,最近很忙。”

  “何况,别的事你还记得不是吗?比如和宋影后的事。”她眨了眨眼,“这么说应该没关系吧?毕竟你们的关系……”

  傅岁寒却没有笑。

  视线相接间,云淑的笑容也僵在了唇边。

  “你……什么意思?”云淑不可思议道,“你不会连,和宋识雪的事,你也……”

  傅岁寒说:“与其说忘,倒不如说我本来就没有多少和她相处的记忆。”

  傅岁寒说的是“上辈子”的事,说的倒也悲伤春秋、真情实感。

  可这话落在云淑耳中,却又有了不同的解读。

  她震撼的看着傅岁寒,宛如发现了新大陆的学者。唇齿磕绊,像已经忘了怎么说话,喃喃自语的,也只有一句——

  “……怎么可能。”

  这声音极轻,傅岁寒却听的很清楚。她假装没有听清,如是几番,云淑的声音逐渐轻了,所有神情转变为了审视。

  全程,傅岁寒保持这面无表情。直到来到花园,方才镇定自若道:“到了。”

  “你怎么了?”傅岁寒奇怪的看云淑,“脸色好差。”

  云淑干笑一声,却不回答,只是问:“傅姐。”

  “如果你忘了和宋影后的事,她怎么可能……”

  “和我在一起?”傅岁寒说。

  云淑忙点头。

  傅岁寒道:“我记不清,但她记得。”

  “……你的意思是,她说你们是一对,所以你和她在一起了?”

  傅岁寒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本来也很喜欢她……”

  “你——”云淑震惊道,“你怎么能这样啊。你连记忆都没有,你就提喜欢了?”

  傅岁寒:“……不然呢?”

  云淑:“你、我——”

  “云淑。”傅岁寒心平气和道,“不管我的记忆怎么样,这都是我和识雪的事。”

  云淑结结巴巴道:“我当然知道。我、我就是关心你们。”

  “别想太多了。”傅岁寒说,“现在还是任务重要。”

  云淑唇上应声,面上却明显的走了神,连傅岁寒叫她都没有听清。

  傅岁寒心内下了断定,唇上笑意不减。

  管理花园的NPC此时已经严格遵守规则下班了。

  人下班了,留下的信却还在,信上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主人曾留下一个箱子,听说你拿到了一把钥匙,去试试吧】

  打开箱子,里面只放着一本日记。

  又是一本日记。

  傅岁寒发觉,整个世界就如同一个圆。一环套一环,一个秘密套一个秘密。

  在傅岁寒要翻开前,云淑突然开口道:“傅姐,我拿回去看吧。”

  “……?”

  傅岁寒眼底终于有了几分趣味:“你拿?”

  “是啊。”云淑说起这话来,带了几分理所应当,“直播综艺嘛,当然是直播看这些比较有效果。”

  傅岁寒说:“你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吗?”

  云淑道:“我都没有打开,怎么可能知道?但大概就是容家真假千金的事吧。你不是说,现在的主人是真千金假扮的假千金吗,这是果,日记里的当然就是因。”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傅岁寒想起这句话,却没说出口。

  偏偏下一秒,云淑没来由的接道:“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幽冷静谧里,傅岁寒深深看了眼云淑。

  云淑脸上已经不复先前的信服,转为了几分不耐,时不时垂眼看下手表,像是在赶时间。但她仍旧尚存礼节,耐心等待着傅岁寒。

  傅岁寒心想,演的还不错。这算什么?能听见她的心声?

  再多弯弯绕在此时都没了意义。

  傅岁寒又一次道:“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

  云淑莫名其妙道:“什么问题?你在说什么?”

  傅岁寒耐心重复了一遍:“黑屏的十分钟里,我和丁念心聊了什么。”

  云淑心想,这不是刚刚才说过?这也值得再重复一遍?

  她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刚要说什么,傅岁寒的下句话却让她如坠寒潭,视线也冷了下来。

  ——“我和丁念心呆在游轮的时候,你不在现场,但你感觉到了,是吗?”

  傅岁寒看着神情逐渐僵硬的云淑,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丁念心是怎么离开的。”

  云淑终于不笑了,沉沉的盯着傅岁寒,神情阴郁,好半天,方才不可置信道:“你骗我?”

  傅岁寒无意与她辩驳,但她心里终于有了确定——

  “符安的任务是帮助宋识雪,丁念心的任务是帮助傅清宁。”傅岁寒注视着她,“你一直在我身边,是要替我完成什么?”

  *

  林深路黑。

  早在上车伊始,傅清宁便有些后悔,想取消行程。奈何从刚上车开始,摄影师便一个劲热情招呼她、就差将镜头怼在她脸上,傅清宁只能忍下,微笑配合一系列拍摄。

  等到对方睡着了,傅清宁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路上信号并不好,她反复查看几次,才发现她发给单今歌的语音并没有成功发送。顿了几秒,她编辑了几行文字,大致介绍当下状况后,熄灭手机。

  外套里方形的盒子占据极大的位置,她伸手抚摸着盒身,在昏黑一片里打开。

  那是一枚镶嵌好钻石的戒指。

  是傅清宁决定在不日后向单今歌求婚所用的戒指。

  傅清宁揉着太阳穴,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头痛。

  许多事似乎都是这样,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早成空中楼阁。她已经许久没再与林霁月有任何联系,Omega近乎是切断了所有与她的合作,连带丁念心也对她爱答不理。

  唯一在国内能给予她帮助的,只有单今歌。

  与三年前一样,单今歌也与林霁月一样要求她必须与其结婚。

  但和林霁月不公开就“逼宫”不一样,单今歌同意傅清宁只求婚、不结婚,对外佩戴戒指。虚无缥缈的“隐婚”总比有一个目标让粉丝脱粉好,这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傅清宁面上同意,也买了戒指,心内却仍在犹豫。丝毫不知晓,此事已经被宋识雪捅了出去。

  傅清宁并不认为林霁月的不联系,就是彻底断开联系了。二人到底还是有过肉|体关系的,在信息素眼前,AO平等。

  林霁月舍不得断开她。

  这才是傅清宁最大的“资本”。

  这个综艺,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在林霁月与丁念心间,她还有一次选择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合上眼皮。

  她近期工作确实忙碌,连参加这个综艺的录制,都是抽空来的。思绪骤然被放空,她很快进入睡眠。

  车路颠簸,傅清宁再睁眼的时候,昏黑的山景骤然变成错落的别墅群。一片山林水绿中,有人握住她的手。

  手上带着茧,是做过劳活的手,偏偏手腕戴着只细长的玉镯,显得不伦不类。

  傅清宁抬起头,身旁是张多年未见的脸。

  她怔然叫道:“妈。”

  那是将她和傅岁寒调包的生母。

  苏满梅。

  自事情败露后,苏满梅便被傅家送回乡下老家,连带傅清宁也和她断了联系。苏满梅是死是活,傅清宁并不清楚。但在对方离开前,她给了女人两千万,足以对方安度晚年。

  所以,即使傅清宁对她有所愧疚,却也从未想念担心过对方。

  她叫的茫然,苏满梅却像丝毫没听见一样,神情格外的空洞,好一会,才低下头,抓紧她的手:“宁宁,我之前教你的,你还记得吗?”

  傅清宁茫然的想,什么?

  偏偏自己所在的身体突然开口:“我记得。”

  “你要我说,一切都和我没关系。”

  苏满梅摸上她的脸:“宁宁。”

  “我漂亮的宁宁,以后还要在傅家做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苏满梅说,“你不能和妈妈一样,你要漂漂亮亮的,永远受欢迎。”

  傅清宁突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事情暴露那天,她十七岁,刚放学。傅家有专门接送她的司机,只那一天,来接她的突然变成了苏满梅。

  车上,苏满梅向傅清宁坦白了一切。告诉她,回到傅家以后,装作一无所知,将一切都怪给她。左右傅家人心善,疼傅清宁、爱傅清宁,不会多怪罪苏满梅。

  但她垂下眼。

  无论是身体还是声音,分明都还是初中时期,青涩异常。从她的语气里听,对“真假千金”这件事,也早早有所耳闻,是刻意欺瞒她人的。

  傅清宁想,这算什么?

  她之所以一直不认为自己亏欠傅岁寒,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是“受害者”。

  是苏满梅将二人调换。

  纵使她享受傅家十多年荣华富贵,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她想的吗?

  傅岁寒有什么立场怪罪她?

  车上,苏满梅絮絮叨叨,仍在倾诉。说她作为Omega,活着有多么不易,所以告诉傅清宁,无论如何,一定要分化成Alpha。

  信息素才是能主宰她人人生的东西。

  “男人靠不住,女人也靠不住。钱骗得了人,但留不住人。宁宁,你想要和谁一起,就要分化成Alpha。”

  “先让别人怕你,她们才会和你……”

  这些在现实,苏满梅同样告诉过傅清宁。

  起初,傅清宁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不过妇人之见,妇人的有些恶毒。但数年过去,她却对此有了依赖,信息素于她而言,也早早成了权力的变种,让她享受了将她人碾压如芥土的快感。

  傅清宁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真假千金掉包”暴露那天,她十七岁。林霁月为了和她在一起,刻意向外界施压。

  从很久以前傅清宁就知道,林霁月根本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她只是想要掌控自己,从她开始训练掌控她人的人生,最终完美并吞傅林二家的财产。

  她喜欢的,只有钱而已。

  傅清宁突然想从梦中清醒。

  偏偏,车在此时停了。

  傅家仍旧是傅家,却远不如记忆中明亮堂皇。

  花园里的花凋谢一片,没人刻意再去更换墙上的画像,佣人各个沉默寡言,处处充斥着灰败的氛围。

  客厅里,关明秋以泪洗面,傅誉抽着烟,神情阴冷。

  严父慈母如同褪|去伪善皮囊的恶鬼,凶神恶煞的审视着傅清宁,让傅清宁发自心底感到胆怯与害怕。

  “妈——”

  她甚至来不及叫出下一个字,便被关明秋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傅清宁茫然的倒在地上,再回头看,苏满梅已经被保镖挟持住,半跪在地上开始哭诉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

  苏满梅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但这一回,傅家没有那么轻易的放过她。扭送警局、拘留、判刑,没人给她喘息的机会。

  一如没人告诉这个时候的“傅清宁”,她该怎么做一样,一切便都变了。

  事情败露的如此轻易。

  无论是现实还是“梦里”,从这一天开始,傅清宁都清楚了,无论她做什么,与傅家都是有“壁”的。

  所有的装乖讨好,为的都只是“力量”。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因为没有人会用真心对她。

  “傅清宁”仍旧是傅家明面上唯一的女儿。

  但私底下,无论是傅誉夫妻二人,还是傅家的佣人,对她态度都冷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花心思,大海捞针寻找傅家原本的孩子。

  “傅清宁”在这种冷漠中生活了四年,直到傅岁寒回到傅家。

  十四岁那年,“傅清宁”认识了林家的独女,林霁月。二人关系不冷不热,“傅清宁”却将其视作心头白月,心内心定决心,未来一定要对对方好、与对方结婚。

  偏偏在傅岁寒回来后,林霁月冷落她、无视她,一门心思只放在傅岁寒身上,视她若无物。

  “傅清宁”不能反抗傅家,是因为她不能、不敢,归根结底,是没有能力。可她与傅岁寒年龄相仿,她并不恐惧对方,肆无忌惮在私底下嘲笑、冷落傅岁寒。

  因为对方从不正面回应、甚至有些讨好她,“傅清宁”因此生出某种有恃无恐。

  林霁月越是对傅岁寒好,“傅清宁”便越感觉到嫉妒,也因此越来越用自己的方式“折磨”傅岁寒。可她的折磨落在傅岁寒身上,却像是某种回应,让傅岁寒越来越对林霁月疏远。

  问起,傅岁寒也只是像个神经病一样告诉她,她从没有过姐妹兄弟、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这种亲情。

  她喜欢傅清宁,想要对她好。

  傅清宁只将这当作嘲讽。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对傅岁寒做的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傅清宁被关明秋狠狠训斥了一顿,被告知倘若不听傅岁寒的话便要将她赶出傅家。

  这天后,傅清宁终于像收敛了爪牙的野兽。

  因为傅岁寒的存在,在傅家,无论是关明秋、傅誉还是佣人眼前,总是一片太平,所有人都对傅清宁和颜悦色。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再停留于傅清宁身上。

  一如在学校里,所有人的焦点与中心,注视、愿意注视的,永远只有傅岁寒一人。

  没人关注傅清宁,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一个“傅清宁”。她只是一个凑数的,像关明秋威胁她时所说的那样——

  反正,根本没有人在乎你。

  傅清宁沉默而压抑。

  一切,在傅岁寒突然提及林氏要举办选秀节目时抵达极点。

  成为万众瞩目,一直是傅清宁的梦想。

  她不能实现的事,傅岁寒却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凭什么?

  于是她也要求参加,节目录制过程里,不懂装懂、不合时宜的插话比比皆是,她越想展示自己,展示的便越出丑。

  与她相比,傅岁寒宛如天鹅。她凡事都做到了最好,尽善尽美,路人缘极好。二人如同一面镜子,两面,却是不一样的人生与结局。

  在闹出更多笑话前,傅清宁最终被强制要求退赛,收场的极其狼狈。

  光是为她公关、维持傅家形象,便花去傅家一大笔钱。这于傅誉二人而言不值一提,可一个本就不受宠的假“女儿”,如是几番,只会更糟厌恶、弃如敝履。

  傅清宁最终被软禁在傅家。

  对待她,关明秋便如对待苏满梅一样,毫不留情。说是软禁,便将一切设备收走,彻底断开与外界的交流。

  直到综艺收官,傅岁寒以毫无意外的断层C位出道,结束封闭训练的她才终于知道傅清宁的事。

  傅清宁才终于得以“重见光明”。

  傅岁寒的庆功宴在半山之上。

  竹林幽寂,闲情雅致。

  傅誉坐在主位,展露一个笑,开始为傅岁寒许诺前程。称已经和林家谈好,所有的资源优先为她安排,一切以傅岁寒开心为第一要务,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从此后,整个娱乐圈都是她的绿灯。只要她想,傅家什么都可以为她做到。

  关明秋宛着长发,温和异常。她一下下抚摸着傅岁寒的头,笑着说:“只要岁寒喜欢,妈妈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傅清宁坐在桌尾,注视着这家和团圆的一幕,感觉自己如同一场笑话。

  她看向包厢的屏风,攥紧手心的药。早在听闻地点之初,她便有了一个计划,当下彻底看过实景后,更是确认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傅清宁沉默思量,偏偏就在这时,傅岁寒突然回头,向她一笑,说:“清宁。”

  她走来几步,牵起傅清宁的手。

  傅清宁一怔,又听傅岁寒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不过来?”

  只一句话,席间的氛围突然变得沉默。

  好一会,傅誉才说:“清宁,有些事岁寒都觉得过去了,那就过去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以后想怎么发展,我们也都尽力支持你。”

  关明秋也终于松口道:“是啊。”

  “之前的事,也确实是我有点冲动了……过来吧,清宁。我们是一家人。”

  傅清宁只来得及收起药,便突然又被傅岁寒抱住了。

  Alpha笑着和她说:“宁宁……我这样叫你你不会生气吧?”

  “很久以前我就想这样抱你了。”她小声在她耳边说,“林阿姨跟我说有个剧组要演员,会给你安排一个位置,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吧。”

  “说起来,你脸上好冷,是穿太少了吗?”

  “品牌商给我准备了裙子,双生款,你这条是绿色的,我特意带来了,明天一起去逛逛吧?好久没和你单独相处啦。”

  “宁宁,你的名字真好听。”

  温暖的拥抱,仿若高中时期每个放学后,夕阳拉的影子悠长。傅清宁躲傅岁寒如豺狼饿虎,避之不及,傅岁寒却毫不介意,依旧跟在她身后,既做骑士,也做盾牌。

  暖光和煦,仿若要将虚伪的皮囊融化成幻影。

  傅清宁闭上眼,听着傅岁寒的声音,背后的手,却将安眠药放在了水杯里。

  深夜,竹影被斑驳的光影照的模糊。

  傅清宁推开傅誉关明秋所在的房间门,药效已经起了作用,二人睡的很熟。过往一切镜面云烟一般流淌过眼前,傅清宁摔碎了酒,酒液浸染了那条绿色裙子。

  她划亮了火柴。

  火势逐渐蔓延,浓烟滚滚。傅清宁抬腿往外走,却突然听见黑暗里什么被摔碎的声音,她看向声音的来源——傅岁寒的房间。

  好久,她才迈步走去。

  房间里,傅岁寒摔碎了花瓶,握着瓦片割伤了自己的手,以此换取清醒。她注视着傅清宁,神情里是茫然,却又有显而易见的悲伤。

  “宁宁。”她茫然地说,“怎么了?”

  傅清宁声音毫无起伏:“你瞎?着火了。”

  傅岁寒看着她:“爸妈呢?酒店的人呢?你怎么不——”

  “酒店的人吃完饭就被我叫走了。”傅清宁说,“火是我放的,第一个烧的就是你爸妈。就算人赶来,他们也早被烧死了。”

  “死不了,也是半身不遂。”

  傅清宁对上傅岁寒惊惧的视线,弯下腰,笑着道:“傅岁寒,你的英雄情结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你连自己父母都救不了,还想要救我。”傅清宁说,“你不是有病,是什么?”

  傅清宁想转身离开,傅岁寒却突然抓住她的衣摆。

  火柴掉落在地,傅清宁垂眸看去,舞台上的天之骄子如同丧家之犬,惶恐的看她,不住央求道:“傅清宁,你去救她们,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恨我,我——”

  “知道还说这么多废话?”

  傅清宁半蹲下身,捡起了那盒火柴。

  傅岁寒突然意识到什么,手却突然被Alpha抓住,挟持着去摸出火柴。

  火光骤然亮起,照亮二人的脸。

  傅清宁喃喃自语道:“我早说过了,这是你们欠我的。”

  傅家四口人无一善终。

  民意越激愤,官方调查,便越是不痛不痒的“山火”。左右人死不能复生,也没旁人能出来证明并非意外。工作人员被遣散更换一批,经年转瞬即逝,起初几年还有粉丝记得、愿意自发祭奠,时间流逝,这点微不足道的爱,自然也被长河冲散,淹没在三金影后宋识雪坠楼自杀的新讯息中。

  在傅清宁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在弥蒙里看见有个女人走向自己。身影模糊,衣服厚重而长,身上有着很淡的檀香气。

  即使在濒临昏迷之际,仍旧有某种意识告诉傅清宁,眼前的人是可以侵略、拆吞、为她所有的“东西”。

  女人问她——

  “傅清宁。”

  “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傅清宁”问:“我要付出什么?”

  女人告诉她:“付出比现在更惨烈的代价。”

  “傅清宁”想,究竟什么结局,才算得上比被全世界视若无物,最终被自己亲手烧死更为“惨烈”?

  于是她无知无畏,回答说:“当然愿意。”

  “我求之不得。”

  傅清宁从惊恐中清醒。

  她突然懂了,比那些更惨烈的,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